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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秀忽而感觉十分悲哀,不知道是为宁成益,还是为了她自己。 妾不会改嫁。吴秀斩钉截铁地说:妾一辈子都是他的人。 宁铮没问为什么,也没有多劝她,他好像只是给吴秀指了一条明路,至于吴秀肯不肯走,他倒根本不在意。 他的目光长久地落在棺木中,吴秀本以为宁铮不会再与她多言,可宁铮沉默了一会儿,居然自己又开了口。 小六骗了本王。他忽然说。 这句话宁铮说得极轻,若不是灵堂内静得落针可闻,吴秀也不一定能听清他这句话。 吴秀皱了皱眉,一时不知道宁铮是在跟她说话,还是单纯的自言自语。 本王先前以为,那封信是母后寄来的,是说她已经在京中得手,所以需要本王两相照应。宁铮低声说:可听说宁衍来了战场,本王便知道,本王或许是落入了他的陷阱之中。 吴秀呆呆地坐在地上,只能仰着头看着宁铮。 他鬓角不知何时掺进了几缕白丝,眼角的细纹染上些许微红的颜色,衬得这个中年男人显得极其憔悴。 他眉眼间的落寞太过明晰,连吴秀都不能视而不见。 王爷吴秀说:是知道自己要输了么? 这话太过胆大包天,听在宁铮耳里,无异于在打他的脸。可宁铮并未动怒,只是没有回答而已。 吴秀知道他是默认了。 吴秀心里忽而涌上一股怒火,眼泪夹杂着愤怒汹涌而出,她不知哪来的胆子,眼眶通红地质问道:所以王爷是明知是死路,还要送自己的亲生儿子去送死吗! 否则呢。宁铮侧过头,冷冷地看着她:依你的妇人之仁,不如说说,本王应该怎么做。 是上书求饶,恳请保全一方之地,还是举旗投降,被宁衍带回京城圈禁。宁铮说:依你看,哪条路更明智些。 吴秀被他说得愣住了。 宁铮无意多说,他转回头,看着棺木内宁成益的尸身,低声道:已经晚了。 都已经晚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迟早有一天要在战场上跟宁衍相见。 比起灰溜溜地被押解回京城圈禁,从此失去一切荣光,宁铮宁愿在战场上搏杀到最后一刻,像当初宁煜一样,死也死得轰轰烈烈些。 哪怕是背负骂名,起码也能作为宁衍战绩的一部分,在史书里占据一席之地。 总比像是条丧家犬一样被圈回京城,苟延残喘得好。 宁铮扶着棺木的手微微收紧又松开他终于将眼神从宁成益身上收了回来,向后退了一步,转过身,似是要走了。 王爷自己的尊严就那么重要吗!吴秀似是破罐子破摔,愤恨道:比儿子的性命还重要,比满门的性命还重要吗! 宁铮充耳不闻,脚步不停地向外走去。 我夫君此生凄惨,生在皇亲贵族之家,却连死都得不到亲人挂念,过得还不如个乡野村夫!吴秀凄厉地哭了一声,似杜鹃啼血,近乎悲鸣。 夫君莫要心寒,妾这就来陪你 宁铮脚步一顿,只听得身后一阵闷响,便连哭声都不见了半句。 第158章 但娘总得为了你试试。 宁成益身亡的消息传回安庆府时,沈听荷正守着儿子看话本。 自从宁铮离了安庆府之后,沈听荷自己也不怎么出门了,成日里将自己关在府中,日日跟自己的小儿子待在一块,也很少见外客。 前线的消息不是秘密,加之宁成益也不可能葬在顺昌,不日便要压灵回安庆,所以不过短短十来天的功夫,安庆府便已经知晓了前线溃败的种种情况。 这日晨起,沈听荷照常让乳娘将小儿子抱到自己院中,还不等跟儿子亲近一会儿,就听外面的小厮来报,说是王妃的娘家人来了。 自从上次回娘家,被父亲责骂过一次后,沈听荷的娘家人便再没有上过门。沈听荷猝不及防听见通报,简直是一头雾水,连忙手脚忙乱地站起身来更衣梳妆,令门房将人请了进来。 直到沈听荷打点妥当,抱着儿子到花厅见客时,才发现这次来得人还挺齐全,她的父母皆来了不说,还带来了她一位娘家嫂子。 沈听荷疑惑不解,见几人脸色都各有所异,不由得心里也打起鼓来。 父亲,母亲。沈听荷微微欠身行礼道:还有大嫂,你们怎么来了? 沈父面色不虞,沈母瞧了瞧丈夫,又看了看女儿,勉强笑了笑,冲着沈听荷摊开手,说道:许久不见小外孙了,还不快抱来给我喜欢喜欢。 沈听荷不知家中人的来意,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将怀中的儿子放在母亲手里,顺势在母亲身边坐下了。 沈父见她落了座,便也没有多绕弯子,直言道:前线的事情,你可知晓? 沈听荷微微一愣。 她为人性格温和,在王府又是后母,一直以来谨慎小心,很少会主动探听外头的事情。 除了宁铮偶尔写给她的家书之外,沈听荷几乎对外头的消息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