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会见小幡酉吉（二）
初次说话双方各自给对方留下不同的感觉，胡文楷感觉小幡酉吉职业性外交官，眼神锐利思维敏捷，感觉对方是有备而来。小幡酉吉对胡文楷感觉是说话没有正经但相当圆滑，不像他所见过的中国人。 说话间酒菜上桌，胡文楷拧开茅台酒瓶盖说“小幡酉吉先生，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东亚人吃不惯西餐只得请你吃中餐了。” 小幡酉吉看着面前酒杯说“大家都是东亚人，在筷子文化范围内。” “这是茅台酒？”小幡酉吉头低下来嗅了一下。 “对对，我可找到懂酒的人了，小幡酉吉先生高手。” “中国两大酒系酱香型和浓香型，酱香型数茅台香而不艳，低而不淡，醇香幽雅，不浓不猛，回味悠长，倒入杯中过夜香气久留不散。”胡文楷介绍道。 “胡先生是个资生品酒行家？” “算不上我只是喜欢喝酒，小幡酉吉先生酒量如何？” “一般吧，有时咪上几口，胡先生这么年轻不至于贪杯吧。”小幡酉吉像位老者说话。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给人生制定目标去享受人生，感悟时间流沙从指尖流逝的感觉。”说完胡文楷猛然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小幡酉吉眼睛里流露出笑意，随着胡文楷一起端起酒杯咪了一口咂了咂嘴。 “胡先生豪爽之人。” “我人比较粗俗，人生苦短，有钱大胆的花，有酒就畅快的喝，别等到没钱没酒的时候白白叹气。” “不是粗俗，是性情中人。胡先生私下性质拜访随意谈谈可以吗？” “可以，小幡酉吉先生你起个头吧。” “胡先生对当今世界局势怎么看？” “小幡酉吉先生你这题目太重了至少需要研究院级别的才能回答出来，文楷才疏学浅恐难以回答。” “我看过胡先生几次演讲文章，比如松下君行万里路那一节比喻的很恰当。” “小幡酉吉先生不会是来踢馆子的吧。” “哪里哪里，怎么会呢，采百家之言方能得真理，何况胡先生说的很真实。中国地大物博人才济济，我从两年前听闻胡先生事迹后对胡先生很感兴趣，今天才得一见。” “是不是见面不如闻名？” “哈哈，不是，胡先生很会开玩笑。胡先生对中日关系怎么评价？” 小幡酉吉开始直插主题了，胡文楷流露出思索好久才得出结论的表情，端起酒杯又放下。 “这个问题其实不是我能回答的，我只说我个人观点，中日是一衣带水的邻邦，同时儒家文化圈内的民族，我个人认为双方需要亲善。你对中日关系怎么评价？” “我个人主张日中和善相处携手共进退，不过贵国官员不是这样想的，贵国很多人抱着纵连西方抗衡日本的想法。” “为什么要抗衡贵国，贵国有什么需要抗衡的？文楷不懂。白种人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风格和他们纵连会有好结果？”胡文楷边说边照应吃菜。 “比如山东事态我感觉后面有美国人的影子，两国如果能心平气和坐下来好好商量什么事都可以解决。” “这事应该去问外交部，文楷一介武夫个人认为按现行的国际准则去办，否则腻腻歪歪婆婆mama的烦人。” “国际准则是西方人制定的，为西方人量身定做。” “此话不对，日本已经脱亚入欧了，也算是西方文明世界的一员。国家和人一样不能因为不适合自己就想废掉，该遵守的还得遵守，一战血淋淋的教训提醒我们珍惜和平，这和平来之不易啊。” “胡先生的意思和平为重？” “当今世界和平为主基调，任何破坏和平的事将受到全人类一致吐弃。想想英法几百年战争下来现在两国关系多么和谐，没有解不开的结也没有迈不过坎。”胡文楷举起酒杯主动的和小幡酉吉碰了一下。 “为中日和平，为中日友谊干杯。” 小幡酉吉放下酒杯小心将红烧狮子头夹进自己碗里，用汤匙挖了一小块品尝着。 “胡先生觉得以后江浙沪皖和日本国的怎么相处？” “小幡酉吉先生，私人性质吃饭不谈这些，如果你真要问这些我建议你去民国外交部咨询，江浙沪皖是民国政府管辖的没有外交权。” “胡先生算我唐突，我很有兴趣想知道贵公司对日本国的态度。” “在商言商，我们兴业实业对世界各公司一律采用互惠策略，对方敞开市场，我方也会敞开市场。做生意嘛童嫂无欺。” “我国新野炼铁株式会社想和贵方合作，共同研究冶炼技术。胡先生你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以为自己是哪根葱。 “小幡酉吉先生，你可能没有深入了解过兴业实业公司。” “此话怎么说？” “兴业实业是一个股份制公司，我一人说了不算，所有重大事项必须在董事会上通过，公司冶炼技术全部来自于美国匹斯堡，签有保密协议，当然在商言商如果那个什么公司的要是能够出得起价格也另当别论。” “多少价格？” “同样的价格啊，我们公司从匹斯堡那边购买的价格我想想。” “大概是一个亿美元前前后后给付的。” 小幡酉吉先生笑起来，心里想你糊弄谁呢。想起上个月在东京时企业界代表联名要求政府出面施压，能够获得兴业实业的技术。看样子这件事很难达成意愿，小幡酉吉先生酒杯举在嘴边又放下。 “胡先生，我有个建议让新野株式会社派遣部分工人到贵公司实习，这也是日中友善的举措嘛。” “小幡酉吉先生如果要是谈商务我建议啊还是由专业人士交谈最好，你可以让那个什么公司的人直接到兴业实业交谈，具体该怎么做由他们定夺，我们两个门外汉掺乎这浪费喝酒时间。今天我们只谈风月不谈别的。”胡文楷已经是给予小幡酉吉足够的面子了，鉴于对方年龄否则早就给他脸色看了。 “只谈风月，只谈风月，喝一杯。”小幡酉吉被胡文楷堵在那里。 俩人谈起胡文楷的老师梁启超的文章，《国体战争躬历谈》被小幡酉吉翻出来拿到酒桌上议论。其时亦不敢望此文之发生效力，不过因举国正气消亡，对于此大事无一人敢发正论，则人心将死尽，故不顾利害生死为全国人代宣其心中所欲言之隐耳。当吾文草成，尚未发印，袁氏已有所闻，托人贿我以二十万元，令勿印行。余婉谢之，且将该文录寄袁氏。 这话是梁启超说的意思袁世凯贿赂他20万购买梁启超一篇文章。这件事一直在上半年炒的沸沸扬扬，有人说梁启超吹牛，有人一口咬定有其事。 “像老师这样，有学问，有文采，又热心肠的学者，求之当世能有几人？二十万不足为奇，我也有花四十万买老师一篇文章的想法。” “老师最大的愿望是共和，不想头上顶着一个皇帝老儿。全社会对老师的政体改革策略很是佩服也以此为目标而努力。” “梁先生在日本时我见过几次，一直遗憾没有深交，有时间一定拜访民国大师启超先生。”小幡酉吉这话是发自内心的，身体紧绷坐直后才说出来。 “谢谢对老师中肯的评价，老师在日本流亡的四年中感想颇多，日本先行一步进入资本主义时期，中国现在还四分五裂中。” “胡先生你不是一直说日本国资产阶级革新不彻底嘛，怎么羡慕起日本国来？” “再不彻底也比中国强啊，你们是一个整体，我们却是一盘散沙，没有几十年是不可能实质上统一的，我认为至少我有生之年是看不到像日本国那样了。” 在旁边一直不说话的戴季陶连忙插话“老板，你慢点喝。” “胡先生你太悲观了，我相信贵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幡酉吉先生我很希望中日两国世代友好下去，千万不能有任何冲突，人民不希望有战争，中日人民一定会携手走向美好春天的。”胡文楷像自言自语的说着，伸出左手。 小幡酉吉坐在那不方便伸手只得站起来，握住胡文楷手说“日中两国肯定会友好下去的。” 闪光灯闪起，记者蹲在门口在拍照，拍照的角度刚好是小幡酉吉站起来握住胡文楷手，胡文楷坐在那一板正经的。 小幡酉吉恍然大悟指着胡文楷大笑起来“胡先生有当外交官的潜质。” “啊，何意？”胡文楷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小幡酉吉被摆一刀也不好深究下去只得说“不说这，我们喝酒吧。” 一场波澜不惊的饭局平淡的结束，回到181弄三号三人坐下来。 戴季陶刚坐下就说“老板我估计小幡酉吉是为了公司技术专程找你的，七八个随从应该是日本各大企业的人员。” “季陶兄，图谋技术是顺带的，老鬼子是想从我嘴里这几年是战还是和的想法，他们的国力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强，已经到了千疮百孔的地步。从1920开始他们的经济遭遇危机一直举步维艰，加上他们好高骛远以为可以从俄国远东获取利益谁知道陷到泥潭中了。” 戴季陶不信的说“不会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日本经济一直很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