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月光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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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狗”这三个字听起来十分不尊重,但危衡似乎并不在乎,恍若未闻。但一直坐在房间角落听他们电话的全程的云辰可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气冲冲地跑过去,脸庞挤进屏幕,直视汤校长说:“你刚刚说什么狗?” 云辰没听清楚,只听到汤校长咕哝了一句什么狗,便以为他在骂人。 汤校长看到冷不防跳进屏幕的云辰,不自然地笑了笑,说:“原来是云先生。你好。” 云辰高声说:“你刚刚喊危衡什么?” 汤校长觉得好笑:“请息怒。请你听我解释。原因是危元帅在军部的时候提起阁下总是满口‘老婆’‘老婆’不绝,我们便戏称他为‘老婆狗’,不过是一个友善的昵称罢了。如果让您感到冒犯了,我在此道歉。” 云辰听了之后,一时间有些尴尬,但也依旧恼火,只说:“你说谁是狗呢?那是元帅!你还有没有点尊重了?” 汤校长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危衡却打断了他的道歉:“无妨。”他说,“我不在乎。” 云辰气冲冲地把电话挂了,脸上写满不快。 危衡看到云辰满脸愠色,便问道:“你生气了?” 云辰看着危衡,没好气地说:“当然生气啊,汤校长怎么可以这样不尊重你,叫你老婆狗!” “原来是因为这个。”危衡顿了顿,又问,“你的意思是,‘老婆狗’是含有侮辱意义的?” 云辰点头,脸上的不快还未完全消散:“顾名思义呗,你觉得什么是‘老婆狗’?” 危衡便道:“顾名思义的话,听起来像是一种幸福感很强的家养动物。” 云辰:?????? 第26章 第一次拥抱 云辰发现危衡对于“老婆狗”这个昵称似乎并不在意,也不认为有任何侮辱的含义,于是他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叹了口气,转而谈论起现在的局面:“你刚刚跟汤校长强调了不要让我参加发布会,这是为什么?” 危衡回答:“我不希望你被卷入负面消息之中。” 云辰心思微沉,半晌深深叹了口气:“你对我太好了,危衡。” 危衡答:“这是我应该做的,老婆。” 这字正腔圆的“老婆”让云辰想起之前的许多事情。 危衡以前就在黑熊面前称自己为老婆。后来,危衡又特地征求云辰的意见,问云辰能不能被称为老婆……直到今天,才又知道危衡在汤校长面前也频繁提起老婆二字,以至于汤校长毫无礼貌地称危衡为老婆狗…… 想到这些,云辰忽而问道:“你是不是对‘老婆’有什么执念?” 危衡没想到云辰会突然问这个,这问题仿佛一阵风吹开了他心中某个尘封的角落。他的眉目变得柔和:“是的,是这样没错。” 他语气温和:“我一直想要一个老婆。” 云辰愣住了。 不仅仅是因为太空元帅的愿望如此朴实无华且枯燥,而是因为他第一次听到危衡说自己“想要”什么。 危衡看起来总是无欲无求,似乎什么都不需要,什么都不想要。 这一刻,危衡说他想要什么,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让人惊讶。 云辰凝视着危衡:“你想要一个老婆,为什么?”云辰问道。 “老婆只能有一个。”危衡答,“难道还能要两个吗?” 听了这个答案,云辰哭笑不得:“怎么?要是老婆可以有很多个,你就想要很多个老婆了?” “老婆只能有一个。”危衡重申道,“你说的假设本身就不成立,所以我无法回答。” 云辰觉得自己仿佛在跟ai聊天,有些哭笑不得。他便换了一个说法:“为什么想要老婆?” 听了云辰的问题,危衡的眼神变得深邃,仿佛视线随他飘远,似顺着一条记忆的河流回溯到自己的过去。 危衡从小就在实验室里长大,作为实验体,他不可能获得任何温情的陪伴。 在实验室里的童年可以说是与世隔绝的。危衡没有社交,当然没有朋友,更没有亲人。他的生活完全由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安排,他们对他的每一个行动都进行监控和记录。他像一个机器人一样被程序所控制,没有自由,没有选择,更没有情感。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情况,才让危衡更加珍惜那些可以和他交流的人。每当有人和他说话时,他都会格外认真地聆听。他会努力去理解对方的意思,也会尽力去表达自己的想法,却往往词不达意,甚至还会说出令人不悦的话。因此,他也渐渐变得沉默寡言。 在这种环境下,危衡变得越来越封闭,他不再轻易地与人交流,也不再表达自己的情感。 面对云辰的提问,危衡也陷入深思。 他为什么会想要一个老婆呢? 很快,他找到了一个勉强能称之为“答案”的回答。 “想要一个能随时随地拥抱的人。”危衡突然说,“也许,只是这样而已。” 云辰愣住了,这个答案太简单也太纯粹,却太让人心酸。 在实验室里,与危衡交流最多的就是他的“父亲”。所谓“父亲”,指的是他这个实验体的负责人。 “父亲”与危衡在很多方面都十分相似,外表冰冷,内心孤独。然而,当危衡的“父亲”听到他的“老婆”前来探望时,“父亲”的脸色就已经不一样了。危衡亲眼看到,他的妻子到达实验室时,他是如何急切地迎上前去,如何用力地拥抱了她。 危衡看着“父亲”和他的妻子紧紧拥抱在一起,突然被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侵袭,仿佛是一道流星在他的内心闪过。尽管这感觉很短暂,但却猛烈地照亮了危衡内心的一角。光芒过后,便是沉寂的黑暗。 危衡静静地站在一旁,仿佛是一个突然被唤醒的人。 在这个瞬间,危衡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孤独。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或者说,他还太年幼,无法理解和诉说自己的感受。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父亲和妻子的拥抱,思考着自己的处境。 现在,他终于无比清晰地觉察到:自己是被排斥在这个群体之外的一个被遗弃的孤儿。 在那之后,危衡有时候会故意引导“父亲”提起他的妻子。每当提到“老婆”时,“父亲”的表情会有所变化,眼中会多出一丝温柔和亲切。 年幼的危衡有时候也会有些幼稚地想:如果我也有一个“老婆”,就可以随时随地拥抱,再也不会感到孤独。 然而,这种幻想只是短暂的。即使是年仅十岁,身为改造人的危衡也十分清醒。他清楚自己是人间兵器,不会获得这些好东西的。 看着危衡回忆过去的表情,云辰不禁产生了一丝怜悯之情。他能想象危衡在实验室里度过的童年是多么的孤独和寂寞,他也能理解危衡对于拥抱和亲情的渴望。 云辰苦笑:“可是我们好像没有拥抱过。” 危衡说:“其实我不需要真的拥抱。” 说着,危衡挪近身体,来到离云辰很近的地方:“就这样,这样我的感官就已经足以像展开双臂一样感受你的一切了。” 云辰蓦地抬起头,他似乎也感觉到,自己仿佛被一种特殊的气场包围了,就像是有四面墙把自己堵了一个密不透风。 云辰闭上眼睛,让感官变得更敏锐,静下心来,他好像能感受到从危衡身体散发出的气息,就像是一团烈火,即便静静燃烧,也能散发出致命的浓烟。 危衡不自觉地回忆起云辰今天拉着自己往外走的情形:准确来说,是云辰主动拉起他的手的情形。 危衡原是一个刀枪不入的铜皮铁骨,然而,当手被云辰握住的时候,便觉得五指都化作了棉花,全然失去了力拔山河的力气,只虚虚地挂在云辰手里。他极力想紧紧握住云辰的手,却又极力地压抑自己这个念头:他怕弄疼云辰。 他总是如此。 因为同样的原因,危衡总是很少主动触碰云辰。 每一天夜里,云辰温暖的身躯都躺在危衡的旁边。尽管二人并不互相触碰,但因为改造而感官异常灵敏的危衡能够非常敏锐地侦测到从云辰身上散发的温度与湿度。云辰潮湿温暖的呼吸像是夜晚海上吹过的风,弥散着一种新鲜生命特有的气息。 危衡压抑自己不去触碰他,但是,危衡的感官却像是四散的蛛丝一样无声地缠绕云辰皮肤的每一寸。 他能感受到云辰平稳的呼吸,也能感受到他肌rou的微小变化。危衡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卑鄙的探子,一点点地探索着云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敏感,好像他的感官能够渗透进云辰的肌肤和骨骼之间一般,奇妙而又充满着未知。 尽管危衡知道自己不能触碰云辰,但他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他的手指几乎碰到了云辰的皮肤,但在最后一刻他又抽回了手。 不行,这样是不可以的。 危衡告诉自己。 而现在,云辰却说:“我们可以真的拥抱。” 说完,云辰朝他伸出了双手。 危衡看着云辰展开的怀抱,他感觉自己的内心被激荡起来,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拉扯着他。他不禁问自己:是不是自己真的可以拥抱云辰了? 慢慢地,危衡伸出自己的双手,轻轻地抱住了云辰。这个拥抱让他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满足,仿佛在这一刻,困扰他这么多年的孤独感都消失了。 危衡感觉到云辰的身体温暖柔软,他的呼吸声在耳边拂过,如同一阵暖风吹过花蕾。 这种感觉很奇特,对危衡而言,十分新奇,又十分美好。 当云辰抱住危衡的时候,才真真感受到二人体型的差距。他的身量比危衡小,双臂自然也较短,环抱住危衡的时候,才觉危衡的身躯是多么的厚实。如危衡自己说的那样,他体温较低。云辰抱着他,便像抱着一块冰凉的盾牌。 然而,这盾牌的温度却渐渐上升了,开始有了人的温暖。 从危衡的皮肤透出一股温热,传递到云辰的身上。 危衡知道自己体温上升,心跳加快,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如果危衡现在穿着太空战衣的话,战斗系统一定会提示他体征异常请注意安全。 危衡却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安全的,他倒是很可能给别人带来不安全,比如眼前的云辰。 可是,当云辰抱住自己的时候,危衡似乎已经失去了拒绝的力气。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双臂,缓缓把云辰的身体环住。他知道自己应当没有弄疼云辰,便低下头,把头靠在云辰的肩窝上。 云辰比他矮不少,他要把头靠过去,需要低头弯腰,这让他看起来一点儿滑稽。然而,他浑不在意,还极为享受地用脑袋蹭了蹭云辰的肩窝。 这动作让云辰怔了一下。 云辰哭笑不得:“怎么还蹭人……像狗子似的……” 说到这话,云辰莫名想起汤校长喊危衡“老婆狗”,自己还跟他生气。这不,他现在也把危衡比喻成狗了,这可不是自己打嘴。 云辰忙住了嘴。 危衡却一点儿不介意,并说:“是的,我和军犬拥抱的时候,它也会蹭我。” 这下云辰还真的有些惊讶了,不知道该惊讶危衡会模仿狗狗抱人的习惯,还是惊讶危衡原来还养了狗狗。云辰问说:“你有军犬?” 危衡说:“是的。” “军犬也能上太空吗?”云辰震惊地说。 危衡说:“当然可以,军犬也是经过改造的。” “我都没见过呢……”云辰低声说。 危衡看到了云辰眼里的好奇和期待,便说:“我可以把他带到我们家里养,如果你想要的话。” “军犬也能带回家里养吗?”云辰讶异地问道,眼神中却难掩惊喜。 为着云辰眼里这份惊喜,危衡说:“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