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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素白的指尖捏着一小块裹了糖粉的桃干,笑眯眯地递到他嘴边,宁怀瑾犹豫了片刻,到底没忍心驳他的好意,张嘴吃了。 宁衍好甜,但口味却很挑剔,不喜欢纯糖那种干巴巴腻口的甜,更偏好这种清甜口味。 桃干晒得干干的,没什么汁水,里头那层却绵软细滑,竟有点新鲜桃子的味道。 宁衍见他喜欢,不由得弯了弯眼睛,大方地把那只纸包整个塞给宁怀瑾,也不等他说些什么,便自顾自地站起来,从一边的衣架上扯下自己烘得暖烘烘的大氅披在宁怀瑾身上。 再过一会儿就子时了,皇叔。宁衍说:再不去放烟火就来不及了。 今日宁衍不知怎么了,做事说话都这样主动,也不像以前一样会先询问他的看法,然后撒娇卖乖地非要征得他的同意。宁怀瑾对宁衍这种改变隐隐有些不习惯,只能下意识被他牵着鼻子走。 加上宁怀瑾今天到底喝了酒,虽然不至于醉倒,但反应总不如平日迅速,时常慢半拍。他脑子里想着不能让宁衍上手伺候他,等到想要阻止的时候,宁衍已经把他的大氅带子都系好了,正拉着他的手准备往外走。 陛下。宁怀瑾说:臣穿您的衣服不合规矩,外面天冷,您不能穿单衣。 哦,不是什么大事。宁衍松开他的手,转过头从榻上捞起宁怀瑾那件被雪打湿一层的大氅披在身上,满脸理所应当地说:我穿皇叔的不就好了。 第17章 烟火 宁怀瑾迷迷糊糊地,竟然一时间也没觉得哪里不太对。 宁衍显然是早有准备,小腿高的烟花箱子准备了七八箱,现在都摞在了紫宸殿门口那片空旷的青玉石场上,还有几个更大的箱子零散地放在旁边,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外头下了一整天的雪,饶是殿门口有内侍一刻不停地洒扫,积雪也已经没过了脚背。 宁衍自然地回过头,将宁怀瑾的大氅拢紧,然后扯着他走下了台阶。何文庭连忙跟卫霁一左一右地撑起伞,生怕这俩人玩儿的兴起再着了凉。 宁怀瑾任宁衍拉到那堆烟花前,才终于找回了点理智,连忙收紧了跟宁衍交握的手,扯回了宁衍。 这现在都临近子时了,更深露重的,哪能放烟火。宁怀瑾说:这传出去,外头都要说陛下调皮不懂事了,难保御史们不指手画脚地说您。 他今日确实喝得不少,连规劝都不拐弯了,居然直接说出了不懂事几个字。 宁衍抿着唇吃吃地笑,拉着宁怀瑾的手晃了晃,软声说:今日万寿,前殿饮宴刚毕,哪有臣子这么早歇息的。何况外城也不怕,现下又没有宵禁,说不定外城比咱们这冷冰冰的地方还热闹。 宁怀瑾想说不是这个道理,但宁衍已经开始指使内侍们将这一个个箱子搬开,按照间隔一丈的距离分个摆开。 宁怀瑾顺着他的手指目光一转,还未看清烟花箱子的模样,眼神就落在殿门口那条往外的宫道上,忽而想起了刚刚一直被他忘记的事儿来。 对了。宁怀瑾拉了拉宁衍,问道:臣方才来时,见舒姑娘从殿内出去陛下是召她前来叙事,还是有意商谈婚事? 皇叔够沉得住气的。宁衍笑道:居然才张口问我。 如果是平时的宁怀瑾,现在早有好几句规劝等着宁衍了,但他今天被那些酒泡得有些软乎,醒酒汤也还未来得及起效,于是只露出了微微疑惑的表情。 宁衍狡黠地冲他眨了眨眼,笑道:皇叔陪我放完烟火,我就告诉皇叔。 紫宸殿的小内侍们前后围着他二人,手里打着一圈明纸糊的灯笼,洋洋洒洒的雪片从天上飞下来,在光影里显得格外好看。 宁怀瑾被宁衍灿烂的笑意晃得眼晕,下意识点了点头。 宁衍笑了笑,从内侍手里接过火折子,用手拢着风吹着了,然后换了只手拉着宁怀瑾,将他带到了最边缘的那只烟花箱子前。 这大大小小十来个箱子当然不可能宁衍一个个点过去,每个箱子旁边都自觉地站了个小内侍,只等着宁衍点着了火便跟着点燃。 木箱里头是分格装好的火药,长长的棉质引线从木箱一角垂落下来,挂在木箱的耳壁上。那引线像是也被火油泡过,有一股清苦味道。 宁衍微微弯下身去,举着手里的火折子凑近引线。 陛下。宁怀瑾忽然说:臣来吧。 那木箱里装着的是足量的火药,宁怀瑾生怕出了什么意外,下意识就想接手,却被宁衍轻巧地避开了。 没事。宁衍回头安抚了他一下,说:引线这么长,不会伤到我的。 宁衍说着伸长胳膊,将火折子凑近了引线。火苗瞬间点燃了浸满火油的引线,火星子发出嘶嘶的摩擦声,顺着棉线飞速攀爬了上去。 宁衍直接将手里的火折子丢到雪地里,拉着宁怀瑾转头就跑。 宁怀瑾猝不及防间差点被他拉了个踉跄,只见到那火折子可怜巴巴地躺在雪地里,火苗瞬间就被雪扑化了。 宁衍的手拉得紧紧的,一路拽着宁怀瑾跑回了殿前的屋檐下才放开他。他俩人一个皇帝一个王爷,不知道多少年没干过这种不顾仪态的事儿,刚刚站稳便下意识对视一眼,同时扑哧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