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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清摆摆手示意不用,登上台阶后拍了拍衣摆上沾染的灰尘,问道:心里在想什么? 在想陛下的事。景湛老老实实地说:星象不好,前线情况不明,我担心会出事。 颜清闻言向前走了几步,站在景湛方才观星的地方,背着手往天上瞧了瞧。 景湛也跟着走过来,站在了他的身边。 阿凌快到了吧。颜清忽然问。 算算日子,应该已经到了,小丫头脚程快,不比那些驿站车马得要慢慢走。景湛说:战场何等凶险,父亲竟也能松口让她去。 有什么不行。颜清瞥了一眼自己的小徒弟,优哉游哉地道:她自己要去,说明已经想好了,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拦她? 话虽是这么说景湛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父亲从来只希望meimei过得潇洒自在,不必在意旁人的眼光,万事随心而行便好。颜清说:至于其他的虚礼和名声,你父亲都不在意,阿凌又为什么要在意。 关于这一点,景湛历来是佩服江晓寒的。明明是文臣清流世家出身的,本该最是守规矩,可他这位义父也不知道是这么多年里被颜清带坏了,还是干脆本性如此,竟然比他这个国师活得更洒脱点。 江凌养成这个性格,江晓寒功不可没。 师父说的是。景湛双手拢在袖中,笑了笑。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颜清说着收回目光,偏过身去看了看不远处的宫城。 现在夜已深了,宫城中只燃着零星几处灯火,瞧起来有些冷清。 这世上所有事都早有定论,天意和人为缺一不可,不必太过挂怀,也不必太过忧虑。颜清说:你既心中早已经有了底气,就不必担心世事无常。 是。景湛说。 好了,夜晚风凉,略站站就回去吧。颜清说了摸了摸景湛的头,笑道:我也走了。 颜清说着便转过身,向着下楼的台阶走去。 景湛紧走几步往外送他,随口问:这大晚上的,师父去哪? 去接你父亲,他还在内阁看折子呢。颜清走到楼梯口,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淡淡道:关于宁衍,你也不必总悬着心,他的大运少说还有二三十年,且能化险为夷呢。 景湛一愣,下意识问道:师父,你怎么 他想问颜清是怎么知道的,却见颜清微微侧过身,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规矩就是规矩,虽然有时候没什么道理,还是得守一守的。颜清意有所指地道:阿湛,事不过三。 景湛: 知道了。景湛小声说。 内阁里大多数房间也已经熄灯上锁,只剩下最里头的一间大屋还亮着烛火。 江晓寒手里捏着一封急报,止不住地揉着眉心,恨不得自己没收到过这封信。 无论是暗地里看着舒清辉,亦或是背地里注意永安王的动向,江晓寒都一点都不意外,宁衍在外头的时间越长,朝中就越容易滋生不干不净的东西,要他帮忙出手明里暗里处理一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中间这封 江晓寒捏着信纸,十分想当面问问宁衍,什么叫无论出了什么事,前线传来什么消息,都请老师暂且不必惊慌。 宁衍的这份急报一共三份,最后一份是用蜡封死的。在第二封信末尾,宁衍明说最后这封信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能打开,江晓寒将信封搁在烛火前看了看,发觉里头只搁了薄薄的一张信纸,叠了三叠,从外看看不出里面的字迹。 但想也不是什么好事,否则何至于要等到万不得已时才能看。 人说知子莫若父,江晓寒当了宁衍十年的老师,对他也算颇有了解,光看着这个话茬便知道,恐怕前线不安稳了。 烛火跳动着勾勒出他的影子,江晓寒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内阁之内,摩挲着手里的拆信的纸刀,思索着现而今的情况。 舒清辉这些日子以来过得还算安分,宁衍在这个不上不下的节点里挑出他和宁宗泽来严加看管,是为了什么。 凭江晓寒对宁衍的了解,在前线未明的时候做出这种决定,那就只说明一件事。 说明宁衍要开始收网了。 前线的战事即将或明或暗地接近尾声,而宁衍不日即将结束手头那些烂摊子,转而开始秋后算账了。 所以在此之前,为了防止秋后的蚂蚱听见风声,才需要江晓寒帮衬一手。 江晓寒面色平静地将第三封信折了两折,妥帖地收进怀里,又将剩下的两封密信一撕两半,一半就着烛火烧了,另一半收在了他书案下一个上锁的匣子里。 燃烧的火光映亮了江晓寒的眉眼,他捻着那两张纸片,确认火苗将上头的墨迹吞噬干净,才松开手,令燃烧的残烬落在了笔洗当中。 希望陛下别算计得太过火,江晓寒想。 安庆府,长乐王府府衙内,宁衍盘膝坐在厚实的干草上,正用左手在地上随意摆布着小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