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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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喝水吗?”谢臻坐在距离靳时雨有些距离的陪床位上,抿了抿嘴,略显局促地问道。 靳时雨默不作声,原本平躺着的身体静静调了个方向,彻底背过身去。谢臻坐在那里,只能看见靳时雨微微弯曲起的背脊,几块骨头突出,肌rou微微隆起。 过了半晌,靳时雨才淡淡回答道:“不用。” 空气中的沉默因子像发了疯一样扩散,完全无法消散的压抑感,在这种情境下,变得越发膨胀。谢臻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许该问靳时雨疼不疼或者说是有没有好一点…… 可是靳时雨抗拒和他交流的态度,已经明显到不能再明显,谢臻长到这么大,遇到不想和自己说话的人,干脆就会闭嘴不愿再说,从来也没有哄着谁的道理。准确来说,他这个人对于一些比较细腻的情感的处理能力很差,差的一种极致,他单枪匹马走惯了。但现在和以前不一样。 于是谢臻有些别扭地闷咳了一声,清了清嗓:“还是给你倒一点吧。” 靳时雨侧躺着,眼睛紧闭着,听到这句话和谢臻倒水窸窸窣窣的动静,他眼皮一跳。直到谢臻那双不知道为什么被冻得通红的手,握着一杯温水递到他面前。 “……我说了不用。”靳时雨微微蹙眉,目光短暂性地停留在谢臻发红的手上,语气听上去有些生硬,却在瞧见谢臻无语凝噎的表情后,不算太客气地补充了一句:“放着吧。” 靳时雨没有再窝在被子里,没有再以一个不愿意沟通的态度面对谢臻,他撑扶着床面,支起半个身子,勉勉强强地依靠在床头。谢臻见状,弯腰替他摇了摇床,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谢臻的手上动作才刚结束,就听见靳时雨不冷不淡地问道:“你没别的事能做了吗?” “是啊,没有别的事能做,所以每天都会来看看你。”谢臻难得放轻松了些许,又走过去替自己也倒了杯温水,语气平和又自在。一口水刚灌进口腔,冷不丁对上靳时雨那双写满了果真如此的眼睛,谢臻的手顿了顿。 谢臻瞥开视线,手指摩挲着杯子:“等会警局的人应该会来问话,我陪你坐到那个时候。” “不用,你想回随时可以回去。”靳时雨满脸勉强,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又煞有其事地放下了。 “……你在闹别扭啊。”谢臻难得又破天荒地在靳时雨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这样的情绪似乎距离成年后的靳时雨已经远去很久,对情感感知称不上多敏锐的谢臻难得有天分了一会,干巴巴地开口问他。 可这不问还好,一问出口,靳时雨又一次向他投以那种难以具体品味其意味的眼神,很平和,却又有些压抑。靳时雨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有些牵强地扯出个浅笑出来:“谢臻,你有点自作多情了吧。” “我躺在医院里,不会受伤也不会出事,有负责巡逻的护士,也有定期查床的医生,我很安全,不需要任何人陪床。”靳时雨语气淡淡,收回视线,低头抚摸着自己的掌心,继续道:“更何况,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劳驾闲暇之余来看望我的谢警官,不要摆出一副很关心我的样子。” “虽然你看上去也没有多关心,但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谢臻听完一愣,下意识想要辩驳,却不知道从哪点开始辩驳起,毕竟靳时雨平日里阴阳怪气都是摆到明面上,今天却有些暗戳戳,让人怀疑这句话的深意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谢臻不太自然地别开视线,静静道:“高局建议我去其他城市,不要再留在鹤市了。” 想象中的沉默并没有到来,与之相反的是,靳时雨只是动作稍微停顿了片刻,然后语气淡淡答道:“恭喜,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你非得这样说话吗?”谢臻有些忍无可忍,自觉头疼地扶住额头。 靳时雨却没忍住冷笑出了声,他浅浅笑了两下,目光却不接触谢臻半分,只是百无聊赖地开始抓掌下的被褥,他很平静,又很冷漠:“谢臻,这不是你最想要的吗。不带任何干涉的、不掺杂任何个人想法的祝福,和不纠缠你不阻碍你一星半点的洒脱,还有那些弥足珍贵的,能够更清楚认识自己地位和分量的自知之明。你不是常问我算什么东西吗?我确实不算什么东西。” “我算什么东西,竟然不管重来几次都会妄想把你留在我身边,也不怪你的无情,主要是我这个人总归是带了点正常人身上都有的贱,不撞个明明白白,大概是不会懂得一些事的。” “我现在懂也不算晚——” “靳时雨这个名字在你谢臻心里是永远排不上号的,你或许可能会在乎很多人,但是从来没有在乎过我。无论都强硬的手段,都不可能留下你,与其让我们之间都弄得那么难看,不如我清醒一些。” 靳时雨再也不想做白日梦了。 不想再幻想着谢臻能够对他有很多很多爱,不再幻想着谢臻可以永远以爱人的身份陪在他身边。靳时雨之前很想知道,在过去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在他遗忘的、扭曲的那部分记忆里,谢臻是什么样的?和他现在眼里、记忆里的谢臻所差无几吗?而这个问题归根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最简单的爱字,靳时雨只是想知道曾经那段时光里,在他眼里有没有看到谢臻的爱。 虽然说是这样,可靳时雨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忽略掉了一个最直观、最现实的问题。那么就是,那些存在他记忆里的争吵,和发生的矛盾情节,都是历历在目、真实的。而最直接的道理是,他们俩之间似乎横着一条吴婉的命。 即便靳时雨不计前嫌,即便谢臻也不计前嫌,那么没有爱的事情,怎么继续呢? 谢臻爱他吗?说破天或许也只有一点,但大几率还是不爱,或许还很恨他。他们重逢的第一面,谢臻看着他的时候,眼里的胆战心惊,脸上的强装镇定是骗不了人的。 既然从过去到现在,在没有发生爱的重逢里,在记不清、不一定有爱的过去里,他们之间过得都那么勉强,他又为什么一定要强求。 靳时雨手上摩挲被子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下,他扭头,眼神分外平静,像是深深地思考过很久。 “如果你是在考虑我之前和你做的那个交易,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前段时间高浩东联系了我,想换个地方生活,我把他送到了别的城市,他会过得很好。” 靳时雨声音顿顿,又继续补充道:“现在你可以放心远走高飞了,我允许你走。” 病房里寂静了片刻,谢臻的手垂在裤缝的边上,默默攥了攥拳,他有些躲闪,没有直接对上靳时雨的眼睛。靳时雨的话,像一把尖锐的钢刀,毫不留情地扎进来,可谢臻心里却是说不上来的感受,大概是愧疚占据更多,他想不到靳时雨这样的人,会说出这样一通话来。 明明在不久前,靳时雨还在说,他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和自己一笔勾销,明明在不久前,靳时雨还在说,他要和自己纠缠一辈子。 可现在难缠的靳时雨要放他走了。 在之前,无论是谢臻身上还带有多少麻烦,还有多少牵绊,还有多少重担,靳时雨都没有想过放手。可在谢臻真正自由的时候,在他真正拥有选择自己离不离去的权利时,靳时雨却放手了。 因为靳时雨发自内心地认为,被重重因素困住的谢臻,他能强硬地留下来,而在真正拥有完全的、自由的选择权的谢臻面前,靳时雨认为自己永远留不下他。 谢臻卡了下壳,看向靳时雨的面容,看向他被纱布包得紧紧的脖颈,脑海中是靳时雨哪怕被威胁到死亡的时候,也只是无所谓地说了一句:“我最希望能在乎我死活的人,他不在乎,那么我死不足惜了。” 他眼前涌现靳时雨捏碎那或许是抵达身体极限的最后两管血液时,压抑地说自己不允许。一个永远都渴望把控着他生活中一切的人,一个从小时候就把他视为所有物的人,一个死缠烂打他到二十四岁的人,现在放手了。 谢臻背过身去伸手擦了擦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一滴眼泪,他声音有些低,却又是罕见的肯定语气,不容置喙。 “我不会走,也不想走。” 靳时雨身体一僵,盯着他不放,干涩的嘴唇抿在一起,仿佛欲言又止,直到谢臻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他,面色不改:“靳时雨,我会留下来,留在鹤市,留在你身边。” “……随便你。”靳时雨匆匆收回眼神,皱着眉毛,将头彻底偏了过去,不冷不淡地敷衍过这句话。 “那我就先回去了,等一会靳寒应该也会派人过来,我明天再来看你。”谢臻冷静自若地冲他微微点了点头,带上自己的东西,慢吞吞地出了病房。 靳时雨装作看不见而闭上的眼睛,随着门轻轻合上,又睁开了,他虚无缥缈地盯着天花板,耳边还就回荡着谢臻的这两句话。 他觉得自己没出息。 给一点甜头都想要缴械投降的、缺爱的恶鬼,就连青面獠牙张牙舞爪都是伪装。 没出息死了。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 请欣赏 谢老板哄弟记 第63章 私心 63 老旧的小区房周围监控稀少,虽说社区民警经常督促这边的物业多安装几个摄像头但碍于拖拉的工作状态,那些早就应该安装上的监控迟迟没有安装,再加上这地方晚上有些阴恻恻的,随行的警察都会送谢臻上了楼,确认房间里没有危险后才离开。 留在鹤市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过得更加胆战心惊一些,但谢臻是不怕的。谢臻将这两年来,自己存储下来的非法经营的账本、地址、经营流程以及一些犯罪证据统一交给了警局,除此之外还包括岛上的一些简单事物。警局带人救援的时候,岛上大部分都没能被转移,唯一蹊跷的是沈京昭和唐纪都消失了,彻底没了踪迹。 谢臻笃定,在岛上一定有着他们都不知道的通道,而沈京昭和唐纪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什么也不为人知。谢臻从来没有进入过那些被标为“重点”的集装箱,因此也不知晓在里面多了些什么又少了点什么,唯一笃定的是,作为实验对象的人消失了。 篡改基因、篡改命运的人会死,谢臻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毕竟在他刚分化的那一年,谢臻也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找到一种可能性,让自己改变的可能性。谢臻比很多人都更早地认识到自己的平庸,比很多人都要早熟地体会到不甘,以至于他撞了几次墙,最后又比谁都更快地意识到现实。 谢臻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面前的电视一动不动,上面正播着最新的综艺,艺人哈哈大笑狂卖节目笑点,可所有的声音进了谢臻的耳朵,都变得宛若噪音一般。谢臻的面部表情是沉寂的,没有半点变化,他正思考着,思考着这混乱的一切,从什么时候开始是这一切的契机? 七年前,谢臻和高浩东在大四结束的班级聚会结束后,撞见了有人被装进麻袋中带走,当时已经获得鹤英分局职位,已经上任不到一个月的他们率先联系了警局申请支援,紧接着,为了不跟丢目标人物,两个没有经验的新人大着胆子莽着性子大胆尾随,直到跟随到了地点,看见了凶杀现场——准确来说,应该是分尸现场。 意外的是,两个人被敏锐的他们发现,最后谢臻肩颈处中了一枪,身中数刀,而被击中一条腿,难以快速行动的高浩东,在警车到来前忽远忽近的鸣笛声中,在一片混乱中被人驾驶着车,毫不留情地碾去了一双腿。 最后死者的验尸报告中显示,死者身体里存在很多药物残留,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对腺体的催化药剂。那也是谢臻第一次那么直观地感受到所谓的“005”事件,而真正的、所谓的卧底行动,是从谢臻开始的第一年。 至于为什么由他成为第一个单枪匹马冲锋陷阵的勇士,一切都要归结于谢天宇。 从谢臻发现谢天宇与005有关开始,从高浩东被判定终身残疾开始,谢臻就不得不被卷入其中。 那么,在六年前的那场同学聚会中,沈京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谢臻闭了闭眼,抓着遥控板将电视机声音关掉,这时才惊觉自己的手机已经接连着震动很多下。 谢臻蹙着眉,手指一张张地滑过照片,这些照片看上去应该距离现在有些年月了,石墙上的血迹都已经干涸,生锈的铁笼上还带着斑斑血迹,墙壁上甚至还带着许多道手指磨过的鲜血痕迹。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十分惨不忍睹,直到谢臻在那张没有铺任何东西的铁板床头前,看见两个血糊得看不清的字眼。 竟然是——谢臻。 谢臻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景象,忽觉身体一怔,他猛然间回想起靳时雨那次的发泄,和靳寒的那句话,你是第一次见吧?谢臻猛然意识到这些照片是什么,手指攥着手机,紧紧地,甚至泛了白。 能有这些照片的,除了靳寒大概也没有别人。谢臻的头一下子被冲得很晕,被隔着屏幕的鲜血气冲得头皮发麻,他的名字一共有二十八画,一笔一划都是用血写出来的,用手指写出来的,模糊不清的、团成一团的。 谢臻一个晚上都没能睡好,他顶着发青的眼圈,早上起了个大早,穿上冬衣,套了条格子围巾后便又照例出了门。这个点,负责轮班看护的警员刚好交班,谢臻出了门,刚好和一辆小型轿车上的他们打了个对眼。 兴许是没想到谢臻会起这么早,几个人还意外地面面相觑了下。谢臻身份特殊,甚至还带着些许尴尬,和这群年轻警员几乎是找不到什么话头可以聊,他摸了摸鼻尖:“我去看望靳时雨。” 几个人连忙哦了两声,开着车载着谢臻去了。不知不觉,快到过年的时候了,鹤市的雪也进入了三天一小下五天一大下的状态,谢臻出神地望着窗外的雪,连到了医院都浑然不觉。 谢臻没来得及吃早饭,他从醒来看到时间的时候,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让他快点见到靳时雨吧。准确来说,这个想法从谢臻昨天晚上看见那些照片开始,就已经诞生了。 他本来以为,这个点靳时雨大概没有醒,却不曾想,蹑手蹑脚地推开门时,躺在床上的靳时雨又一次准确无误地投来了目光。靳寒替他找的护工送来了早饭,三层摞在一起的食盒正放在旁边,腾腾地冒着热气,护工局促地坐在一边,顺应着靳时雨的意思,说是冷一下再吃,那他也就只能等一会儿再喂。 本来这种事,是可以安排和靳时雨熟悉点的警员来帮忙搭把手,但年末本来事就多,这次清剿后还有很多后事要料理,再加上靳时雨这个主力住了院,警局人手紧缺,于是靳寒只能花钱雇了不熟的护工来照顾靳时雨。 谢臻被屋子里的热气烘了一脸,匆匆摘下围巾,熟稔又冷静地走向护工坐的地方:“我来吧——” “不用。”靳时雨眼皮都没抬,“我自己会吃。” “有一只手不是骨折了吗,不要乱动了。”谢臻朝着护工挥挥手,示意他给自己让个位置,话音刚落,却不曾想靳时雨态度又一次强硬地拒绝了。 谢臻眼皮跳了跳,没说话。旁边的护工从谢臻身后探出头来,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试探性地问道:“那……靳先生,还是我来?” “谢谢,但是不用了。” 谢臻拍了拍护工的肩膀,示意让他先走,丝毫不顾靳时雨那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威胁的眼神,他拉了拉凳子,弯曲着长腿挤在小板凳上,手指拨了拨粥盒:“你喝白粥还是小米粥。” “谢臻,你听不懂……”靳时雨有些恼,正想发作,冷不丁对上谢臻的眼睛,想要说出来的话又生生憋了回去,他冷着脸一言不发,满脸都写着你又在干什么。 谢臻已经替他做了决定,端了小米粥,他握着勺子,在粥里搅和了很多下,舀起一勺,低垂着眼轻轻吹了吹,慢慢递到靳时雨唇边。谢臻的表情认真且真挚,全神贯注地认真做着这么一件事,他手有些僵硬,送到靳时雨唇边的粥,却迟迟没能被人吃下去。 靳时雨只是看着他,然后垂下眼,不明分说地偏过头去。 “确定不需要我帮忙?”谢臻将粥盒轻轻放下,将那已经凉透了的一勺塞进了自己的嘴里,镇定自若地问道。靳时雨又看了看他,依旧不说话。 片刻后,靳时雨才猛地开口:“哪里给你来的习惯,我说了给你吃吗?” “……那你到底吃不吃?”谢臻有些语塞,顺势重新端起来,舀了一勺再次递到靳时雨唇边。谢臻瞧着这次靳时雨神情和刚在不太一样,他看了看那勺小米粥,迟迟没有动作,谢臻心想大概是不愿意用他用过的勺子,不愿意吃他吃过的粥,他叹了口气,话头一转:“那吃白粥吧,我去洗一下——” 牙齿轻轻磕碰到瓷勺的声音响起,靳时雨皱着眉咽下了一口有些过于烫的粥,他面色称不上有多好看,像是对这粥意见很大,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太烫。” 谢臻现在发现了,靳时雨长大后,唯一没变的性格就是别扭,还有些拧巴。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从来都不是一回事,这人其实现在内心很舒畅吧…… 谢臻更无语了,只能慢吞吞搅和着粥,晾一晾等着冷一些,再递到他唇边。实际上靳时雨有一只手,他可以端着碗,让靳时雨自己吃,但这差事既然揽了下来,再说不干,靳时雨大概会掀碗。 “烫你就自己吹吹。” “不想干就别干。”靳时雨眼皮不掀,冷声冷气地怼了回去。谢臻自觉好笑,扯着嘴角还没笑出声来,只听得门口传来两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谢臻抬眼瞧过去,是满脸笑意的纪星,他笑脸吟吟地插科打诨道:“不好意思,你们在调情吗?” 谢臻:“……” 谢臻沉默地放下碗,靳时雨刚张开嘴,碗就从面前长了腿跑了,他迟钝地又讪讪闭上,听见谢臻静静回答:“在帮残障人士做胃部保养。” 纪星笑而不语,冲着靳时雨微微挑了挑眉毛,谢臻很识趣,光是一个眼神,就知道自己现在不该留在这。谢臻假意看了看手表:“我去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