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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怀瑾拧紧了眉,下意识转头看向宁衍。 说来话长。宁衍回头看了看那襁褓,长话短说道:这是三哥的孩子。 宁怀瑾一愣,面上的困惑之色丝毫未减,反而看着更糊涂了。 但他看了看宁衍的手,短暂地在心里掂量了一下,便将这孩子的事儿暂时抛诸脑后,转而背过身去,就着宁衍环着他的姿势微微弯下腰,将宁衍背了起来。 宁衍压根没想到宁怀瑾会突然来这么一下,顿时吓了一跳,忙道:皇叔! 怎么?宁怀瑾侧过头,问道。 我宁衍嘴里打绊,连忙道:我自己走。 宁怀瑾却没放手,确定背稳了就迈步往院里走。 又不是第一次了。宁怀瑾说得很自然:你累了,少走两步也好。 开什么玩笑,宁衍震惊地想,他自从七岁之后就没被宁怀瑾背过,现在怎么能越活越回去,让人看见了他的面子往哪放。 宁衍原本还试图挣扎一下,只是宁怀瑾搂得很紧,加之总共也没几步路,宁衍略一挣扎也就放弃了,干脆低下头,枕在宁怀瑾的肩膀上装死。 只是一安静下来,宁衍就发现哪里不对了。 宁怀瑾似乎在发抖。 宁衍先是愣了愣,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于是他不动声色地伸手环住宁怀瑾的肩背,侧着脸贴着他的肩膀细细感受了一下,才发现对方是真的在抖,只是那感觉过于细微,以至于他刚刚一直没有发现。 宁衍环着宁怀瑾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心里有些发慌。 这种慌与先前担心挨骂不一样,更像是一种由未知衍生而来的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就在眼前失去了控制,而他不但没法解决,甚至还不知道变故来源于何处。 宁怀瑾倒像是一直关注着他,宁衍的手刚一用力,宁怀瑾就放慢了脚步,侧头问:怎么,伤处太疼了? 没有。宁衍不动声色回答道。 宁怀瑾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宁衍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缓慢地收紧了手臂,试探性地将他搂得更紧了些。 宁怀瑾没表现出什么抵触来,也没再停下来,脚步平稳地背着宁衍跨过一道小门,往事先收拾好的主院走去了。 宁衍心里一沉,发现确实有些不对劲。 若是恭亲王来说,那宁衍起码要收获一堆说教,说什么帝王如此行事便是置江山动荡于不顾之类的话;若是宁怀瑾来说,宁衍也少说会收获一顿近似于这样的大事居然不事先商量的数落,而不会像是现在一样,什么都没有。 他甚至觉得,宁怀瑾之所以没训他,也没表现出任何不赞同的态度,纯粹是因为他现在压根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连带着情绪也被一起打包扔了。 只是还不等宁衍再小心地试探一二,宁怀瑾便已经走到了主院门口,推开了正屋的门。 程沅已经提前等在了屋里,见状忙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搓了搓手,有些局促地看向了宁衍。 陛下。程沅率先开口道:您还好吧? 屋里有了别人,宁衍只能将想说的话暂且咽回去,拍了拍宁怀瑾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宁怀瑾似乎比他更坦然点,面色平静地冲着程沅点了点头当做招呼,才向屋里走了两步,将宁衍放在了外间的榻上。 阿凌。宁怀瑾安顿好宁衍,回过头冲着一路跟过来的江凌说道:你先回去,隔壁那个院也已经收拾好了。至于这个孩子本王一会儿会找个乳母过去的。 江凌左脚刚要往屋里迈,闻言顿时停住,抱着孩子左右看了看。她虽没看出宁怀瑾有哪里不对,但是微妙地感觉到了屋内古怪的气氛,立马噌地收回脚,万分识时务地讪讪一笑,抱着孩子转头跑了。 程沅: 还不等程大夫说两句什么,宁怀瑾便弯下腰来捞起宁衍的右手,小心地将他的袖子卷了上去。 程大夫。宁怀瑾说:劳烦您看看。 程沅啊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连忙拎起放在身边的小药箱走到榻边,将宁衍卷起的袖子用银针别好。 就在程沅准备动手拆布条时,宁衍忽然开了口。 皇叔。宁衍拍了拍自己左边:坐过来。 宁怀瑾原本为了给程沅让开位置,站得稍远了些,闻言疑惑地看了一眼宁衍,停顿了一瞬,还是乖乖坐了过去。 陛下,可能会有点疼。程沅说着已经解到了最后几层,正将江凌之前用来给宁衍固定手腕的簪子往外抽。 宁怀瑾坐是坐了,眼神却一直落在宁衍受伤的那只手上不肯移开,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很紧张。 程沅抽出了固定的簪子后便不再试图解开剩下的几层白布,而是确定了一下伤口的位置,转而从药箱里取出一把银剪刀,在正燃着的香料盒子上方烤了烤。 宁怀瑾正看得认真,忽然冷不防从斜里伸出一只手,环着他的肩背绕过来捂住了他的眼睛。 宁怀瑾微微一怔,下意识伸手想阻止,可伸到一半,又想起来这是宁衍的手,于是硬是停住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