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那束高岭之花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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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就安安分分地留在宫里,琢磨着别人说得每一句话,将茶艺练得更为炉火纯青。 朝术在乎的,目前就只有一个。 然而去另外一个有着别样风景的地方,到底是件新奇值得高兴的事儿。 他心里还是冒出了些雀跃期待的想法,要一个本就年岁不大的小太监按捺住欢喜激动的心情,着实有些为难人。 不过朝术看了看在车上依然冷静翻阅手中书籍的太子,心情逐渐平稳下来。 太子时刻会饮茶,他得长点心儿,注意时时续上,还得让这茶保持在合适的温度上。 哪知萧谦行瞥了他一眼,主动提议道:“这京城的永安街正值热闹繁华的时候,瞧一瞧也不妨事的。” 朝术眼睛一亮,矜持了一下,见太子脸上平平淡淡,确实是说的真心话后,就抛却了自己的坚持,掀开帘子凑上去看了。 永安街当真是人间烟火,民生百态。 大街小巷里吆喝的商贩走卒,商铺林立的街道,还有放荡不羁的江湖侠客,沿街更有戴着帷帽的曼妙女子。 是跟森严乏味的皇宫完全一样的色彩,就好像黑白的画卷突然晕染了颜色,变得活灵活现,生机勃□□来。 朝术探着脑袋四处看着,正待此时,他忽然对上了一道视线。 粘稠又阴森,仿佛只是触碰就让人恶寒反胃。 他转头一看,发现那是属于四皇子的目光。 双方四目相对,少年皇子脸上出现了莫名的兴味表情,仿佛琢磨着相当不妙的想法。 被对方盯上,仿佛就像是恶心的鬣狗或者秃鹫在对他虎视眈眈。 明明生得一张姣好的脸,心思却偏生比他还不正。 朝术刚要仔细看个清楚,面前却突然挡了一个人,完完全全地把他的视线给遮完了。 第16章 裴照檐骑着个高头大马,跟那刚中了状元的学子似的,踏马扬鞭,鲜衣怒马,沿街出游,好一个风流快活的公子哥。 可惜一出口的话就不那么让人爱听了:“哟呵,是叫朝术吧,探头探脑在看什么呢?可别摆出这幅没见识的样子,多丢太子殿下的脸啊。” 任谁听了这话都难以平静下来吧,朝术更是拳头都硬了。 但他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只能用自认为凶残的眼神盯着对方,企图让这家伙感到一丝畏惧。 然后他就发现了自己的这一想法究竟是多么可笑,那家伙非但不慌张,反而还噗嗤一笑,驾着胯.下的马儿靠近了车辇的窗边,伸出手指弹了一下朝术的额头。 “唔。”小太监捂住了自己白生生却立马浮现出一道红痕的脑门。 “小病猫,跟本大爷装什么老虎呢。” “你——!”朝术眼睛瞪圆了,乌溜溜的,夹杂一丝泪光,瞧着好不可怜。 “四郎。”这是在唤裴照檐,语气隐隐有警告的意思。 车辇内传来的太子声音,立刻就将裴照檐那家伙给制止住了。 刚刚还得意洋洋神气得不行的少年公子一下变得萎靡,神色怏怏地骑马退后一步。 后面被死对头讥笑了一下,又活跃了。 “照檐一向都是小孩子心性。” 朝术转过头,发现太子是在跟自己说话,他连忙回话:“裴公子年少轻狂也很正常,正值这个年纪嘛。他跟奴才逗乐呢,奴才都晓得的。” 太子扬起唇,意味不明地说:“年纪不大,说话倒是老道。” 朝术又说了几句好听的话,他这回也学机灵了,专说太子,且表现得不是很在意那裴照檐。 太子说到底也是是皇家的人,又怎么可能没有属于上位者的独占欲呢。 外面的街道的风景大同小异,而且车辇缓慢走着,也快到郊外,没什么好看的了。 朝术就收回了脑袋,老老实实将全身心地注意力都放在太子身上。 萧谦行嘴上虽然不说,但朝术知道,他是满意的。 皇家猎场到了。 坐了一天的车辇,贵人们几乎都疲了。 然而一路都是用脚程走来的士兵们不仅不能休息,还要负责搭帐篷和巡逻守卫。 他们这些当奴才的也一样,不但歇不得,还得整理主子们的行李,若是有旁的事,更得迅速顶上。 四皇子萧子宴无所事事,还没在帝后的帐中待多久就匆匆离开了。 皇后笑容微僵,却还是要给死孩子打掩护,她娇嗔道:“老四向来都是小孩子心性,总坐不住。不过他心是个好的,晓得刚落脚就来他父皇这儿请安。” 皇帝哪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不咸不淡地嗯了声,却在最后依然配合了对方的戏:“是啊,老四若是能更成熟一点就好了。” 这句话言有尽而意无穷,听着倒是耐人寻味得紧,皇后尖锐的长指甲都快把掌心给掐烂了。 萧子宴可不清楚帝后那边儿的弯弯绕,他一心一意都想着要怎么折腾萧谦行身边的人,看看那张伪善的面庞会不会色变。 那是不是就抓住对方的软肋了? 想到这,他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 尘烟滚滚,众人忙得不可开交,直至后面才慢慢缓过劲儿来。 朝术在放好所有东西后,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却突然被一个小太监叫住:“殿下那边还缺人,你过去帮帮忙。” 他微微敛息,盯着对方平淡无奇的脸,琢磨了一下。 以前有见过这人吗? 可是这人一声比一声急切,显然是缺人到了极致:“再不去的话,我们都会被总管公公责罚懈怠的。” “好吧。”万般无奈之下,朝术就只好跟着对方一起了。 到了一个帐篷之后,他居然见到了太子和四皇子一起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表面看上去还很和谐地交谈。 不过当太子看见自己时脸上明显惊讶的表情后,朝术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有哪里不对劲吗? 朝术心中慌乱,面色却半点不显,就要默默走到太子身边。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骤然响起:“这是皇兄身边倒茶的小太监吗,听闻他茶艺甚好,可否能让他为我倒一杯茶呢?” “皇兄,想必不会那么小气,连一个小太监都不借给弟弟的吧?” 朝术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向太子,对方脸上出现了他一向惊恐畏惧的温和表情,眯起眼睛,完全就是笑面虎的模样。 场面陷入了诡异的凝滞当中,四皇子萧子宴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正待他要发作之时,萧谦行突然出声了—— “可以。” 萧子宴怔忪:“什么?” “不是要饮茶么,朝术,去为四皇子奉上一杯,让他好生尝尝,免得旁人还道我这个做兄长的亏待了弟弟。” 萧子宴的面容扭曲了一瞬。 朝术心知自己是被人利用,成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那名无辜可怜的凡人。 很显然,四皇子就是故意在跟太子殿下斗法的时候拉上了他,这下即便是躲也躲不过去了。 他是太子萧谦行的人,早在两人关系不睦时就该预知到今天这种状况,即便逃避也是不可能的事,只要安安分分,做好分内之事,应该就不会出事。 茶香袅袅,白烟飘飘。 朝术那张清丽的面容在一阵白雾中愈发出色,他就是黑白水墨画中唯一的那笔浓墨重彩,眉眼都是由工笔细细地一笔一划描绘,最终凝成惊艳的五官。 他镇定自若,从容不迫地做着手中的事,半点都不受外界的干扰。 “真是个厉害的角色。”萧子宴看着朝术的同时,余光瞥着萧谦行,嘴里似嫉妒似赞美地感叹道。 “皇兄身边,总是这样多的能人异士,哪怕随便救下的一个小太监,也是这般优秀。” 萧谦行唇角笑意浅淡,四俩拨千斤地说:“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学会用人之道,将他们都当成自己最重要的下属对待,总会收服人才的。” 萧子宴听着他故作长辈的教诲,脸色冷下来,牙齿紧咬了一下。 装模作样。 他的好皇兄如果不是有需要,怎么可能会愿意让那群低贱的宫人们近身! 朝术终于将茶泡好,他看了一眼萧谦行,对方向他颔首示意。 于是小太监就乖乖端着茶托,去了四皇子萧子宴那边。 一般而言,像四皇子那样的贵人根本不可能会伸手朝他们接过茶杯的,所以当萧子宴将那只养尊处优的手放在朝术面前时,他是相当迟疑的。 但是对方的眼神变得危险,他咬着唇还是把茶杯轻轻递了过去。 幸好这次的杯子用的是高足杯,捻着杯把不烫手,否则让皇子伤到了,让他吃挂落都是轻的。 最后茶杯还是没拿稳,萧子宴还装模作样地哎呀了一声,似乎很诧异的模样。 guntang的茶水直接落到了朝术身上,从手背流淌在大腿,衣服全都濡湿成深色。 原本白皙的手背变得又红又肿,直接被烫起了好几个明显的水泡,变得狰狞可怕,而他本人则痛得面目扭曲。 “呀,这个蠢货玩意儿,怎么拿杯子都拿不好。”萧子宴更是直接倒打一耙。“皇兄,你的小太监可没管教好啊,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呢。” 萧谦行老神在在地饮着茶,似乎对这边发生的事情漠不关心。无论萧子宴表现得再怎么夸张都四平八稳的,毫不动摇。 任由朝术一个人疼得面色苍白,却咬紧了牙根吭都不敢吭一声。 过了几息时间,萧谦行才慢慢回神,但先一步是开口斥责朝术:“端茶倒水的本职工作都未曾做好,朝术,当罚。” 第17章 当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