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我在。】
隔天，祐愷学长去世的消息传遍学校，也震惊了所有人。 一整天，我都接受学校老师询问昨天发生的事情，每重复叙述一遍，我又再回想起祐愷学长当初血流满地的样子，怵目惊心。 因为这样，什么也来不及和祐愷学长说，明明决定要守护祐愷学长，如今却发生这样的事，想着，我紧咬下唇。 到了中午我一人来到学校的后校舍，抬头静静的凝视天空，随后唱起歌，祐愷学长曾经说过他喜欢的歌，曾经他说过想送给我的歌。 『我沉默不代表我不痛 我不痛眼泪就不会流 总是安静承受安静忍受安静看你走 你说我很适合当朋友 你说我总是会听你说 你说别太难过保持联络有空的时候 把疼爱都给你把疼痛都给我最痛是当时微笑送你走等到你转身后眼泪也不敢流只怕你偶然还会回过头 把疼爱都给你把疼痛都给我放开手是我最后的温柔如果你能飞得快乐自由这疼痛并不算什么 想挽留却为什么点头 我不懂连我都不懂我 如果说的太少爱的太多有谁能够懂 ─萧静腾－疼爱』 当我唱完了歌以后，发现学长已经站在我的身旁。 学长仰头，望着宽阔无际的天空，像太阳反光一样，他的脸颊旁闪下一行晶莹，抬手一挥，一切又好像没发生过。 「有些事情，不用试，我们就知道结局了。」他说，而我知道这意有所指。 不管有谁死去，若不是自己身旁的人，就完全感受不到悲伤，感受不到那个人心脏停止的冰冷。 但是，祐愷学长就像是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他的死，连带让我的生命有了缺口，而且是再也弥补不了的缺口。 很空虚，心就这样破一个大洞，什么情绪、什么爱恨，都被人摸得一清二楚，真正的自己好像不见了。 生活的步调就这样被打乱，这趟人生旅途上，我首先失去的，就是祐愷学长。 「祐愷学长，你在天上过得好吗？虽然才过一天，但是我却觉得过了好久好久，为什么到最后连你也离开呢。好不容易认识你与你熟识，我也答应过自己一定要守护你，可是为什么我总是没能守护好自己重要的人事物，无论是mama还是祐愷学长你，或者曾经我与小梓的友谊，终究还是失去了。」这时学长一手摸着我的头，另一手轻轻的将我拥入他的怀中。 「我在。」学长将下巴底在我的头上，轻声说。 听到这句话，我终于崩溃，紧抓着学长的衣服毫无顾忌得放声大哭。 祐愷学长的告别式，我们决定将祐愷学长火化，把骨灰洒在他最爱的大海里。 那天只有跟祐愷学长比较熟悉的人来参加，不管是同学、朋友，甚至是师长，还有学长，每个人都一脸肃穆却悲伤的模样。 唯有掛在骨灰上祐愷学长的照片，里头的人是笑着的，他正以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所有人，好像他还活着，还能和大家说笑。 还没开始，祐愷学长的同学与老师已经在啜泣，李翊凡只是绷紧着脸，眉头深锁的盯着地上，若有所思。 学长从头到尾，都没有和任何人交谈，只是沉默的抱着祐愷学长的骨灰面向大海，琥珀色的眼眸没什么光彩，盯着大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我也是盯着大海，脑海中浮现着与祐愷学长的每一个回忆，眼前的景象是模糊了清晰、清晰了模糊，眼眶灼热，眼皮发烫，脑海画面祐愷学长的笑容就这样放大，含满笑意的眼神，是我们最终应该记住的。 10分鐘后，学长将祐愷学长的骨灰打开，慢慢的将它洒往大海。 我感觉得到，学长他心是有多么的痛，这世上唯一的亲弟弟，就这么失去了。 「别难过了。」虽然小綾跟李翊凡都哭了，却还是过来安慰我。 我看往学长，他沉默，应有的悲伤几乎看不见，却从他眼底看到深沉的寂寞。剎那间，我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过错。 我抑止不住眼泪的落下，掩面痛哭，因为我夺走别人最重要的东西。而这次，我到死都不会饶恕自己。 「祐愷学长......对不起，都是我害你的。」我哭得声嘶力竭，连李翊凡、小綾都拉不住我，我就这样跪在地上，哭出我最深的懊悔。 「不要哭了。」忽然，学长将我拉进怀抱，我承认在当下，有将他当成祐愷学长，因为那是多么熟悉的温柔语调。 「学长。」我呜咽，「对不起.....。」 「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学长说，「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 「学长.....对不起......对不起，如果、如果我能及时拉住祐愷学长的话.......」 「别说了，他不会怪你的。」学长将贴在我脸颊上的发丝拨开，轻轻的一笑，祐愷学长的脸就这样重叠，我仍旧是抿唇，哭了。 为什么自己的悲伤都不表现出来，只是不断的安慰我呢？明明学长才是最该被安慰的那一个。 明明最受伤最痛的就是他。 这些日子以来，为祐愷学长哭掉的眼泪不知道有多少，却明瞭那些眼泪的流失是心底逐渐空缺的徵兆，但也是悲伤日渐远去的跡象。 伤心难过是一定的，可是要记得在为这个人哭完之后，打起精神。人死不能復活，就算这辈子的眼泪都哭乾了，他仍是化作尘土，风一吹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只能这样告诉自己。 祐愷学长，希望你在天堂能过得幸福。那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了。 告别式过后，已经过了快一个月，学长和李翊凡也都毕业了，而我跟小綾则是开始放暑假，但是祐愷学长的离开，让我们依旧开心不起来，跟放暑假和毕业后开心的学长姐弟妹成强烈对比。 而放暑假过后的两三天，我收到一封信，来自奥地利维也纳音乐和戏剧艺术学院的入取通知书。 收到时我简直震惊不已，就连哥哥、meimei、子晴姊他们都比我还来的开心。 「小乔！恭喜你！你真的太棒了！」子晴姊抱着我高声欢呼。 「妹，恭喜你，可以实现你一直以来最大的梦想了。」哥说。 「姊姊恭喜你！好好喔！我也好想跟着姊姊一起去！」小婷也抱着我说。 这是我从没想过的，当初哥哥居然偷偷背着我把我曾经写过的曲子寄到维也纳学院去，却意外的被入取。 于是我下了决定，决定到奥地利去，完成梦想，不只是为自己，也为了mama跟祐愷学长，因为这也是他们曾经的梦想，那就由我来代替他们实现吧！ ─后悔是生命给我们的惩罚；而好好活着就是最好的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