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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初夏,天气也开始炎热起来了,方静柔每日练完剑,便会由奶娘带她去沐浴更衣,再用晚饭。 这一日极不凑巧,因为儿子的事情,奶娘临时告了个小假后,就急急忙忙地跑回了家,于是偌大的方家庭院,就只剩下林暮隐带着方静柔,还有几个小丫鬟。 到了该沐浴的时间,方静柔愣是不让任何人靠近,撒娇耍赖非要林暮隐帮她洗,她无法,只得带着小女孩去了里间,承担起奶娘的工作来。 小女孩跑在热水里,满足地眯着眼睛,林暮隐一面微笑着,一面往澡盆里倒了不少玫瑰花瓣,她纤细的手带着几片玫红色的花瓣在水上轻柔地划来划去,看起来优雅极了。 “jiejie,剑神对你好吗?”方静柔突然睁开眼,朝着林暮隐发问道。 这问题把林暮隐吓了一跳,她一怔,随即用极温柔的口气说道:“他对我很好。” “是吗…”方静柔小小的人儿,却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我听大人们说,剑神平时凶巴巴的,我还以为他会欺负你呢!” “没有的事,”林暮隐郑重地反驳道,“他是个很温柔的人。” 方静柔见她言语之间一直维护着西门吹雪,粉团一样圆润的脸上露出了惋惜的表情,突然,她莲藕一样白白的手臂从水里伸出来,猛地拉住了林暮隐的手腕,澡盆里的水突兀地溅出来了一点,打在林暮隐的衣袖上。 女孩郑重其事地说道:“要是他对你不好,欺负你,你就来当我的mama好不好?” “我保证,我爹绝对不会欺负你,会对你特别好,以后你们要是有了小弟弟小meimei,我也会对他很好的!” 方静柔说着,又眨了眨她那双无辜又闪亮的大眼睛,满脸的期待和笑意。 林暮隐只当她是开玩笑,便伸出手捏了捏少女的脸颊,说道:“好,若真有这样的一天,静柔要保护我呀。” 两人又笑又闹,沐浴的时间反而比平时更长,直到日落时分,方芷冬回到家,两人才从里间出来。 男人刚刚跨进庭院,就看见方静柔坐在廊下,两条短短的小腿随着晚风的节奏慢悠悠地晃着,她哼着歌,看样子相当舒心和愉快。 林暮隐跪坐在她身后,用梳子小心翼翼地顺着小女孩乌黑的头发,她神情温柔虔诚,像是在做一件不容亵渎的大事。 女人的脸圆润小巧,纤细的睫毛上还沾着一点水珠,看上去柔和又芬芳。 风轻柔地略过庭院,初夏草木初生的香气揉搓着方芷冬的鼻尖,宛如一颗饱满的青色橙子在空气中炸开了一般,苦涩里带着朦胧的清新。 方芷冬这才发觉,眼前这幅图景,其实是自己最为梦寐以求的。 “爹爹!”见到方芷冬,小女孩开心地喊出了声,“今天奶娘不在,所以暮隐jiejie帮我洗了澡!” “是嘛…”方芷冬笑得温柔,他将外套脱下递给一旁的侍女,便走上前来将方静柔抱起来举高。 小女孩仿佛很喜欢这个活动,她开心地“咯咯”直笑。 “辛苦庄主夫人了。”男人致谢道,“静柔被我纵得任性妄为,希望没有给你添麻烦才好。” “哪有,”林暮隐笑着说,“静柔可爱得很,我很喜欢。何况只是洗澡这样的小事,不算麻烦。” 方芷冬望着她的眼睛,欲言又止地转过头,示意让丫鬟们将方静柔带下去束发更衣,以便等下和他一起用晚饭。 院子里的仆人和小女孩散去后,就只留下了方芷冬和林暮隐两人,太阳渐渐地落下去了,温吞的橙红色,好似映在水上的一枚火球。 “暮隐是什么时候认识西门庄主的呢?” 坐在一旁的男人突然不再称呼林暮隐为“庄主夫人”,这让女人感到诧异,但她并未表露在面上,而是得体地回答了男人的问题。 “我也记不得了,大约是几年之前了,”林暮隐说道,“说来惭愧,若没有陆小凤,我也没机会认识他呢。” “啊…是嘛…”方芷冬感叹道,“这样说来,若没有陆小凤,我也同样没有机会认识你。” 林暮隐怔了一下,或许是觉得这句话太暧昧不清,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点什么。 “静柔去世已有三年,但我却忘不了她,平日在街上看到同她有几分相似的背影,我都会出神好一会儿。” “不少人也劝我续弦,只是我始终觉得,这是对静柔的背叛,所以一直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 林暮隐在旁边听得感慨万千,张了张嘴,却只说了一句:“方公子果真是长情之人。” 方芷冬的眼神还淡淡地望着远处,他柔声说道:“方才见你给小女梳头发的样子,让我想到了亡妻。” “其实你和她一点都不像,但却又像的很,有时我愣一愣神,就会分不清你和她。” “这话假如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 说着,男人略略低了低头,作出致歉的样子,林暮隐连忙摆了摆手,表示没什么,他生着一双狭长清澈的桃花眼,眼皮上的褶子浅浅地折了进去,看起来精致又脆弱,不论哪个女人看来,都会心生怜惜。 只见方芷冬抬起头来,张口说道:“只是,接下来,我或许还要再说几句冒犯你的话。” 不等林暮隐惊讶地瞪大眼睛,男人从容不迫地补充道:“我知道你同西门庄主的感情极好,但我对你的爱慕之情,也是真心实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