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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雨歇,对不起

    清晨,陆天阙独自站立于栖梧峰顶,浓雾弥漫,隐天蔽日,难以视物。他心事重重,眼眸里本就装不下什么景象。

    徐闻志有备而来,在背后唤了一声师尊。陆天阙回头,看见他时眼中闪过惊诧之意,神情不可捉摸。

    攻略系统实时提醒:“情感的突变必定带来情绪上的巨大动荡,没有具体事件支撑的爱意是无根浮萍,虽对于灵魂有着一见钟情般的冲击,但注定脆弱又容易崩解,好感值植入初期数值呈下降曲线是正常现象,无需担忧。”

    “我知道。”徐闻志不动声色地关注着陆天阙,却见数值一直纹丝不动。

    攻略系统说:“看来,本身远超1000.”

    衰减发生在无法观测的领域,展现出来的直观数据便是长踞顶点,徐闻志既恼怒又庆幸。

    陆天阙问他:“怎么起这么早?”

    “我……”

    “陆长老,掌门请各峰的长老和亲传弟子都速去云隐峰!”传讯符在两人面前闪着火光,“丘师弟出事了!”

    攻略系统对徐闻志说:“丘杉今,我也帮你解决了。”

    “好厉害。”徐闻志心中烦郁一扫而空,神清气爽。他跟在陆天阙身后去叫醒萧雨歇,再随行下山。

    为何起这么早?因为今天着实令人期待,所以,他盼着一切都早些开场。

    萧雨歇睡得迷迷瞪瞪,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赶路时呵欠连天,待到云隐峰一看,被惊得觉都醒了大半。掌门、六位长老、二十三名亲传弟子……除了丘杉今,内门全齐,外门弟子却未见一人,这个阵仗,萧雨歇从未见过。

    掌门丘晚奚眉头紧蹙,神情严肃,目光如炬:“我儿,昨夜未归,今日被黎长老发现坠落山崖。”

    萧雨歇心中一惊,连忙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丘晚奚没有责怪他不知礼教,贸然插话,回答道:“身碎、昏迷、危在旦夕,我暂用灵力护住了心脉。”

    坠崖身碎?丘杉今对丘生门内各处都十分熟悉,平日里滴酒不沾,怎会跌落?更何况,他是金丹后期的修为,飞行、御剑哪一门不精通?即便失足,也不可能摔伤。这摆明,是有人谋害。

    张长老问:“昨日,他去了哪儿?”

    黎长老说:“说是去栖梧峰。”

    众人的眼神都往萧雨歇一行人汇聚而去,张长老更是胸膛起伏、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问道:“可丢了什么东西?”

    “他一直随身携带的万宝镜不见踪影。”

    “掌门,派人去栖梧峰搜一下吧。”

    丘晚奚看了一眼陆天阙,说道:“搜。”

    萧雨歇心急如焚,站了出来:“昨日是我生辰,他确实来过栖梧峰,给我送了贺礼,除了镜子,还有一枚金丹引。”

    众人议论纷纷:“金丹引?他自己之前没吃吗?”“当时他寿命将至,若不能升至金丹恐会丧命,掌门才破例制下此药……”“莫非杉今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升到金丹的?”

    张长老瞥了他们一眼,平息议论后,对萧雨歇冷哼道:“你说,万宝镜是他送给你的生辰礼?”

    萧雨歇不知道为何对方这种语气,坚持道:“此事千真万确。”

    黎长老眉头紧锁,解释道:“万宝镜是丘家的传家宝。”

    张长老咄咄逼人:“你和他何时交好,众人都不知你生辰何时,他要来贺?祝贺倒也罢了,连传家宝物都赠?”

    萧雨歇百口莫辩,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上个世界线两人是如何交好的,但上个世界线,丘杉今并没有赠予他这面镜子。他本就没有邀请丘杉今来,是对方不请自来。谁又恰好知道丘杉今送了他珍贵无比的东西,盯准时机,将此事祸水东引?

    他回头,望向徐闻志。

    张长老步步紧逼:“我问你话呢!”

    攻略系统正在与徐闻志沟通:“我解决丘杉今,并未想过要借此陷害萧雨歇,倒是这个张长老,借机发作,紧咬不放。”

    “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陆天阙对他的好感值只有60,你猜,还有谁会帮他呢?”

    张长老见萧雨歇成了个撬不动壳的蚌,转而向丘晚奚一拜:“掌门,此人入门时,我便为他算过一卦,是为大凶之兆,此卦象我也早与你探讨过。借此机会,你不妨好好查探一番,说不定,他根本就是妖魔。”

    丘晚奚又看向陆天阙,他自是可以因为怀疑而直接对这名弟子彻查,但他更希望陆天阙能将此人推出来,任由他处置,否则难免埋下矛盾。

    在场众人全都冷眼旁观,萧雨歇环视一周,终于将视线落至陆天阙身上。他不由自主地朝陆天阙靠近一些,伤心之余,脑中也在飞速运转,说不定丘杉今身上会有其他线索。无人替他辩解,他自当主动争取:“掌门,我也不知师兄为何会赠我厚礼,但他对我的关怀,我铭记在心,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张长老不肯善罢甘休:“好方便你毁灭证据?”

    “妈的,我能把这人炸了吗?”维修系统忍不下去了,“他在这里颠倒黑白,其他人的嘴是被缝住了吗?”

    “掌门,我前段时日得了件灵物,可以温养重创之体,我等会儿便取来给您。如今,杉今的安危才是最为急迫的事情,我和萧雨歇一样为此忧心。”陆天阙终于开口,“但我还有一事不明,杉今是在哪座山峰跌下去的?”

    掌门道:“云隐峰山脚找到的人。”

    陆天阙说道:“他来过栖梧峰,但并不是在栖梧峰跌落,而我的徒弟,昨日在随我看完比试后,一同上山,除了我去厨房为他做饭那段时间之外,从未离开过我的视线。而做饭那点时间,凭他目前的能力,走不到云隐峰。”

    掌门思考片刻,问:“晚上呢?”

    陆天阙答:“我昨晚一夜未睡,就站在院外。”

    张长老连忙道:“可万宝镜有一功能叫‘万通’,万路皆可瞬间通达,他拿到镜子,就可以凭此去杀人。”

    “张长老,你怀疑他为夺此物谋害了杉今,那在动手之前,镜子就不会在他手中,”陆天阙看向众人,“若此物,就是杉今真心赠予,你们惩治了萧雨歇,他醒后你们如何自处?”

    他忍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萧雨歇,已入我丘生门七年,除我栖梧峰外,在场无一人知道他生辰何时,杉今独自赠礼,还成了疑点,我听了真觉得可笑又可悲,什么时候丘生门以冰冷自封为傲,以剑指同门为荣了?”

    丘晚奚见陆天阙神情激动,暗自叹气,他就是怕对方会如此,反倒挑起门派矛盾,才迟迟没有对萧雨歇做什么。此时话说得如此明白,陆天阙想保萧雨歇的心也昭然若揭,再说下去恐怕就覆水难收了,他连忙出来打圆场:“好,陆长老说得有道理,我想也足够打消疑虑,召集你们来,目的有二,其一是群策群力,想想可疑之人,二是共商保命之法,我儿性命,才最为紧要。”

    陆天阙提示道:“昨日才召开了比试大会,鱼龙混杂,若害人者还留在丘生门中,恐怕新进的弟子,才最为可疑。”

    黎长老、方长老等人都点了点头,齐林站在远处,看了看萧雨歇,皱了皱眉,很快便别过脸去。张长老与掌门对视,终是叹了口气,再没说什么。

    丘晚奚吩咐道:“查新进的弟子。”

    “那我即刻回去取灵物。”陆天阙拍了拍萧雨歇的背,示意他跟上自己。

    维修系统说:“呼,幸好陆天阙愿意为你做不在场证明。”

    萧雨歇死里逃生,语带欢欣:“什么叫幸好,他一定会的。”

    他捏住陆天阙的衣袖,心想:他连陌路之人都会救,当然会救我。

    攻略系统对徐闻志说:“这就是陆天阙,1000的好感值只会表露十分之一,但60的好感值,却已值得他为此全力相护。好感,用来囊括一个人的情感太浅薄了,责任心、耐心、善良等性格特质都会影响其行为模式。你觉得他对你好感值60太低,可作为你的师父,他对你倾囊相授,每年带你归家,前不久才带你守丧数月,连那只用来骗你的羊,也没忘了收走,怕你发现它早已身死的真相。他昨日一夜未睡,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原因。你确定,你还要继续吗?”

    “当然,”徐闻志反问道,“为什么不呢?”

    60已经足够好,那谁会不愿要那1000?

    他目送两人并行,逐渐走远。

    萧雨歇问:“师尊,昨夜你为何失眠?”

    陆天阙回避道:“到了元婴期,本就不再需要多少睡眠。”

    说完,快行,与萧雨歇拉远了距离。他去送灵物时,看了一下丘杉今的状况,身体已烂得不成样子了,用此物正好。这个东西……原本是留给萧雨歇拔除树妖时用的。

    他在返回栖梧峰时,又收到灵雀衔信一封,此鸟通体青蓝,是他留在家中那只,他嘴带笑意,坐在石栈旁,拆开,又慢慢垂下嘴角。

    萧雨歇一直在等他,看见他的身影便跑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陆天阙收起信纸,面露哀伤。他问:“师尊,你怎么了?”

    陆天阙回道:“家中来信,我的外曾甥孙近来身体不适,怕是不久便要仙去,让我有空便回去一趟。”

    “外曾甥孙……”这是什么辈分了?萧雨歇有点算不过来。

    “我meimei的儿子的儿子的儿子。”陆天阙用最通俗易懂的话解释道,“我送走了我的父母,我的meimei,我的侄子侄女,和他们的后辈。”

    “他们无一人修仙吗?”

    “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极为贫苦,没有出过几个有灵根的人,连我,都是金木水三灵根,最初修炼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而今四百余岁,还只是元婴。门派长老中,我是修为最低的。刚才,对你说话语气不善的张长老,看起来满头白发,比我年长许多,其实才三百多岁,他修炼得晚,四十几岁才开始。他不仅送走了自己的父母,还有自己的妻子、儿子、孙女……每去世一个,他的脾气就暴躁一分。”

    陆天阙说着说着,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他一直很后悔修仙,但他也说他不后悔。他的妻子,及笄时便嫁给了他,出嫁前,有道士为其姻缘卜卦,说他们八字不合,那女子克夫,且定会与人私通,膝下所有孩子都非其亲生。他将人揍了一顿,第二天便三媒六聘,把人迎进了门。他不在意此卦,但他的妻子却深受其扰、郁郁寡欢,他四十多岁时,意外发现自己竟有灵根,便不顾阻挠,执意修仙。你猜他修仙是为了什么?为了自己卜卦,证明那个道士说的是假的,他想哄自己的妻子开心。等他终于获悉天命,能卜出卦时,他的妻子已垂垂老矣,但听到他算的那一卦时,是含着笑去世的。他确信,自己卜的卦就是世间最为可靠的,他为你卜过一卦,想必这卦成了悬在他心上的一把刀。”

    萧雨歇说道:“他明明也知卦象有可能会误人一生。”

    “所以,我不信卦,”陆天阙说,“我信事在人为。”

    萧雨歇默默回想着刚才陆天阙的话,他提到张长老的生平,既消解了萧雨歇所遭受的不明恶意,也是在为张长老的所作所为做解释。

    “我应该早点把丘生门所有人都介绍给你的,我应该鼓励你去主动与他们结交的。我怕他们察觉到你的异样,伤害你,可是我没料到陌生会导致冷漠,冷漠就是一种伤害。你站在那里,孤立无援,无人愿意为你说话,就是我的过度保护给你造成的伤害,”陆天阙有些伤心,他说,“萧雨歇,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