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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麓学院后面有厢午休用的小屋子,我铺开薄被让傅锦将小阮棠放进床上,小孩没有穿外裳,乱糟糟的小脑袋抵在傅锦肩颈蹭了蹭,睡得迷迷糊糊一幅天真无辜不设防模样。

    我看着傅锦坐在榻边,摸索着帮她盖上被子的样子,忍不住拧眉低道,“年纪再小也是别人家女孩子,整日被你这样抱来抱去,待日后被有心人提起,有损女儿家清誉。”

    傅锦不屑轻笑了声,“我南衣侯府的郡主,谁敢置喙?”

    我有些诧异的瞥了他一眼,南衣侯府郡主身份是要入宗碟的,若没记错傅小侯爷还未娶妻,这般轻率就认了别人家孩子做女儿,日后难免被人议论。

    更何况,这些宗亲皇戚最重血脉渊源,他的皇帝舅舅跟侯府老王妃也肯点头?

    大概是屋内寂静太久,让傅锦察觉出了什么,他帮小孩子掖好被角,缓声道,“她是你的学生,你在意她,我便不会让人伤害到她。……江年,你在我心里比你想象的更为重要。”

    “……”

    我转身推开小屋竹门,向前院课堂游廊走去。

    ·

    傅锦就这样强行出现在我身边,连月不缀,朝朝暮暮。

    他像一道利剑硬生生劈进了我的生活里,坐在马车里,站在树影下,寒来暑往,一经出现似乎便会留在这里好多年。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他的江年,但我清楚自己没有两年之前的记忆,往事不可追,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过往种种是喜是悲恩怨情仇我都不想再去探究,既然已经忘却,那便再无纠结的意义。

    可傅锦出现在我身边,他一字一句的说着侯府偏院里与江年的点点滴滴。

    那句句话语幻化成墨滴落下,落在铺满心底的素纸里,氤氲成支离破碎的画。

    我闭上眼睛,便陷入了里面,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旧时曾经……

    夜里没有睡好,清晨在青麓学院外看到傅锦便有些心烦。

    耐着性子铺纸研墨,看着小孩子们兴致高昂温字诵书的模样,让我心底舒缓了许多。

    到了放堂时候,小阙儿高高兴兴跑来,手脚并用爬上椅子窝坐进我怀里,‘啊~’张开嘴,让我看小软牙里嚼着的糖豆,兴高采烈挥着小手,脆生生道,“我爹爹回来啦,带了好多糖豆!我拿来给先生吃!”

    说着就伸小手从怀里掏出一捧纸包,三两下抽开缠裹的麻绳,摊开放在桌案上露出里面亮晶晶的浅黄糖豆,“先生吃,可甜啦,阙儿特意拿来的!”

    “骆筠阙!你给我下来!!”

    骆子舟收拾好书袋,抬眼就看到自家meimei毫不避讳的窝坐在先生怀里,立刻气得脸都黑了。

    虽然他也很喜欢自己先生,但也没有喜欢到整天想方设法贴到人家身上去,看着meimei得意坐先生怀里,拉下眼睑吐舌头朝他伴了个鬼脸,骆子舟喉头一滞双颊涨红,觉得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红着脖子羞恼半天,骆子舟凶她,“赶紧下来,先生才不喜欢吃你的糖豆呢!”

    “你胡说!”小阙儿从我怀里扬起小脑瓜,眼巴巴望着我,泫然欲泣,“先生你喜欢对不对?”

    我伸手从摊开的纸包里捡了颗糖豆放进嘴里,含了含,朝她道,“很甜,先生喜欢。”

    小阙儿眼泪一收,扭头又朝她哥晃晃脑袋嘚瑟,“哼!”

    我忍俊不禁笑着拍了下她肩膀,将纸包裹起用麻绳重新扎好,交给骆子舟帮她拿着。把小孩抱下腿放地上,牵着小手送他们出去。

    夜里就寝时候,拆开腰带‘叮当’一声,一枚铜制令牌从怀里掉落砸到地上。

    弯腰捡起翻转着看了看,上面雕刻着细瘦挺直的‘骆’字,像是小阙儿拿出来玩不小心掉进我怀里的。明日休沐,孩子们不来青麓学院上堂,我想着要不明日出去一趟,将令牌还回去。

    心里搁着事情,翻来覆去睡不着,我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干脆披衣起身准备连夜赶去骆家一趟。

    万一这枚令牌很重要,万一骆家父亲急着启程离开,万一……

    总之,还是尽快还回去得好。

    骆子舟家在村落最西边,虽然都是属于一个村子但距离却有些远,中途要绕过水田横穿一片葱郁荒林才能抵达。

    深夜荒林,寂静的有些可怕。

    我掩着衣襟一路行色匆匆,终于在亥时尾端赶到了骆子舟家居住的小山头,夜色昏暗,走近了才发现不对,隔着浓稠夜色我看到从骆家院落屋顶里升起的滚滚浓烟,明火还未蹿起,但勉强可以看到院内屋檐下依稀倒映的橘红火光。

    身形一顿,我连忙向那滚滚浓烟升起的地方跑去!

    晚间刚下过雨山路坑洼崎岖,我身体旧疾未愈,疾行两步心脏就沉甸甸的往下坠,肺部也隐隐充胀得疼,让我忍不住掩着胸口开始艰难喘息。

    攥紧衣襟摁着虚跳心脏我焦急赶路,半道踢到露出泥土的树根绊了下,跌倒在泥地上刚准备爬起来,就听到身后草甸低洼处传来一声微弱的哽咽哭腔,“呜呜先,先生……”

    我扭头,看到小阙儿灰头土脸的躲在杂草坑里,咬着唇压抑着声音哭得涕泗横流。

    顾不上去看跌倒的擦伤,我连忙爬起来去将小阙儿从杂草坑里拉出来,抱进怀里匆匆检查了番。

    “呜呜好多人…好多人拿着剑闯进了我家……”

    “哥哥带我逃了出来,可是、可是呜呜!有人追着我们……”

    “哥哥将我藏在这里,自己跑出去了,呜呜呜先、先生……我哥哥他呜呜……”

    小阙儿趴在我怀里紧攥着衣襟浑身颤抖,噙着哭腔,断断续续哭得喘不过气来。

    我扭头看了眼浓烟滚滚的寂静骆家宅院,沉眸抱着她轻轻拍抚两下,“没事,你哥哥很聪明,他会甩开那些人的。”

    咬牙将小阙儿从地上抱起来,我转身朝回路匆匆走去,压低声音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离开?”

    暗林夜色中骤然落下十几条黑影,他们手中的长剑,在漆黑夜色里泛着凌厉寒光,慢悠悠瞥了我怀里的小阙儿一眼,那黑衣刺客阴寒冷道,“杀。”

    我心惊后退一步,又踩在那突起树根上,身子失衡骤然向后倒去!

    然后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傅锦揽着腰将我圈进怀里,淡淡凌冽冷香从身后袭来。

    我惊慌侧眸仰起头,看到他半隐在夜色里的棱角分明下颌,墨蓝缎带横覆眼前,衬得整张脸如玉般洁白,额前漆黑发丝在月光下泛着柔和微光。

    傅锦揽在我腰腹的手臂紧了紧,低缓声线伴着沉稳心跳顺着身后胸膛传进耳膜里,格外令人心悸,他说,“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