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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铮没再回过王府,沈听荷提心吊胆了几天之后,对未来的恐慌便从自己的性命之忧转成了宁铮空茫的未来。 宁衍会杀他吗,沈听荷想,柴房里那个少年看起来性子那样和善,真能狠下心来对亲兄弟动手吗。 沈听荷心知答案是肯定的,却也总不免产生点侥幸心理,心想着哪怕是圈禁,只要留一条命在,怎么都是好的。 宁怀瑾的招降书在围城第二十五天时用一支重箭钉在了安庆府的城门之上。那支重箭足有白羽箭的三倍粗,是恭亲王亲手搭弓射出去的,直直没入木框三寸有余,不像是要去招降,倒像是去索命的。 当时谢珏就站在宁怀瑾身边,总觉得要不是宁衍事先有明话吩咐,宁怀瑾恐怕是想把这支箭射进宁铮心口去的。 招降书是宁怀瑾亲笔所书,可惜宁铮看都没看,便将其一撕两半,明晃晃地表达了宁可战死决不投降的态度。 只可惜他心里守着那点皇子尊严,他属下的人却没那个心力再跟他撑下去了。 士气这种东西,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若是让他们跟着宁铮轰轰烈烈地在战场上反击而死,他们或许也能死的堂堂正正。可宁铮一退再退,手下的人难免心思浮动,也不想跟着他去送死了。 七月二十八,白露,正巧是宁怀瑾围城的第三十六天。 七月流火,饶是安庆府这种临近江南的地方,清晨和入夜之后的气温也明显开始下降,不得不添衣御寒。 在安庆府粮仓储备还剩下一半时,宁铮手下一位前锋营指挥使趁着他休憩时率军哗变,在短短半个时辰内拿下了整个西城巡防营,然后毫不犹豫地拿着那封已经被撕成两半的招降书,替宁怀瑾打开了进城的大门。 宁怀瑾戌时借由大开的西城城门入城,亥时已经率亲卫进了长乐王府。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安庆府便易了主。 这个结果宁怀瑾早得了消息,宁铮却也并不意外。城破后,他近乎从容地被宁怀瑾手下的亲卫从身上卸去刀剑,转而扣上一副铁锁。 当夜有急报传回霍山县,直说安庆府已破,陛下心愿可了,长乐王夫妻二人已双双下狱,静听陛下发落。 第189章 长谈 宁衍就着烛火思索了一刻钟的功夫,便做出了决定。 他将江凌从睡梦中挖起来,把睡得天昏地暗的宁靖临时托付给她,然后叫上了秦六,连夜赶往安庆府。 宁衍这次乖得很,出门不但带了秦六这样的亲近随从,也点了该有的亲卫护卫随行,出发时还给宁怀瑾去了信说明情况,连大约什么时候能到安庆府都说得明明白白。 宁怀瑾其实私心并不想让宁衍再来了,可他又知道自己没法拦着。若是宁铮死在两军对战中那倒是无所谓了,可只要他活着,那就只能由宁衍来处置他,旁人插不上手。 于是宁怀瑾也只能将手头的事情放给谢珏,自己亲自带兵顺着宁衍的来路去接他。 这次宁衍没有骑马,也没有带兵,优哉游哉地坐着车在路上晃了两天。 宁怀瑾在离安庆府百余里的地方跟宁衍的车架汇合,然后架不住宁衍三催四请,最后还是弃马上了车。 他身上穿着轻甲,行动不便,坐进车里时也显得拘束,宁衍生怕他坐得不舒服,于是往旁边让了让,几乎将大半个座靠都让给了他。 陛下不必躲那么远。宁怀瑾说:臣搭个边就行了。 离安庆府还有两个多时辰呢,皇叔别这么拘着。宁衍笑了笑,拉过宁怀瑾的手摩挲了一下,说道:不然等到下车的时候,小心腰背酸。 没事。宁怀瑾说:这些日子天天骑马,已然习惯了。 对了。宁怀瑾往宁衍那边挪了挪,冲着宁衍的右手扬了扬下巴,问道:陛下的手怎样了? 嗯?宁衍怔愣一瞬,然后笑了笑,自己撩开袖子给他看:好多了外头的伤口已经差不多愈合了,只是里面骨头还没太长好,动起来还是疼。不过程大夫说还是要时常动动,免得骨头长歪了。 宁衍手上固定用的竹片已经被取了,但是依旧包着厚厚的纱布。宁怀瑾小心地托着他的手上下活动了一二,见行动并未受阻,才松了口气。 那就好。宁怀瑾放开他的手,说道:只是陛下到底还没养好,何苦舟车劳顿来一趟,就算是要处置宁铮,等来日收拾完安庆府的烂摊子,臣再将他带回去也就是了。 其实我这次来本也没什么事儿,跟三哥见一面便罢了。宁衍笑道:不瞒皇叔,我是没打算杀他的。 宁怀瑾早听说了他这个想法,现在再听也并不意外。 臣知道,只是 宁衍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说道:皇叔不知道,我的意思是,我不但不杀他,也不想将他带回京城关押。 宁靖一事之后,宁衍自认为再没什么需要瞒着宁怀瑾的了,所以不等他问,便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了。 我对他早有处置,但既不是让他上断头台,也不是让他在宫城王府内关押致死。宁衍说:我说了要给他个机会,那就是真的要给他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