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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前那股心火上来地太快太急,在胸口顶的厉害,连带着嗓子也哑了。 好在周遭没人发现他的异样,只当他还是不想说话。 宁衍向来不爱往后宫收人,前朝多少新贵老臣都在他这里铩羽而归,一时间也没人附和着阮茵,大多都是在瞧着宁衍的态度。 甚至连舒清辉都没说什么,他就像个替蒋璇撑场子的远程亲戚,成与不成都与他无关,只一味地喝酒,其他什么也不管。 舒秋雨瞧了他好几眼,都不见舒清辉有个什么表示,气得恨不得当场散席,回家跟这位父亲说道说道。 陛下觉得呢?阮茵显得很大度:若是不好,母后再给你换上一位便是。 宁衍他借着袍袖的掩藏屈指敲了敲扶手。他敲得很轻,却似乎很有规律,三长一短地敲完便收回了手。 他由内而外地感觉厌烦,却又无计可施。 某个想法从心尖不受控制的蔓延开来,在心口汇聚成一个冷硬的汉字,一路从他的肺管撕扯挣扎着向上,尖利的棱角划伤他的喉管,宁衍甚至都觉得自己喉咙泛着干涩的血腥味。那个字冲破阻力,然后猛烈撞击着他的牙齿。 宁衍闭了闭眼,终于艰涩的张开了嘴。 那就留下吧。 第55章 命数 宁衍亲自开口说要留人,那旁人谁也说不出什么。 哪怕在场的几位知情人已经快对视到眼皮抽筋,最后还是默契地集体沉默下来,谁也没在这时候去捋阴晴不定的老虎须子。 阮茵仿佛早对宁衍会留人这件事胸有成竹,见成事之后也没有太过得意忘形。 不过饶是如此,即便她什么都不说不做,太后在宫宴上给陛下送了个人这件事在明天也必然会在朝上引起轩然大波。 宁衍这些年不近女色,却一收就收了阮茵的礼,这中间能做的文章可太多了。 先不说这女人会被外头如何揣测,就说阮茵自己,几乎是踩着宁衍给她自己做了面子,这母子的其乐融融在大庭广众之下演了个一清二楚,还一时半刻反驳不得了。 宁衍心里也心知肚明,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略坐了坐便推说酒喝多了,要回宫歇息。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回宫歇息是其次,小陛下是怕再坐下去恐会失态。 宁衍一离席,这宴席也就散了大半,几位位高权重的重臣打了两句场面话,互相一告辞,剩下的小鱼小虾便走的七七八八。 舒秋雨惦记着要回去找舒清辉问个清楚,刚一散席便顾不得许多,紧忙追着舒清辉的脚步出了宫。 江晓寒倒是比旁人落后两步,等着景湛将国师府的事情交代完了,才带着孩子一起往外走。 谢珏比他走得早些,在宫门外等了他半天,一见江晓寒出来,便不见外地跟着江晓寒钻进了江府的马车。 马车方一动,谢将军便深吸了一口气,活像是憋了满肚子的话,压根等不到回府一样。 别说了。江晓寒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说道:小看太后娘娘了。 她从哪找来这么个妖精。谢珏百思不得其解:这简直简直吓人,若说是她从收到消息便开始找人日夜不停地教,也不可能教得这么像吧。 也不一定就是教的。江晓寒向后靠在了车壁上,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若是寻一个性子天差地别的,哪怕教得再好,也会显得生疏僵硬。但蒋璇瞧着,仿佛原本性子便有些 他本想说与宁怀瑾有些相似,又觉得不妥,便换了个说法:瞧着安静。 何况性子举止能教,身形却教不了。江晓寒说:能找出这么个人,也难为阮茵上心了。 景湛坐在颜清旁边,先是瞅瞅自己义父,又看了看对面谢珏的脸色,少见地有些懵了。 江府人口简单,后院干净,景湛这样一个冰雕玉琢出来的少年人,哪见过正儿八经的后宅手段。 陛下收了那女人,恐怕以后还有更多麻烦。景湛犹豫地说:别的不说,这女人收回去,总不能摆在那当花瓶看,若是阮茵要给她个名分,陛下怎么拦着啊。 拦不住的。谢珏性子直率,又常年在边疆军营,对这种阴私手段极为不齿,闻言哼了一声,语气凉凉地说:陛下的后宫没有皇后,那这些事儿便都是太后一手说了算,她想升谁降谁,陛下也不好插手什么,不然总要落得个插手后宫事务的口实。 插手又如何?景湛反问道。 不是那么简单的。江晓寒摇摇头,说:权利这种东西,总是伴随着目的。 哪怕是再小的权利也有钳制性,而一旦有人愿意为此牺牲,权利就是有意义的。江晓寒说:所以世俗有世俗的规矩,大家互相都要留上三分情面才好办事,这是心照不宣的事儿。陛下不插手后宫,明面上是说不在女人堆里掺和,实际上不过是变相分权给外戚的一种手段,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景湛一噎,顿时无言以对。 那要不,只能问王爷了?景湛问。 也不行。谢珏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这傻孩子,这事儿怎么好让恭亲王出面。他一个金尊玉贵的王爷,陛下瞧上他本来就很荒唐了,又找了个跟他那么像的女人进宫,你让他怎么好开口,这不是自降身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