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策反鼓动
“想谁?”时旭东阴恻恻地问。 沈青折赶紧转移话题,对着哥舒曜和曲环说:“你们作业呢?写了吗?” 哥舒曜勉勉强强从袖子里里掏出一张折好的薄纸,没等沈青折好奇打开,就忽然站起身:“某去巡营。” 说着抄起案桌上那封信:“这封信我也拿走了,找人看看。” 话说完转身就走。 沈青折懵懵地“噢”了一声。 大侄子溜得飞快,曲环倒是没走,从怀里掏出一沓纸来摔在面前,下巴一仰:“看看。” 说完,趾高气昂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出去了。 颇像是给赏钱一样。 沈青折只好低头看他们俩的作答,先展开哥舒曜那张纸,上面只有两列字,一列是题目,一列是哥舒曜的作答: “如果你是高仙芝,怎么打怛罗斯之战?” “高仙芝与耶耶平辈论交,不敢冒犯。” 沈青折:“……” 明明这个问题是要问怎么处理临阵倒戈的叛徒和怎么进行遭遇战,以及平原地区的阵战打法。 哥舒曜:可这是我的长辈耶,不敢假设,略。 而且字跟狗爬一样难看。 他捏纸四顾心茫然,最终拉了拉时旭东的袖子:“去,把他给我揪回来!” 时旭东酸不溜秋地说:“你叫你心爱的陆学士去啊?哦,他不在身边。” 沈青折又拽了下他的袖子。 他一动不动,冷着脸看着沈青折。 态度很鲜明——吃醋了。 两个人眼神对峙了一会儿,沈青折抿了下嘴,率先服软:“我对他没那个意思,纯粹是欣赏他的才华。而且我的口味你是知道的呀。” “喜欢肌rou男是吧?”时旭东盯着他,“那回成都就给你找点肌rou男大跳脱衣舞。” “……还有这种好事?” 时旭东冷着脸:“看一眼,就多cao一次。” “当……着肌rou男面吗?不太好吧。” 时旭东:“……” “逗你的,”他笑起来,赶紧抱着时旭东哄,“老公,时都头、时旭东,你怎么这么小气……” 说着凑上来亲他的嘴角。很亲昵,亲得专注,伸了一点薄艳的舌头出来,把他紧闭的淡色嘴唇舔得湿漉漉的,讨好人一样。 “嘶——” 时旭东狠狠咬了他舌尖一口。 沈青折满口血腥味,含含糊糊地喊了一声疼。 时旭东一愣:“出血了?” 他伸手钳住沈青折的下颌,让他张嘴,仔细检查被咬了一口的舌头尖。 确实咬出了血。 “对不起,”他极为懊恼,闷闷地说,“没控制好力气。” 沈青折伸手戳他的脸颊边,口齿不清道:“都怪这颗牙。” 如果说时旭东上床技巧以前是59分,这几年勤抓苦练日cao夜干好歹提分到了61,其中爱咬人倒扣5分。 时旭东失控的时候总喜欢咬他,咬肩膀脖子,有时候腰上腿根也都是他的牙印。完全是狗咬人。 零分,一律零分。 在内心偷偷打了一遍分,沈青折想起来自己还有份作业没看——环环的作业。 曲环一回到帐子里,就见越昶还没走,站在正中,见他进来迎了几步:“他……” “比前两天脸色好了点,”曲环说,“也能说话了。” 越昶沉默了下去,没再多问。但曲环又说:“我看他和他手下那个都头感情挺好的……呃。” 越昶又盯着他,那阴鸷眼神叫曲环这样身经百战的人都背后发毛。 曲环摸摸自己的脑袋:“他,他好像还挺喜欢那个谁…….陆贽。今天又提了一次。差不多就这些吧。下回你再帮我写,我再帮你看哈。” 但他的代笔越昶脸始终阴沉沉的,看不出变化,只是点头。 越昶想起来,长安关于陆贽和沈青折的传闻有许多,看来也并非空xue来风。 ……还是那么爱招惹人。 沈青折本来该是他的东西,叫人趁虚而入了而已。他想。 属于他的东西,迟早都要拿回来。 “环环是找人代笔的吧?”沈青折扫了两眼,没继续看。 这两个人一个交白卷,一个找代笔……哥舒翰会不会被自己的儿子和旧部气得活过来? 代笔人选也很好猜。军棋用的部队标志只有现代的人知道,这里除了他和时旭东,就只有…… 时旭东要接过来看,但被沈青折按住了,把那沓纸塞进了旁边的一堆文书下面。 他抬眼看了一下沈青折,他却已经别开了脸。 沈青折脖子上的痕迹没有完全消退,从青紫变成了暗黄色,从那指痕可以想见当时越昶掐得有多用力。 指痕会慢慢消弭,但是濒临死亡的恐惧恐怕会一直笼罩着他。例证便是——这些天青折又开始做噩梦。 醒来问他,他却都说没事。 或许不去提不去想,规避掉阴影来源,会让他感觉好一些。 还好有传信的人进来,说了他们探听到的情况。 “襄城内守军约两千。李克诚路经襄城之时留了部分兵马,具体数目不详。城中主事人名为周晃。” 照常理来说,围城一定要十倍围之,然而他们的围城打援是假围城,真打援,在襄城可以布置稍薄的队伍。 但这个打薄的程度,就需要根据襄城城内的情况来进行判断,确保襄城可以在他们的掌控之下。 在较大尺度上来看对阵李希烈的布置,就是要以背后的汝州为依托,一路在东线抵抗尉氏、郑州的叛军,一路在襄城以南,李希烈必经之路上设伏,以击溃其回援部队。 “周晃?”沈青折听着情报人员的交代,“李希烈旗下的将领?” “原本是李希烈麾下判官,日前接任了汝州职务,不及上任,汝州便回到了我等手中,于是暂留襄城,接管襄城防务。” “原本是文官……” 虽是文官,他也不敢掉以轻心。这个时候文武分列没有后来那么严重,比如他入职是司马,升任节度使,一路都是武将职序,但完全可以转职为文官做个宰相什么的。 沈青折又做了一会儿宰相梦,继续问道:“晃荡的晃吗?” “晃,是这个字。”李眸儿说。 她用笔简单写了那个字。颜真卿眯起眼自己看了看:“玉儿,你的字怎的退步成这样?” 啊? 她们节度还说她写字好呢……说比他的好看。 李眸儿看过沈郎写的字,西川月报那个报头题得非常狂放,谢安那个狗腿子就说是名士风度,越礼教而任自然。 她耶耶背后偷偷说,可能不是任自然,这完全是沈郎的耶耶在他该练字的时候放任自流。 颜真卿拿过她手里的笔,挥毫写下——“初晴曰晃”。 “这是家训中的一句,”颜真卿慈和地笑着,“玉儿可还记得?” “不记得。” 颜真卿睁大眼,不明白她怎么这么理直气壮。 “而且我也不是玉儿……算了,”李眸儿说,“祖父,你认识哥舒曜吗?” 颜真卿一脸茫然。 李眸儿试探着说:“哥舒翰?” 颜真卿的记忆仿佛被启动了,拉拉杂杂啰啰嗦嗦说起了他早年去河西陇右巡查的事情。 “岑参送了我一首诗,哥舒将军送了我一个人……胡笳怨兮将送君,秦山遥望陇山云,好啊,写得真好,哥舒将军送了我鲁炅,真是好汉子,未来能当节度使的人……岑嘉州,他……”颜真卿忽然愣愣止住,“是不是……” 他忽然原地转了一圈,茫茫然不知寻着些什么。 “嘉州他,死了,死在成都。我记得的,我都记得……他都没有回到家……他现在回家了吗?” “……回家了。”李眸儿强令自己冷下心肠,抹了抹眼睛,继续道,“我在周晃的屋檐上听了两日,也大概摸清了情况。如今有一计,说与祖父听听。” 其实跟现在的颜真卿说话,他往往听了这句忘上句,比如现在,他就不记得刚刚还在寻找客死他乡的友人,也全然忘了“我也不是玉儿”这句话了,安安静静地听李眸儿说话。 李眸儿也不奢望能得到什么建议,她只是需要找个人说出来罢了。 或许说着说着,自己便理清了。 “现在外面长安来的军队围了城,既然祖父和哥舒将军认识,那么哥舒曜或许也会看他耶耶的面子……但也说不定会对祖父不利,我不敢冒这个险。” “嗯……嗯……” “分两步,第一步是引诱或者强逼周晃反叛,他现在是孤立无援的状态,很容易鼓动。” 她说到这里,看了面前头发花白老者一眼,继续道:“第二步,奉颜真卿为节度使,开门献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