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人鱼它又来了
亲王府邸为养殖场的兽军单独辟出一片暂憩之地,由邢墨主内、聂杨主外。清晨一早,纪清就来到这片供兽类休养生息的地方,抬眼便看到等在围栏外的邢墨。 身后跟着的梵洛轻哼一声。 邢墨正背对着他们,用手里穿了rou的树枝逗弄围栏里的一只幼獠,小獠左跳右跳够不到,气得转身去找成年獠——没兽理它。 纪清笑出声来。 邢墨像是才意识到他等的人来了,抑或是早就察觉到纪清走到了自己身边,总之那张精致的面容上没有任何惊讶之色,反而十分温和平静,朝纪清微微颔首。 纪清忽地伸手扣住邢墨的手腕,将那根树枝压到小獠面前,那幼兽凶狠地扑咬住rou,心满意足地呼噜起来。 他这才对上邢墨的视线,也挺平静地笑了下:“在这等我?” 不知是不是邢墨的错觉,他总觉得今天的纪清没了从迷窟刚回来时的肃杀之气,反倒多了些令人想无端亲近的魅色——难不成,是自己三人那天做过了火? 邢墨心里想着一回事,说出来的又是另一回事:“你身上有香薰的味道,不安全。” “那些香薰早被融合吸收了,应该没什么大事。”纪清坦然道,“你看梵洛,就一直好好的。” 突然被点名的梵洛:“……” “它与平常兽类不同,抗性强,不算数。”邢墨顿了顿,“这几天都是我在负责兽军的生活,知道的多些……我陪你走走。” 说这些话的时候,邢墨的表情和语气始终没有太大的起伏,仿佛像在描述什么家常事一般,纪清探究似地看他一眼,扬了下嘴角,一言不发地翻进了围栏。 獠兽喜好群居,抱团在草坪上嬉戏,而雾兽偏爱独行,在不远处的假山附近自成一派,此外,羽蛇或潜伏在深草处、或与殖藤攀爬在树枝上,只有人鱼特立独行,霸占了亲王府邸最大的景观湖。 ——还嫌弃这湖又小又浅。 一开始,兽们确实没有注意到纪清,它们久未经历战事,再灵敏的嗅觉也变得迟钝起来,而今又被提供了天堂一样的生存环境,身心放松下来,没有兽会去注意一个渺小的人类。 直到昏昏欲睡的獠王警觉地抬起头颅,而后整片獠群都诡异地安静下来,接着,如同起了连锁反应一般,飘忽不定的雾兽窜上假山山顶,眨眼间分成一虎一狐,静默地盯住在草坪上慢慢散步的青年。 就连羽蛇和殖藤都适时地从树枝上垂挂下来,向纪清传递着一种不怎么友好的信号。 或者说,欲望的信号。 纪清停住脚步。 “在养殖场中的几年,它们的战斗性被消损不少,可野性与兽性却成倍地增加,它们逐渐习惯于按照自己的兽类本能行事,以至于……下意识地抗拒命令。”邢墨淡声说,“想重新对它们进行调度,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但是也不难。”纪清接上话,继续向前走去,“它们不听人类的命令是事实,这在短时间内难以改变,可惜,我有梵洛。” 几只成年獠跃跃欲试地朝纪清扑来,被梵洛瞥了一眼就夹住尾巴逃入兽群。 纪清摊手:“看样子,效果不错。” 有梵洛坐镇,二人平平安安地穿越草坪,来到湖边上。其间不乏被纪清的信息素折磨得发狂的兽扑来,都被梵洛挨个请了回去——尤其是那只曾经在养殖场里凌辱纪清的强大雾兽,自诩能与梵洛一战,狐形拦住梵洛,虎形直扑纪清,孰料梵洛前有爪子后有尾巴,勾起一个卷起一个,摔在一起就变成一只狼狈的雾兽。 纪清简短地给梵洛鼓了个掌,前一秒还傲视群雄的奇兽,下一秒就敛着羽翼拱蹭纪清,甚至躺下来乖乖露肚皮。 獠:“……” 雾兽:“……” 人鱼该是兽军中智商最高的物种,其首领从一开始便游上岸,靠在树荫下阴测测地看着那二人一兽,尤其当那双视线转移到纪清身上时,便悄然变得贪婪火热,它显然还没有忘记这个人类有多美味。 纪清自然感受到了人鱼首领的目光,他远远与它对视,可对方非但没露出一丝畏惧,反而愈发兴奋而惬意地眯起眼眸,似乎觉得这人类天生该是它的猎物一般。 “人鱼是目前数量最多的种群。”邢墨说,“它们拥有高度的服从性,只不过这服从性是对这只人鱼来说的。” 他朝树荫下那只危险的人鱼扬了扬下巴。 “它很聪明,知道自己打不过梵洛,因此不会对你下手,别让它抓住机会。”语毕,邢墨犹豫着,又低声补充道,“但也正是因为它十分聪明,所以它基本不会听令于梵洛。想指挥人鱼这个独立的群体,比调度其他兽类更加困难。” 纪清略略蹙眉,再次看向那只人鱼首领时,后者已然目露情欲地半拱起身子,那条漂亮而有力的鱼尾半浸入水中,躁动地拍打起水面,似乎回想起了当时与纪清在岛上鏖战的不良画面。 “当初……用香薰来代替我的信息素这件事,是谁的主意?”纪清问。 “是季家。” 果然。纪清叹了口气,心绪烦乱间又看了那人鱼一眼,后者舔着嘴唇,脐下的薄鳞已然张开,慢慢吐纳着潜藏于其中的粗壮性器。 纪清:“……” 他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转回头来,问邢墨道:“聂杨在养殖场待了这么久,没有办法对付它吗?……聂杨呢?” 邢墨摇头:“应该去做别的事了。” …… 此时此刻,聂杨的心跳得很快。 太阳高悬,阳光却照不到他身上,冷气一阵阵地为他降温,可聂杨还是湿了一身衣服。 他正坐在一辆毫不起眼的中型轨车里。 轨车安安静静地停在角落里,车上只有他和另一个男人。相比起来,那个男人要从容得多了,他正慢慢悠悠地品着自己为自己斟好的茶,一时半刻见聂杨还不出声,就用另一只手把早为聂杨倒好的茶推过去。 手背露出,其上满是密密匝匝的鳞片。 聂杨依旧垂着头不说话。 时间飞掠,杯冷茶凉,男人不急也不恼,慢条斯理地给聂杨连换四次热茶,等换到第五次的时候,聂杨终于坐不住了。 他稍稍抬起头,看着男人半是人面半是兽面的相貌,哑声问出:“你上次答应我的话,还算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