第8节
“滚！”徐中队长的阿谀奉承很快被刘局长用一句酣畅淋漓的音节踢了回来。 见刘局长如此暴怒，徐中队长居然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了，原本轻握成拳头的双手定格在半空，微微发抖。 “说吧，刚刚你是不是抓了两个年轻后生？”刘局长一副审问犯人的口气对着徐中队长说道。 徐中队长听后，顿时便打了个激灵、难道，难道那家伙真的来头很大？ 这念头一出，徐中队长连忙小心翼翼的说道：“刚刚老齐家那小子打电话过来说被人欺负了，我见他被人欺负的惨，就将那两位肇事者请过来问话了……” “徐文道啊徐文道！”刘局长转过身手指着徐文道很是气恼的教训道：“你难道不知道齐贤家那小子是什么货色吗？他们被人欺负了？你去看看压在资料库的案宗，里面有多少是他殴打他人的记录？现在吴局长已经给他们下了定义，黑社会组织。完了、现在大家全玩完了，我被你这个蠢包害惨呐！！” 刘局长一声哀叹之后，徐文道两条腿已经如筛糠般急剧颤抖起来，他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一步。他以为今天跟以往一样，齐德龙只是跟一帮流氓发生了纠纷没打赢让自己出头罢了，反正这事他以前也没少干。 “还愣着干嘛？快去将那两位放了。好生照顾着，能大事化小最好，要是不能，别指望我救你！”刘局长一甩衣袖，带着怒气快步走向门口，他得将姿态放至最低迎接即将到来兴师问罪的吴局长。 第一十二章：正义青年 城南分局的小黑屋无疑是南江市城南一带小混混们心中的炼狱，被关进来一日两日倒还好，上了个把星期，出去的没有一个不出现精神衰弱的状况。 这小黑屋也不知道是八十时代或者七十年代的产物，反正自从建了这小黑屋里面就没见过阳光，更没有打扫过。所以，极其的阴暗潮湿，各种恶臭弥漫在空气中，比臭水沟还要肮脏百倍。 李野被推进去的当下，呼吸猛地一滞，险先就要当场昏厥过去。杜斌倒还好，一进门赶紧捂上了嘴，对这他并不陌生。 “这是什么鬼地方？”李野捂着嘴巴紧蹙眉头强行压制呼吸对一旁的杜斌说出这么一句完整的话。 “城南炼狱。”杜斌的回答很简便也很准确，他四下找寻了一番，带着李野小心翼翼的走到一个角落，然后熟门熟路的将一块松动的砖块抽出来。 砖块一抽出来，外面的空气立即窜了进来，新鲜空气一扑面，李野只觉从所未有的神清气爽，连忙凑上去，狠狠地吸了两口，然后连忙将风口让给杜斌‘品尝’。 由于有这通风口换气，所以短时间之内两人并没有出现非常明显的生理现象。 约莫过了五分钟左右，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以及叫骂声：“谁tm让你们将两位贵宾关到这里的？怎么办事的？还想不想干了……” 李野耳尖，一听便分辨出了这是徐中队长的声音。心道这肯定是吴凡志起作用了，一念至此，原本的些许不安，如今也已完全消去。整个人四平八稳的端坐在恶臭丛中，他倒要看看徐中队长会用何种手段将自己给‘请’出去。 哗啦啦，很快，铁门上的铁链被打开并抽走……嘭！ 门被一脚踹开，然后只见徐中队长以短跑运动员冲刺般的速度冲进他平常连路过都嫌臭的小黑屋。一进小黑屋，徐中队长的速度立马降了下来，整个人也被恶臭熏的摇摇欲坠。 李野见此，也不上前扶持下，对着通风口深吸一口气，呵呵一笑，道：“哟，这不是正义执法的徐中队长吗？怎么有空来这种肮脏地方了呀？” 被李野这么一揶揄打脸，被熏得快要窒息的徐中队长那叫一个窘迫啊。他很想闭上嘴巴不说话，但现在这位爷开口了，自己能不开口吗？现在要是没将他弄出去，等下吴局长来了指不定怎么收拾自己了。于是强忍着恶臭头晕目眩，开口说道：“徐文道有眼不识金镶玉，希望两位贵客能原谅，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请两位去外面‘锦绣华庭’喝杯茶吃个饭吧？” 李野听徐文道如是说，忍不住耸耸肩膀，心中嘟囔一句，你还真舍得下本钱，去锦绣华庭喝杯茶吃个饭就算是零四年也至少万把块吧？你一小中队长不贪不摸五个月工资就这么砸进去？ 虽然对徐文道的慷慨有些惊讶，但他并不打算原谅他。只见他偏过头对准通风口狠狠呼吸一口，接着对着徐文道笑道：“徐中队长，说话在哪儿都是说，在这里不也一样吗？我觉得这儿挺好的呀？” 徐文道听李野如是一说，顿时只觉头重脚轻，他真恨不得给李野跪下磕两个响头，只要李野能跟他出去。现在呆在这充满各种恶臭味的小黑屋，他的肺实在受不了，进来不到一分钟，他脸早已憋得如猴子屁股般了。而且大脑已经出现缺氧的情况，估计再撑一阵，非得晕死在里面不可。 啪啪！ 徐文道情急之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居然扬起手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可怜兮兮的说道：“今天的事是文道做的不对，文道做的不好。文道认打认罚，绝无半句怨言。但请两位还是不要再在这肮脏之地久留了，这会折文道寿元的。” 徐文道说的极为可怜，李野却依然是呵呵笑，他一点也不同情徐文道。谁让他之前那么嚣张来的？如今受受折磨也是好的。 李野面带微笑沉默半响，等到徐文道几乎要失去耐性想要下跪求饶的时候淡淡的开腔道：“我倒是想出去，但，我这双脚实在是迈不开呐。” “好好好，没问题！”徐文道一听李野松了口风，立即惊喜起来，连连答应：“我马上叫人背您出去。” “不用别人了，还是徐中队长背吧！我长这么大还没让中队长背过呢，今天就尝尝鲜。”李野眼皮一挑，满脸玩味的说道：“徐中队长应该不会拒绝吧？” “这……这……”徐文道连忙吞吞吐吐起来，他倒是想背，但实在是没了气力，到时候摔着这位爷让他身上沾染了秽物那就麻烦大了。 “哎！”李野见此，连忙假装‘无奈’，叹一口气，道：“既然徐中队长为难，那…我还是在这儿坐着吧。” “不不不！”徐文道连忙摇头，硬着头皮道：“既然文道有这个荣幸背贵宾，是文道的荣幸。” 说完，带着完全缺氧的脑袋跌跌撞撞的走至李野身边，背过身微微蹲下。李野见此，也不客气，直接压在了上面。李野一百三四的体重压到徐文道身上，顿时徐文道一阵颤抖险先摔倒。好在其警校出身底子尚未被酒色掏空，在后面杜斌的稍稍帮衬下直立起身，然后迈开腿一步一步异常沉稳的向外走去。 对于此时的徐文道来说，背负李野跟背负一座大山没有任何实质性区别，但他却不敢将其放下。而且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背上那位爷有任何的闪失。 在惊人的毅力支撑下，徐文道居然成功的将李野背出了小黑屋。出了外面，徐文道连忙踹着粗气卷着舌头无比艰难的说道：“……在门口歇息一下可好？” 李野能感受到徐文道的吃力，也感受到了他颤抖的身体。为了避免他过劳猝死，李野很有同情心的点点头，道：“嗯，放下吧！” 噔！ 李野的双脚刚一落地…噗！ 徐文道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满脸惨白，整个人没有半点精气神。 想来被李野这么一折腾，没个半个月是很难恢复元气了。 一旁的杜斌见此，忍不住耸肩窃笑。之前他见到的徐文道都是威风凛凛的，仗着身上那层衣服肆意妄为，对栽他手里的小流氓们就没见他客气过。如今被李野收拾的如死狗般，怎能不解气？ 徐文道坐在地上还未喘够气，又立马站了起来。因为吴凡志的叫骂已经从远方愤怒的传来——“反了你们，市长家的儿子你们也敢抓，胆子不小嘛？今天你们敢勾结黑社会组织，明天就敢造反……” 吴凡志的怒骂每一个字都被徐文道听进了耳朵，当他听见‘市长家的儿子’时，两条尚未站稳的腿又剧烈颤抖起来，回过头望向李野的眼神里透着无限可怜。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徐文道双脚颤颤巍巍，嘴巴也哆哆嗦嗦，拿出了小学时代犯错时最常用的语言：“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一定改，下不为例好不好？” “呵呵！”李野微微一笑，伸出手拍拍失魂落魄的徐文道，道：“不要紧张嘛，要相信法律，要相信党。这又不是法律管不了的事。” 李野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惹得徐文道更加紧张：私了对现在的他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大不了就是出点钱。公事公办，那…撤职也是极有可能的呀，毕竟吴局长对齐德龙那群家伙的定义是，黑社会组织。 很快，吴凡志来了，而且带着三十几位全副武装的特警。看架势，不像是来捞人的，反而像是来火拼的。 徐文道也没想到吴局长会带特警来，但他看见特警的时候，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瞬间一片死灰，嘴里不停念叨：完了，完了，这辈子算栽这里了。 “把徐文道抓起来。”吴凡志见到徐文道直接对后面的特警一挥手，紧接着，两位特警连忙迅速向前将其牢牢抓了起来。 “其他人配合分局干警将黑社会成员一网打尽。”吴凡志立即下了第二个命令，然后是第三个命令：“将徐文道带到问案室，这件事情一定要彻查清楚，我倒要看看有多少警队蛀虫充当黑社会保护伞。” 人员调度完成之后，吴凡志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手指一勾便将南城分局局长叫了过去：“马上通知南江日报记者以及南江市电视台记者，就说市长公子协助警方破获一起黑社会组织犯罪案件。” 刘局一听这个，连忙如捣蒜般点头，然后赶紧离去。他自然知道吴凡志如此雷厉风行的原因，整个南江市警界都知道他要升迁了，如今他整出这么大动作一来是立下威信，二来是讨好李市长，三来自然是告诉公众：我和李市长是有交情的。 刘局长走后，吴凡志脸上的威严立即卸掉，换成和气融融的笑脸，转变之快甚至让李野来不及转变思维。 “呵呵，小野啊，没被吓着吧？”吴凡志走过来很是和蔼的拍拍李野的肩膀，道：“这件事，叔叔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吴叔叔肯为小野讨个正义，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李野低头应诺道。 “好，小野啊，你和这位朋友先去整理一下，过一阵会有记者来采访你们两位正义的青年。”吴凡志指了指两人身上的血迹如是说道。 李野听后，连忙点头，道声告别后在吴凡志的含笑目送下快步走出警察局。 第十三章：人怕出名 出了城南分局的门，杜斌连忙凑到李野跟前，很是震惊的问道：“难道你真的是市长的儿子？” “不是！”李野偏过头凝视杜斌双眼无比真诚的回道：“准确的说，我只是他捡回来打发他亲生儿子无聊的孤儿罢了。” “那…那个什么局长为什么还对你如此客气？”杜斌一下没反应过来。 “原因很简单，他还没有向外界公布我不是亲生的。等他向外界公布了，我立马就被打回原型，谁也不会给我面子。”李野耸耸肩膀，颇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杜斌听后点点头，无比认真的说道：“那你得抓紧时间趁他还没公布之前壮大自己才行，这个世界，靠别人始终不牢靠。” “嗯。”李野点点头，然后突然诡异一笑，道：“现在看来，短时间之内他是不会公布这个消息了。” “为什么？”杜斌很好奇的说道。 “舆论！”李野微蹙的眉头一扬，道：“吴凡志不是让记者来采访我吗？那我就索性似是而非的将关系捅破。到时候满城皆知我这英勇的少年是市长公子，料想李克用在舆论压力之下，不敢公开点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这野儿子扯着他的大皮四处狐假虎威。” 杜斌听后，连忙竖起大拇指，道：“高！” 李野呵呵一笑，伸出左手搭在杜斌的肩膀：“走，咱们换衣服去。” 两人浑身是血的走进一家服装店，老板娘差点没吓哭，以为来了两打劫的。讨价还价的时候也很是不利索，直到最后李野二人以50元的价格穿走两套衣服她这才惊醒：天杀的，老娘亏大发了。 换好衣物回去，听见分局内已是一片哀嚎，走进一看，李峰齐德龙等人已经被手铐反锁蹲在分局的空地上等候发落。几个医护人员正在给伤情严重的包扎……他们都是在医院被抓过来的，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所以跟了几个人过来进行了包扎。 “哟，这不是齐大公子吗？”李野径直走向齐德龙，挖苦揶揄道：“您怎么到这儿来了呀？您爹不是齐贤吗？” 此时齐德龙脸上仍旧满脸不服，他并不知道现在的状况是什么。他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分局官员将自己抓来了，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情，但最后还不是被他爸一句话就给捞了出去？ “别得意，小子。等我爹来了，有你好果子吃。”齐德龙怒眉一纵，反言相骂道：“跟我玩，你还嫩着呢。” 齐德龙的话语说完刚落音，李野还未来得及回答，便见一头顶微秃的中年啤酒肚从一侧匆匆赶来，然后一脚便将齐德龙踹翻在地。齐德龙尚未来得及叫疼，这位中年男子又蹲了下去狠狠地给了他两个耳光：“臭小子，你害死你老子了呐。老子这辈子就毁在你这不孝子身上了！！” 李野站在一旁看的恨不得想要拍两下手掌，这种清脆响亮实打实的耳光可比电视剧里精彩多了。 打了几记耳光，见儿子叫疼求饶，齐贤长叹一口气，整个人跌坐在一旁。双目无神喃喃自语道：“我老来得子，什么事都由着你都纵着你，任由你四处惹是生非，每一次我都以为你能改。但没想到……哎！我这是害了你呀。你说你，什么人不得罪，非得跑去得罪市长公子。现在踢到硬石头了吧？这一次，我自己也自身难保了。只求上天庇佑，少判你几年吧……” 齐贤的失神落魄顿时让齐德龙整个人也萎靡了下去，他以前认为自己就算捅破了天，自己父亲也能帮自己补上。如今父亲跌坐在自己身旁茫然无助，他总算是明白了，南江市一手遮天的人并不是他爹。 而李野也不想继续看这出苦情戏，他怕自己对这父子生出同情心来，于是摇摇头带着杜斌便快步走向一旁。 来到大厅，吴凡志正对着几位手持话筒或录音笔的记者侃侃而谈：“……刚刚大家也看见了，关于这个黑社会组织的违法档案堆积起来足足有半米高，由此可见，他们在南城一带是有多么的猖狂多么的无法无天。这一次，南江市警局连同南江市分局重拳出击，在李野以及杜斌两位正义青年的帮助下，一举摧毁这个拥有三十几名骨干成员的黑社会组织。为了打击掉这一拥有警队蛀虫作为内应的黑社会组织，李野以及杜斌这两位正义青年吃尽了苦头，我们应该大力表扬他。其中李野还是一名学生，面对黑暗之手，李野浑不畏惧。这一点更是难能可贵。我建议，我们的教育局应该给予高考加分……” 吴凡志约莫谈了二十分钟，高度总结了警方在这一次打黑行动中的雷厉风行、勇猛果决。同时，也将李野成功的刻画成了正义与善良的化身。 “囔，那两位就是本次打黑行动的最大功臣。”吴凡志讲完之后连忙将记者带到李野与杜斌面前。 在吴凡志的特别指引下，所有的话筒与录音笔都指向了李野，而后面的摄影师也十分懂事的只将画面锁定吴凡志以及李野，杜斌则完全置身画面外。 “李同学，面对那么多手持利刃的黑社会组织成员，你不害怕吗？”一名身着职业装的女记者第一个发言问道。 “不害怕。我父亲从小就教育我，面对威胁不要害怕更不要妥协，一时的害怕一时的妥协只会让犯罪分子更加猖狂。”李野一脸严肃的说道，话音未落，旁边的吴凡志便接腔道：“确实是这样的，李市长对子女的教育非常成功。” “李市长？李同学，你的父亲可是李克用李市长？”那位女记者继续问道。 “我不太清楚他的官职到底是什么，不过他名字叫做李克用是毋庸置疑的，他每次在我成绩册上签的名字都是这个。” “呵呵！哈哈！” 李野的幽默发言立即引得全场一片笑声。笑声快到尾音的时候，李野又站出来继续补充了一句：“他不希望我借他的名字在外面狐假虎威，他总是教育我们要低调低调再低调。” 这时，吴局长又适时的跳出来发言：“李市长真的是一片良苦用心呐，这样的父亲，值得鼓掌。” 说完，啪啪的带领大家鼓起了掌。 接下来，记者们又问了一些关于李野成长经历的故事，李野也只能程序化的回答，诸如经常看雷锋传记呐，学习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之类的。而吴凡志的一旁搭腔下，整个采访更像是对一位伟大父亲的讴歌赞美。 对此，李野并不反感。他现在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李克用有一个英雄儿子，他倒要看看到时候骑虎难下的李克用会有何种表情。 很快，采访便结束了。 采访结束后，吴凡志连忙带领记者们以及李野杜斌二人去外面紫金花酒店吃了一顿。 李野这边是欢声笑语，南城分局小黑屋里面却是一片痛哭流涕。李峰齐德龙等人全部被塞了进去，徐文道与齐贤也没能免俗，这两位警队的内部蛀虫当场被革除了警衔。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