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太子大婚

    云祁和顾长亭来得很快，进门时顾云还坐在窗边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原本欣长的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变成了一只躲在窗下小心汲取雨露的小蘑菇，看起来委屈得不得了。

    云祁当场就心疼坏了，忙过去将恋人抱进怀里轻声哄，“哥哥我来了，来，咱们不待在这儿了，啊。”

    “阿祁……”一见到云祁，顾云有些嘶哑地唤了他一声，就这么一瞬，好不容易消下去的难过又开始生根发芽，委屈巴巴的泪水扑簌簌地往下砸，砸到云祁的手上，烫得他心都紧了。

    云祁将他抱回床榻，解掉大氅挂到衣架上，再用被子把人细致地裹好抱在怀里，“萧老六跟我说过了，他个狗东西不会说话，哥哥你别拿他的错误让自己难过好不好？”

    一边说，一边替他抹掉泪水。

    顾云瘪瘪嘴，又落了会儿泪才平复下来，抬眼看向云祁身侧，哑声喊了声“阿爹。”

    “诶～”顾长亭也是心疼得不行，坐在床边一脸的担忧，“那什么，要不咱们还是回质子府吧。”

    云祁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乱建议，转头继续轻声安抚顾云，“萧憬琛说你受了一次伤，他便还你一次，咱们不理他，啊。他脑子不清醒可咱们不是，只不过懒得跟他计较而已，他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对不对，哥哥不过是在此地养胎罢了，想得那般多作甚，让自己难受不值当。”

    顾云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掉，他的阿祁果真是来救赎他的，是他的主心骨，与他心意相通，能懂他知他，情爱这种东西若是不能互通那边徒增烦恼，好在他现在有了阿祁。

    顾云把自己埋在云祁怀里，揪着他的衣角，声音闷闷的，“……我会守好本心……我不爱他，一点儿也不。”

    “是，你不爱他，不在乎他。现在只不过是给他面子让他伺候你而已。”云祁摸着恋人的后脑勺，像极了个猫咪顺毛。对哥哥的嘴硬习以为常，便捡着顺毛的话说。

    “……嗯。”

    “所以他理应给你和孩子补偿，对不对？”

    “对。”

    顾云长舒一口气，重新整顿好自己从云祁的怀里钻了出来，抬起尚且湿润的眼睛看着顾长亭。

    顾长亭对他微微一笑，“好孩子，凡事不要思虑过多，莫要多想，顺其自然。万事随心这句话，阿爹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顾云：“……是。”

    他眨眨眼，“阿爹是不是知道了？”

    顾长亭看了看云祁，又转回头温温和和地看着他，缓缓摇头，“阿爹知道你心里藏着事，也的确想问云祁，但这是你的秘密，你若愿意告诉阿爹，那阿爹便听着，你不愿告诉阿爹，阿爹也就不问你。”

    顾云勾着唇笑了起来，真好，这辈子有阿祁，还有阿爹，他不是一个人，不是那个被丢在长明宫里悄悄怀着孩子的顾云，不是那个守着一颗被伤了多次的心，求而不得的顾云。

    “好……”顾云吸吸鼻子，“阿爹，阿云想给您讲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我从前的故事。我之前跟您说过，我和萧憬琛有过一个孩子，但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前世今生，恩怨纠葛，执念化去时尘归尘土归土，求不得，那便莫要强求。

    前尘往事被顾云一点一点说与顾长亭。

    顾长亭静静听着这些匪夷所思的过往，饶是他早年漂泊半生，见过各种离奇事件，也从不知晓这重生之事。

    但他的孩子字字泣血，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他虽惊惧，但也很快接受了下来。

    当初六皇子选择了顾云之后不过两年，顾云寻到他和他在围猎后山重逢之际，他就觉得这个孩子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深沉，以前只道是跟着皇室做事难免心思重，如今看来，这全是因为有过一次不得已的人生阅历才如此沧桑。

    “‘子不语怪力乱神，非不信也，敬鬼神而远之’，万事皆有因果。你、阿祁，还有太子，你们三人重活一世，也定是有其缘由，我不懂，但我分析来看，上一世萧憬琛完全不懂情爱二字，皆是算计。对比之下这一世，他似乎执拗地要将你留在身边，或许是真的对你有情。”

    “还有，他虽年纪是你们中最大的，但情感面却好似一个稚儿，慢慢学步，稍微走得快了些就会摔跤，或许，阿云你要不要再耐心一些，看看他还有怎样的‘后招’？”

    听着顾长亭的这番话，顾云彻底破涕为笑，“若您不是我阿爹，我还以为您是萧憬琛的说客呢。”

    “诶，就事论事嘛，感情之事旁人不可左右，但你身在局中，有时候的确看不太清，提点一二倒也不是不行。”

    此番拨云见日，顾云便看开了许多。

    “我懂了，多谢阿爹。”

    云祁默默听完顾云和顾长亭的坦白，见顾云心情已然完全恢复，这才做小伏低起来：“哥哥我错了，我和萧憬琛互通有无来着，然后还不告诉你，对不起哥哥。”

    顾云看看他，又瞧瞧顾长亭，然后抬手将云祁本来收拾得规整妥帖的头发揉乱，“嗯，原谅你了。你身在大黎，做事本就在监视之下，有萧憬琛的人盯着也不奇怪。”

    狼崽子顺杆爬：“那哥哥，我是想着哥哥才派的人，萧老六也是一样，你看你是不是……”

    顾云挑起半边眉毛，“怎的，你也是来给萧憬琛当说客么。”

    狼崽子嘿嘿一笑，耳朵趴成了飞机耳，尾巴也摆来摆去的，模样甚是讨好。“我这也是就事论事嘛～”

    好一个就事论事……

    顾云一看就知道云祁是在打哈哈没有交代完，但谁没点小心思呢，什么关系都要留点空间给对方，索性不深究了。

    阿爹和云祁都来缓和自己同萧憬琛这次的冰点，说白了还是为了自己着想，因为他嘴硬，别扭，又固执，拉不下脸来说自己在乎萧憬琛，才会因为萧憬琛说错话而难过。

    有他们在，真好……

    ——

    顾长亭作为医师留在了东宫照看顾云的身体，云祁也时常悄悄进宫探望，不知不觉又是半个月过去。

    顾云将那份怅然收拾起来，小心封存在心中，变回了重生以来要守好本心的自己。

    将萧憬琛所做的都当成是他应该对自己的弥补之后，顾云便松快了许多，也不再揪着萧憬琛用苦rou计让自己暂时扯下伪装被他发现自己的在乎，对这种掉面子的事情耿耿于怀。

    是以萧憬琛按照计划让左相认下他这个“女儿”，同他完婚，顾云也点了头。

    就因为萧憬琛说的那句：“这本就是我上一世欠你的，理应补给你。”

    萧憬琛说，这一世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和宋葳蕤成婚，只是为了按部就班给自己的太子之位铺路，还说上一世其实宋葳蕤和周钦霁也是有情这一世他便顺手成全。

    顾云嗤笑一声，“上一世人家跟你成婚后就断了这份情啊。”

    萧憬琛又赶忙安慰，“阿云，你知其一不知其二，上一世宋葳蕤和周钦霁起先是发乎情止乎礼，但因和我成婚后我同她并无夫妻之实，她便与周钦霁重新在一起了……我这次帮他们推了这一把，也算全了一对有情人。”

    怎么听怎么别扭，但顾云还是有被安慰到一点点。

    所以……萧憬琛上辈子就是和他的权谋过了一辈子咯，谁都是棋子，谁都不爱。

    顾云觉得自己好受了一点，就一点～

    于是他仰起下巴，高傲地抬起头，“那行吧，小爷全了你这场婚事。”

    萧憬琛左手交于右手之上，对他行了个万福礼，“多谢阿云。”

    ——

    十月廿九，小雪，宜婚娶，太子和太子妃大婚如期举行。

    太子遇刺之事被压住不发，明显是为了敲打震慑行刺之人，说白了也就是左相，以及左相背后的人。

    萧憬琛利用这次行刺将计就计让顾云一直以来的伪装破了一道口子，被他探到了顾云的在乎，中途虽然说错话惹到了顾云，但按照他的计划，成功地“狸猫换太子”，让顾云嫁给了他。

    为了给顾云“太子妃”的名头，他谋划多年，最主要的也是为了“报复”上一世让顾云意外身死的罪魁祸首。宋睿，宋葳蕤，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左相刺杀失败，只能答应太子的安排，认下了“女儿”，两家很快走完了六礼，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太子和太子妃的婚礼虽不及帝后婚仪，但也可谓是声势浩大普天同庆。

    顾云被萧憬琛从左相府接出来上了喜辇，好在他虽个子高，但身形瘦弱，又比萧憬琛矮了大半个头，穿上婚服倒是与一般新嫁娘别无二致。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在京都城的长街上盘旋成一条火红的巨龙，京都城的人们纷纷前来围观：

    “哇——，到底是官家的亲事，排场就是大啊！”

    “嚯～宋家小姐那身段看起来真不错！一看就是个美人！”

    “还宋小姐呢，人家现在是太子妃！”

    前人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是是是，太子妃太子妃，我这不是一时兴奋，脑子没转过弯来么哈哈。”

    “哈哈哈哈……”

    “……”

    左相宋睿也衣着隆重出门目送着“女儿”出嫁，老父亲的脸上满脸的不舍，周围街坊纷纷向他道喜，这可是太子的泰山大人，将来太子继位，他宋睿便是国丈了！

    宋睿收拾好脸上的不舍，笑着受了一众的恭喜，心里却十分阴鸷。

    萧憬琛做足了面子，不仅按照规制带着“女儿”同他拜别，还一口一声岳父，叫得他好似真的是了。

    在外人眼里，他就已经是太子岳丈，他的势力统统都得为萧憬琛所用，本只跟着圣人脚步走，却不得不站队太子了，好哇，好哇……

    一步错步步错，他现在女儿不是女儿，女婿不是女婿，面上风光又如何，内里肮脏一片，打碎了牙齿和血咽……

    且看吧太子，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