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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们接受不了的话,我们可以搬出去住,我存了不少钱,省一省够用。”许柯站的很直,吴怜听他说话的时候都要微微仰着头。 她从前没有看着许柯是怎么一步步长到现在这个样子的,但她在这一刻却蓦的鼻酸。 她儿子,真的长大了啊。 “我会考上想去的大学,和顾深一起。”许柯顿了顿,又说:“不管以后怎么样,我们还是会给你们养老送终。” 吴怜咽下心中酸涩,她歇斯底里的情绪发泄过一次,此刻变的尤为冷静,“你是这么想的,但小深呢?你能保证你们会这么一直走下去?爱情从来不是青涩时期的跌跌撞撞,你们现在太小了,还不懂什么是爱。” “你能从重点班下来一次,以后还能一直从高的地方走下来吗?”吴怜大概是想到了她自己和许武强,神色落寞,“你们走的不是一条路,吃的不是一碗饭,走不远的。” “没关系,那我就停下来等等他。” 然后一起朝高处走过去。 许柯随便拿起客厅沙发上搭着的一件外套,背对着吴怜,又闷着嗓子说了一句“对不起。” 在许柯推门出去的时候,他没有想到这会是他和吴怜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大概世事都有因果轮回,吴怜这一生自认为最对不起的就是许柯,但她这辈子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许柯对她所说的“对不起。” 有点讽刺,像是故事兜转轮回,最后又绕回了最开始。 许柯再回到游乐场的时候脸色很差,他把外套扔在顾深脸上,闷着嗓子沉沉说了一句,“被发现了。” 一句话说的没头没尾的,顾深有点懵,拿着外套也不敢穿,“什么被发现了?” “那张画纸,”许柯靠在旋转木马外面的栏杆上,神态疲倦,“被找到了。” 顾深心里一咯噔,“被吴姨找到的?” 许柯没应,半晌才说:“顾深,我们搬出去住吧。” 顾深愣了愣,说:“好。” 不管怎么样,至少还得回去收拾收拾东西,起码得拿几套衣服出来。 坐在出租车里的时候,顾深四肢都在发冷,他想象不出来许柯刚刚是怎么跟吴怜对峙的,他握上许柯垂在一侧的手,“别怕,房子我很早就看好了,就在学校外面,我早就想搬出来住了,在家里干什么都跟小偷似的。” “嗯。” 出租车拐了一个路口,前面不远处就是首府壹号的门口。 “你怕吗?”顾深问。 “不怕,”许柯说:“只是有一点不舒服。” “我也挺不舒服的,”顾深看着窗户不断倒退的景色,说:“以后就要跟着许老师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了,许老师不会带我去大街上讨饭吧?” 许柯哼笑了一声,“要去讨饭也是你去,我负责收钱。” “哟,这么大架子啊。”顾深笑着说,“那我争取多讨点回来。” 几句话的功夫车就停靠在了门口,顾深他们在外面做足了准备才开门进屋,结果发现房子里没有人影,安静的很不正常。 疑惑间,许柯的手机响了,是顾楚轩打过来的电话。电话刚一接通就听见顾楚轩在那边着急的大喊,“小柯,快来中心医院,你mama……快不行了。” 人都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吴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看着许柯离家的背影,只是走了两步走到沙发那里,刚想弯下身子坐下却一头栽了下去,于是她这一辈子就这么潦草的走完了。 第86章 匆忙 许柯是被顾深一步步牵到医院的,他行动还算自如,只是脑子有点发懵,一种铺天盖地的迷茫席卷了他,从身到心都是空落落的,一时间连红绿灯都分辨不太清楚。 他从顾楚轩的那声压抑悲戚中还没回过神呢,就被一步步领到了医院急诊室门口。 医院向来安静,它见证了太多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承载了人世间绝大多数的起承转合,是这个世界上最两极的分界所。 新生儿的啼哭和成年人眼中蓄积的泪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人喜,有人悲;有人老来得子,有人自幼失怙。 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直直往人鼻腔里钻,让人眼眶发酸,一具具蒙上了白布的急救推车从急诊室里被推出来,候在一旁的家属快要哭背了气。 人世间最悲痛的事莫过于此,阴阳两隔,生死离别。 急诊室上面红色的灯牌亮着“生人勿进”的四个大字,仿佛进去了就跟“生人”这个名词彻底脱离了关系似的。 顾深这一路都牢牢牵着许柯的手,不厌其烦的在他耳边一遍遍轻哄“别怕、别怕。” 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短暂的见证过一场又一场别人的死离,终于跨过了拐角,迎来了自己的。 顾楚轩颓丧的坐在急诊室外面的长凳上,西装外套被随手挂在凳子的扶手处。身上考究的衬衫皱巴巴的,少见的告别了人前精英一丝不苟的样子。眼睛里红血丝很浓,脸上疲态皱显,整个人像猛然苍老了十几岁一样。 他指间颤颤巍巍的夹着根烟,猛地吸进去一口,不耐烦的对手机那头说:“先从公司里抽点钱出来,直接打进我卡里,这边要急用。” “把账面做好一点,公司里那些老狐狸平时一个个不知道从里面拿了多少,我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次拿个30万出来,他们不会说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