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阅读_第 19 章
娘去世时才二十多岁,师父为了让人看起来两人仍旧登对,特意在生前嘱咐了,墓碑上的照片要放他20岁时的。 倒的确很登对,就像一对小夫妻。 师父去世的时候,我和向平正在法国比赛,闹得很不愉快。回国后,向平直接没让我参加师父的葬礼,说我不配。师父落葬时,我只能远远看着,等人都走了再上前祭奠。 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我却无端觉得很冷。似乎太阳再照不到我,余生只剩yin云惨淡。 后来想想,可能是老天将赋予我身上的那点“温情”又收回去的关系。 我跪在墓碑前给师父磕了三个响头,最后一下太过用力,眼前都磕出重影。仿佛有股无形的巨力压着我,要折断我的脊骨,将我按进泥里,让我再起不来。 我跪在那里,额头贴着地面,说:“师父师娘,对不起,我打向平了……但我不后悔。” 又说:“师父,之前我答应您要拿奖杯回来,我说大话了,对不起。” “没有来得及见您最后一面,对不起。” “让您走得不安心了,对不起。” “对不起……” 到最后,满口只剩空洞而沉重的“对不起”三个字。 我忘了自己说了多少遍,只记得再抬头时,原本的明媚阳光,只剩夕阳余晖。 “师父,我要结婚了。”我点燃手上请帖,慢慢看着火焰将喜庆的红一点点吞噬,“给你和师娘烧张请帖,来不来随你。我这里还有多的,也一齐烧给你,你看还有没有朋友要来。” 一连烧了四张,烧得坟头烟雾缭绕。我用手在眼前扇了扇,被浓烟迷得忍不住要流泪。 初春尚有些寒凉的空气中,灰白的雾霭飘飘dàngdàng,犹如一截拥有生命的绸带,忽而凝聚,忽而消散。 呛咳两声,泪眼朦胧中,我瞧见远远有道身影走来,视线一凝,立时倒吸一口凉气。 冤家路窄,我烧个喜帖,竟也能与向平狭路相逢。 我瞧见了对方,对方自然也瞧见了我。 向平板着面孔朝我走来,手上拎着一袋东西,半束香从袋子里支楞出来。 我赶忙起身,不yu与他正面jiāo锋,打算从另一边离开。 “宁郁!” 我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向平。 向平拥有一张严肃的国字脸,像师父,可惜xing格却与师父南辕北辙。 “麻烦你以后别来了。” 他低头看了眼墓碑前的酒和曲奇,用袋子毫不留情地全都扫到了一边。 酒瓶摔破了,曲奇也粉身碎骨。 他说:“他们是我的父母,不是你的父母。我不想再在这里看到你。” 也不知道对我哪儿来的这么大恨意。 握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指紧了紧,我试图和他讲道理:“我就是……偶尔想来看一看师父。” “不需要。”向平满脸不耐,“我不欢迎你。” 我看着他,半晌点了点头。 “行……” 我转身就走,放弃和他讲道理。反正墓园的门对任何人开放,除非他神经病到为了不让我扫墓给师父师娘他们迁坟,不然我就不信每次来都能碰到他。 时间倏忽而过,与宋柏劳举行仪式的前一天,宁诗派车将我接回了朱家。 从坐上车的那刻起我就十分不舒服,当抵达朱家那栋熟悉的豪华大宅前时,这种不舒服到达了顶峰。 我甚至觉得只要一点点刺激,自己就能当场呕吐出来。 宁诗说我的房间还给我留着,我推开门一看,房还是那间房,可里面的家具摆设却全都换了个样。我这才明白,宁诗说的留房,真的就是字面意思,给我留了间客房。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我就不必因为熟悉的环境而勾起糟糕的旧日回忆了。 我说我想休息,下午在屋里睡了一觉,再醒来不舒服的感觉便消退许多。 晚餐时分,佣人上来敲门请我到楼下去,还说朱云生和朱璃回来了。 暌违七年,我再次见到了朱家父子。 就像我从未离开过一般,朱云生亲切地招呼着我让我坐在他左手边,宁诗于我身旁落座,而我对面坐着始终安静用餐的朱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