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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醒醒,你蹲在这里干什么呢?” 卫绾迷迷糊糊中被人推醒,下意识扶了一下快要掉下去的冬帽,一抬头,面前是一个小厮模样打扮的少年。 “你蹲在我家主子府外干什么?”那小厮问道。 “我……” 卫绾眼中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正要回答,余光却扫见不远处如芝兰玉树般的男人,他眼中一亮,高兴喊道,“萧鸣!” 卫绾急匆匆地要站起来,却因蹲得太久了,腿脚麻木,这一下子差点栽倒,幸而他身边的小厮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不远处,萧鸣心中一紧,下意识要抬腿,见到卫绾被人扶住了,踏出的步子又不动声色地退了回来。 贺勋之察觉到自己侄儿的动作,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见萧鸣神色淡淡,唇却抿地紧。 他心下有些惊讶,又朝那突然冒出来的漂亮少年多看了一眼。 小厮扶住卫绾,皱眉道:“你认错人了吧,那是我家公子。” 卫绾一愣,他怎么会认错人,那就是萧鸣啊! 他朝萧鸣望过去,后者却远远地站在那里,面色疏离。 “元稠,是之前认识的朋友?”贺勋之扬了扬眉,笑得和蔼,“怎么能让人在府外等着,请进去坐坐吧。” 贺元稠皱起了眉头,看着卫绾,那眼神太过陌生了,卫绾的心不由得跟着提了上来。 像是审判一样,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那么短短一秒,而后卫绾听到贺元稠冷淡的声音,“不是,不认识。” 卫绾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不记得自己了吗? 两年而已,他的容貌应该没有多大变化的。 “萧……”卫绾顿住,他如今应该叫他萧鸣,还是贺元稠? 如果是后一个称呼,他似乎也不能再直呼其名了吧。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我是卫绾啊……” 久别重逢,却还要自报家门,卫绾心中失落极了,还带着一股难堪。 也或许萧鸣是不愿意认自己,可是萧鸣又不是这样的人,卫绾马上便在心里否认了这个想法,那便是……萧鸣遇到了什么事,真的将自己忘了? 卫绾惶惶不安地猜测着。 “不记得了。”贺元稠没看卫绾,“二叔,进去吧。” 贺勋之看了一眼自家侄子,而后对着卫绾温和一笑,“天冷,小公子穿得不多,还是快回家中吧,别被冻着了。” 贺元稠抬眼,又看了看卫绾,却没其余的动作了,而后他从卫绾的身边走过,径直进了府。 卫绾表情愣愣的,似乎是还没回过神来,眼中的失落伤心一览无余,像是被抛弃的可怜猫儿。 贺勋之无奈,不知这两人出了什么事,但他这侄儿的脾气还真是随他大哥,如出一辙的倔,明明很担心人家的…… 贺勋之摇了摇头,又见卫绾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表情,有些不忍,吩咐府中的小厮,用自家马车送送这小公子回家。 小厮点头,问卫绾,“你家在哪里?” 卫绾愣愣地看着在自己眼前关上的大门,眼眶有些红。 小厮以为卫绾没听到,又问了一遍。 卫绾这才回过神来,他用袖子蹭了蹭自己的眼睛,低声道:“不用了,我家离得不远,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这怎么行,我家将军说了要我送送你。”小厮道。 “真的不用,我…我还有其他事,先走了。”卫绾又用手抹了抹眼睛,低着头道,说完他也没等小厮回答,转身便跑开了。 “哎,你跑什么啊——” 后头小厮还在喊道。 卫绾吸着鼻子,自己躲到一个墙角下蹲着,抱住自己。 他没有地方去,也不想去想那两人找来后自己会有什么后果。 天上开始飘雪,不少雪花落在了卫绾肩头,慢慢地,融成了一小圈一小圈的水渍。 一双金绣黑靴出现在眼前,顶上也似乎没有雪花再落到身上了。 卫绾缓慢眨了一下眼睛,长睫上的雪花化成小水珠,覆在睫毛上,看着像是哭过一般。他没抬头,反而朝后头缩了缩身体,然后身后就是冰冷的墙面,他也退不到哪里去。 “哪来的小猫,大雪天的,还在外面溜达?” 黑靴的主人啧了一声,慢慢蹲了下来。 卫绾没理会他。 一根修长的手指挑起卫绾的下颚,祁钰伸手,又用指腹碰了碰卫绾发红的眼角,“被人拒之门外,躲在这里哭?” “瞪我做什么?”祁钰挑了一下眉,脾气颇好地道,“难不成赶你出来的人是我?” 卫绾拍开祁钰的手,吸了吸鼻子,他扭过头,不看祁钰。 祁钰无奈地摊了摊手,“绾绾,你看,你又不讲理了,我纵使有天大的能耐,也不能让那人不理你,是不是?再说了,我本来就没那能耐不是?” “算啦算啦,脾气还挺大的,”笑眯眯的男人叹了一口气,解下自己的大氅,搭在卫绾身上,又道,“不过爷今日心情好,就勉为其难地收一收这只小猫吧!” “拿好。” 祁钰将油纸伞的柄端塞到卫绾手中,一手放到卫绾膝盖弯处,将人抱了起来。 卫绾神情恹恹的,抓着伞柄的手也没用力,油纸伞倾斜了大半,两人没被伞遮住的一半肩膀不一会儿便落了雪。 祁钰看了卫绾一眼,笑眯眯地提醒道:“要撑好哦,在外边野了半日,这会儿再淋雪,回去也不知会不会发热,听说发热的人里边都比较热,做起来也更舒服一些,绾绾也想试试吗?” 祁钰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明日轮到去楼烨那边了,就是不知道楼烨喜不喜欢这样的绾绾。” 卫绾长睫不经意间颤了一下,他抿了一下唇,默默地将伞柄握住,好好地撑起了伞。 祁钰笑了一下,“这便是了嘛,总归身体是自己的,不能随意作践了啊。” 卫绾不想再听了,抬起另一只手堵了一下祁钰的嘴。 祁钰挑了一下眉,真是越大越没礼貌了啊…… 啧,谁惯的呢? 祁钰没再说话,稳稳当当地抱着人,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两人身后的不远处,立着一个黑衣男人,男人肩上落了不少雪,看样子在这站了不短时间了。 男人下颚绷得紧紧的,周身气质愈发的冷。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东西找到了?”贺勋之见贺元稠回来,不由得发问道。 “没有。”贺元稠声音冷淡。 贺勋之一愣,道:“你那是什么东西,长什么样?我让下人出去帮你找找。” 回来没多久,贺元稠便说自己丢了东西,也不要他帮忙,自己便出去找了。 贺元稠拒绝道:“不必了。” “怎么了?这会儿又不用了?不是说那东西很珍贵吗?” 贺元稠垂下眼帘,良久才道:“错过了,没必要了。” 贺勋之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贺元稠却不肯再说了,贺勋之便也没再问。 ———— 小贺,出走三年,荣归故里,老婆却作他人妻,怎一个惨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