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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洞房 刚坐下,就听何须问说:“你也坐吧……”声音低低的。 这话是说给无所事的,长生听了当是得了许可,更放心起来,又去拿了一块果子吃。 “奴婢不累,谢谢少爷!”无所事扫一眼长生,给何须问整理了一下衣摆。 梁锦在外院偏厅上,筹光交错正热闹,应对来敬酒的各家公子。别人来敬,他就喝,丝毫不推脱,连平日他不给好脸色的那些人来敬,他也喝得干净。 傅成看他这是想借酒浇愁呢。 “傅成,不必劝!我看他今日不喝多了进不去那洞房。”余岳风见傅成似有不安,便开口道。 傅成苦笑着摇摇头,往旁边一看,余岳阳喝得脸红耳赤,抱着壶有些醉意,拿着筷子夹一个小酥rou,怎么都夹不起来。 一低头,余岳阳瞅见空空的碗里多了那块梦寐以求的小酥rou,放下筷子,眼睛看着身边的傅成,却朝前边儿拱手:“多!谢!” 话语刚落,脑袋一下砸到桌上去了,傅成眼疾手快,伸手垫着,才免了他磕肿脑门。 梁锦过来问:“岳阳这是喝多了?”听声音还清醒着。 傅成站起来:“梁锦,眼下已是必由之路,喝酒伤身,何况你本是千杯不醉,别为难自己……” “是啊……梁锦,你只回你房里歇息,你今日大婚,躲是没有用的。我二弟已经喝醉了,我得先走一步带他回府了,等你回门之礼过了,我们再聚。告辞!” 余岳风扶起余岳阳,踉踉跄跄往外走。傅成也赶紧告辞跟着上去,一手扶着余岳阳的肩,一手搂着他的腰,把他扶住往自己身上靠。余岳风不知醉了想起什么,嘴里嘟嘟囔囔:“傅成…傅成!你说的那道拂花手到底好不好吃啊……” 梁锦在他们身后,望着三人,有些恍惚。 带着一身酒气回院里时,外院还喧嚣不止。 华浓在门外守着,见梁锦回来,赶紧去扶他。梁锦推开她,表示没醉。步履蹒跚迈着三五级台阶到了屋门前。突然转头问华浓:“后廊下那间屋子收拾出来了么?” 华浓一愣,想起他指的那间屋子,他这院子是三进院,他住了一进院,后廊下就是二进院,一直空着,再后面三进院是这院里丫鬟们住着:“早上就收拾好了,不过……”她一咬牙:“少爷,今天是洞房,您可不能到那边去住!您得顾着礼数呢!” 这么僭越的说话,也是丈着少爷平时的宽待,但华浓这个丫鬟,安守本分,机灵能干识大体。平时偶尔说些犯上的话,梁锦也不计较。 “我什么时候说我今晚要去住了?我是让你收拾好,明天让少夫人搬过去,那屋子本来就是给他住的!” 华浓娇笑着小声赔罪:“是奴婢糊涂了,少爷,您赶紧进去吧!” 梁锦推门进去,又把门悄声合上。踌蹴的看向床榻。床榻两边各站着个丫鬟,正含着胸弯着腰给他行礼。 床中间坐着他新过门的男妻,罩着盖头,笔挺着,没有丝毫松懈,被两边龙凤烛一照,艳丽的红,有种诡异的美。 梁锦在心里嘀咕:怎么这何家的人都这么邪乎…… 打发了两个丫鬟下去,梁锦往桌上一坐,既不去接那盖头,也不说话。就侧坐着,时不时的拿眼瞟着。他这妻子静得连盖头都没晃动一下,那些烛火似乎也跟着他静止了,没有丝毫颤动。 过了好一会儿,梁锦妥协似的轻叹一口气,像是下了赴死的决心,破釜沉舟的起身挪动过去,每一步都前所未有的沉重。 艰难的走到何须问面前,犹豫着伸出手,终于掀起了那块红盖头。 梁锦借着烛光去打量那张脸,那是一张周正的脸,谈不上多好看,眉眼清澈,唇像两片胭脂点雪的花瓣,脸颊不似其他男儿一样棱角分明,还有些微婴儿rou,眉尾上头还有颗小痣,像是要落在杆上的一只蝶影,又像甩溅到澄心纸上的一小滴墨。 梁锦在心里抒了口气,没有想像中可怕,他并不像个鬼,也没有涂脂抹粉,长得清清秀秀的。 何须问微微抬起头去瞧他,平静的就像去看一个道上的路人,没有惊艳,没有惧怕,没有忐忑,没有任何涟漪。 梁锦看他这模样,心道很好,如果他表现得羞怯了,都不知道今夜自己要怎么和他共处一室,同睡一榻了。 随后又是漫长的沉寂,梁锦倏地有些尴尬起来,一开口竟然让人好笑:“要不?歇息罢?” 何须问点点头,只说了个:“好。” 脱掉外衣,两人躺在床上。梁锦不自觉的学着他的样子,双手拢在肚子上,规规矩矩的躺着。 好一阵,死寂得没有任何声音,梁锦燥燥的睡不着,憋出一句:“要不……把灯吹了罢?”说着也不待人回答,坐起来,像重获自由似的松快了下四肢,走下床,从离得最远的开始,一个烛台一个烛台的吹灭。 每靠近床榻一步,他就浑身不自在一点,缓缓的,又把他的身体僵硬起来,看着床边的两根龙凤烛,突然回想起华浓之前说的话:“龙凤烛可不能熄,得燃到天亮,嬷嬷说了,这是洞房花烛夜的规矩,代表夫妻两人长长久久白首到老呢。” 梁锦心笑:本公子才不信这些俗话,不能长久才好呢!而后毫不犹豫的吹灭了烛火,摸索着,爬上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