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对你真的不好
两个脑袋凑到了一块,他们面前散落着各种粗细、材质各异的琴弦。 “这就是你去工程舰里倒腾的东西?”赫加尔好奇地拿起了一根钢弦。 哈维皱眉:“你得记好顺序,我刚刚排好的。中尉,您动作轻一点。” “这么宝贝?”赫加尔笑道,“拜托那群工程师们帮你做这个东西是不是很难受啊?早说啊,我有一些尼龙弦,下次送给你吧。” 听了这话,哈维脸上染上一层笑意:“谢谢。其实……这是我自己做的。” “真的?不会吧。”赫加尔夸张地叫了出来,把哈维的手拉过来,手指上除了粗糙的枪茧之外,指尖还出现了细小的伤口。他的表情有点感叹:“你离开这么久,莫里斯不会管你吗?” “是啊,我早已经不在他身边供职了。” “为什么?”赫加尔小心地观察对方的表情,他一直以为这两人关系应该不错,至少在赫加尔眼里,在床上他们还是默契的。 看上去,莫里斯是那么宠爱他,纵容他。 那天赫加尔被莫里斯赶跑之后,似乎两人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让他们两个分道扬镳。 但哈维不说,赫加尔永远不会知道。 “别提他了。”哈维感叹道,“我还从来没有听过竖琴呢,真是遗憾。” 帝国的兵役是义务制,大多数像哈维这样的平民alpha一毕业就都会往军队里。本来他还想着出人头地,但唯一亲人的绝症去世让他几乎深陷绝望。除了工作之外,哈维没有任何兴趣去尝试新的东西。 莫里斯是他很长一段时间的精神寄托。长官一直对他比较包容,他知道,他是长官最后的防线,责任驱使着哈维放心不下,无法离开。但是那个人的心像皮革一样坚韧,永远无法尊重其他人,这种刻在莫里斯骨子里的偏见,是任何人都必定无法触动的。但这又如何呢,哈维知道自己毕竟只是个小人物,小人物也有自己的活法。 现在早已经不比从前了,虽然看似他们逃出了星系,却进入了另一个牢笼。没有敌对,没有战争,有的只有对未来居无定所的彷徨与失落,他们的心灵急需新鲜的东西填满。 他去工程舰要求做琴的时候,心情还非常忐忑,那些同样陷入无聊的工程师听到他的要求,热情异常高涨,不同往日。要不是他执意如此,估计还抢不到什么活。 在工程舰里完成了最后的打磨任务之后,哈维把零件搬到了赫加尔房间,让他帮忙组装。 果然,赫加尔一听就拍拍胸膛,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们赶紧开始吧,调音也包在我身上。” 现在整理完所有部分,赫加尔表情生动自信,捏着哈维的手认真地说:“别看我这样,我也是个有艺术细胞的alpha呢,怎么都要让你见识一下。” 哈维愣愣地看着眼前明媚的脸庞,耳中似乎响起了某人一句调笑的话。 那人的永远轻飘飘的,似是无法落地,那人笑容永远是充满暗示的,让人看不懂,哈维也不知莫里斯表现的样子到底有几分真假。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差点从omega学院毕业的呢。”他曾经幽幽地说。 兜兜转转,莫里斯最终还是要成为一个omega了。他是怎么学着跟其他omega一样坐在琴架前的呢? 哈维想象不到。 不过多时,两人便把竖琴架了起来。 赫加尔的手指拂过流畅的琴身,也忍不住为哈维自豪。 每一处都是哈维的心思打磨。设计外型精致,木纹条理优美,实在感叹,这个如精灵般的乐器能给他们军旅生活带来多少乐趣。 “我音都调好了。”赫加尔扶着竖琴歪着头问,“你要试试音吗?” 于是,哈维坐下来试了几个音,无形的音符便跳了出来,空灵而美好。他忽而感觉到一股难言的悲伤,但赫加尔却非常喜悦,从身后摇着他的身体:“完成了。” 哈维失笑道:“我玩不来,这东西果然还是更适合omega。” “我教你。”赫加尔按着他的手,虽然磕绊但也成调。哈维无奈地与赫加尔对视一眼,放下手,但另一双留在其上,优美的音乐便流淌出来。 哈维闭上眼睛,感觉自己时而置身神殿,任圣光披满面颊,时而身处原野,任溪水流过脚面。柔情似水,如灵魂在四周荡漾。 他睁开眼,忧伤地说:“或许,我们再也回不到陆地上了。” 赫加尔侧过头来,轻吻他的脸颊,乐观地说:“会找到的,哈维,我会一直陪着你。” 哈维感受到后背有一股紧靠的热源,于是抓住胸前的手:“您这是什么意思?” 赫加尔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沉醉地吸着哈维脖间的味道:“你看,反正他对你也没有意思,对你也不好,但我跟他不一样。” 他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把你与任何人分享。” “但您是alpha。两个alpha在一起算什么?”哈维冷冷地看着他,继续说,“看起来就像一个笑话。” “这一点也不好笑。”赫加尔固执地说,“你就没有同样的想法吗?哈维!” 哈维沉默看了赫加尔一会,对方的眼瞳在灯光之下微微颤抖。他忽然叹了口气,推开赫加尔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他被莫里斯的事弄得有些过激,中尉的示好也令他疲惫不堪。似乎大家以为进入了身体就便是喜欢了。周围的人似乎都热衷于此,用性爱释放压力,莫里斯更是个中高手,为了让自己受孕不遗余力。 当认识到对方的本质,哈维对莫里斯的好奇与崇拜就如同冰雪一般消融了。 那个男人说到底也只是个可悲的人。 哈维坐在餐厅里吃着明显过于晚点的晚餐,看着窗户上投影的蓝天白云,郁闷的心情在认清面前不速之客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我刚收到调动,发现我的哈维已经决定要离开我了。”莫里斯看着对方,可怜巴巴地说,“你说,他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明知道对方在演戏,哈维恶狠狠地咬着饼干,懒得理对方。 他并不想与莫里斯纠缠在一起。麦迪就是被他这副可笑多情的模样骗到手的。那时候麦迪才多大,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傻傻地跟人走,到头来麦迪的付出对莫里斯又算得了什么? 哈维他目睹了一切,怎么会上钩。 莫里斯想得到的,拿取便从来就不择手段。有没有一瞬间,这个人会意识到有些东西是他不能碰的?不配碰的? 长官从吧台上取了红酒杯,放在了哈维面前,为他倒酒,身后的小辫从肩头滑过,显得温驯而服贴。 看上位者为他服务,哈维也不敢给面子。 他轻声道谢,接过了酒,平淡地说:“我已经记不起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跟您一起喝酒了。” 杯酒轻敲,莫里斯的手指滑过酒瓶,红如血液的美酒在瓶中荡出波纹,他微微一笑:“但对于我来说,那些美好的时光清晰得就像是昨天似的。” 愣了愣,哈维抿抿酒,表情僵硬地说:“我不记得我们有什么……时光。” 莫里斯支在桌前,用手背托着下巴,漂亮的眼睛愉悦地弯起了弧度:“哈维可是我的大英雄呢。要不是你引开他们,莫里斯早就成为联邦狱底一具无人认领的尸体了。” 放下酒杯,哈维冷冷地说:“我是如此的好用,您难道不是这么认为的吗?” 听了这话,莫里斯叹气:“你果然是误会了我。你要知道……”话到最后,莫里斯的嘴角忽然迟缓了一下,他缓缓地低下了头。 “你对我来说,是如此的重要啊。”他说着,嘴角带着淡淡地微笑,似乎也在为自己想说的话而惊讶,“或许我们可以试试呢。” 哈维知道,莫里斯虽不懂人心,但善于利用欲望,他用一根根细如蚕丝的线捆住了每个人的脖子,被控制的人还生怕用力把将它扯断,怕他伤心。 就想现在,哈维突然有了一种对方真对自己感兴趣的错觉,让他愤怒地心动起来。 “这超出了我的职能范围,恕我不能遵命。”哈维注视着莫里斯,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哀,他说,“或许你认为我很好玩?” “不,哈维,之前是我做错了事。” “请不要说了,莫里斯。”哈维冰冷地看着对方,“我不需要您的道歉,因为您本就不觉得抱歉。这点我们都明白,不是吗?” 说完,哈维看到莫里斯眼中闪过了一瞬间的迟疑。 他忽然觉得对方很可怜,这种感觉让他陌生,毕竟莫里斯从来都没有向他露出过伤口,但同时又令他熟悉,似乎一切都是那么合理,他曾在心中无数次这样认为过。 餐厅顿时变得安静起来。 对莫里斯对视半刻,哈维把椅子推开站了起来,却发现自己眼前发黑,双腿微软,虚弱地跌倒在地。 失去意识前,他感觉到莫里斯温情地扶起了他,凑到他耳边幽幽地叹道:“我让你失望了吗?哈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