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沈府闹鬼（刺桐女子失踪案）
第二十六章 沈府闹鬼（刺桐女子失踪案） 草丛中有一间灰败的木屋，在暗沉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孤寂凄凉。影十五没想到档案房竟如此残破，推开老旧的门，年久失修的木门“吱吖”一声响。 “请问有人吗？” 屋里正对着门处有一长桌，上面点了两盏昏暗的油灯，忽明忽暗的火光把木屋的内部映衬得比外壳还要破败不少。 “好像没有人诶，哥哥要找这半年来失踪人口的记载对吧？我们自己找好了。”往深处摆满密密麻麻书的书架走去，伸出一截手指缓缓拂过布满薄尘的厚重书籍。 “八四七年，八四八年，啊，找到了！是今年的，八四九年的！”抽出烫着金边的黑皮书，墨风仔细翻查。 影十五总觉得未经允许就翻看档案房里的东西不太好，正准备出声阻止，就听到墨风欢喜叫到：“找到了找到了！哥哥快来看，第一个失踪的人是在五个月前，叫何贞芳，是个女人，二十岁。第二个是在十天之后失踪的，叫陈慧秀，女人，二十岁。第三个还是个女人，怎么又是二十岁？”把书页翻得哗哗作响，墨风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抬起头来惊疑道： “哥哥你快来看，这上面记载了这半年来下落不明的人口，共计二十七人，竟有十二名的信息如出一辙，都是刚满二十岁的妙龄女子，且都是在东南城区里失踪的！” 影十五快步上前站到少爷身边一起查看，越看越觉得此事蹊跷，这十二个女子似乎除了年纪一致之外没有其他相通之处，身高体型各不相同，身份地位更是差异悬殊，里面既有官宦家的小姐也有青楼里卖唱的娼妓。也并非全都是面容娇美的女子，其中一个被形容为“体胖如球”，还有一个“鼻偃齿露”，难道作案人犯罪的动机不是贪图钱财也不是贪欲美色？ “哥哥你看，好奇怪，这十二个女子失踪的时间差不多都是间隔十天失踪一个，可七月那一整个月都没有人失踪，到了八月又恢复了十天一个的频率......”看了一眼最后一个女子失踪的时间，墨风眼皮一跳，咽了口唾沫轻声问道： “哥哥，水碧jiejie，上个月刚满了二十岁对吗？” “是的，少爷。”他也看到了，最后一个女子失踪是在十二天之前，水碧前天走丢，这么一算中间正好间隔了十天。水碧是凶手新一轮目标的可能性极大，可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差错凶手又把水碧给放了回来。 墨风倒吸一口凉气，差一点点，看着他长大的水碧jiejie就也变成这本沉甸甸书卷上一页冷冰冰的文字了。 影十五正想把水碧拇指上被割了一道口子的事情告诉少爷，却被门外传来的一阵响动打断。 “谁在里面啊？是小陈来送新的文卷了吗？”值守档案房的钟齐感到一阵奇怪，他早上是听到衙门外鸣鼓没错，可没想到现在才下午文卷就已经撰写完毕了？衙里那帮老家伙哪次不是拖个十天半月的才草草了事，何时这么勤快过？ 一进门，入眼的是两张陌生的面孔，正大刺刺地拿着他们衙里的机密案卷翻看呢。钟齐心脏咯噔一下，心道糟了！看前面二人的衣着相貌，难不成是上头派下来突击检查的？那可真是大大的坏了！ 他的职责是值守这间档案房，可平日里除了来送案卷的小陈两三天会过来一次，其他时间这里冷清得鬼都打得死人！他仗着这里清闲没人管，经常都是清早来开个门就去找一帮狐朋狗友打牌吹牛，等日头西沉了再屁颠屁颠地赶回来锁门。衙里来提档案的文吏和他都是老相识了，来了就自己在里面翻找需要的案卷拿走，这么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谁知今天上头竟然派人来查了！ 抽了抽有些僵硬的脸，钟齐努力挤出一个献媚的笑容，赔笑道：“诶哟，钟某刚才闹肚子去了趟茅房，没想到就是这么巧错过了两位大人，还请大人莫和小的计较。两位大人隶属于哪个部门啊？今儿个过来钟某也没接到上头的通知，都没来得及好好准备一番招待两位大人。” “呃，不属于哪个部门。”影十五老老实实回答。 嗯？没有官职？那难不成是新上任的段知府刚招进来的文差？那他也得打好关系了，不然以后去打牌心里都不安生。继续赔笑道：“那两位大人可是段知府派来提什么案卷的？等小的这边记录一下，大人就可以把需要的文卷拿走了。” “也不是段知府派我们来的，我们就是自己进来的，有些东西想看看。” 钟齐蒙了：“那是谁同意你们进来随意翻看的？” “没有人同意，我们进来看里面没人，就自作主张自己翻找了。”影十五继续老老实实回答。 钟齐瞪圆了眼深吸一口气憋足中气，随即一声大吼响彻天空： “进贼了！！！快来人抓贼啊！！！” ﹡ 段白裕坐在软椅上手撑着下颚冷眼看着跪在前方的两人：“你的意思是说，你有法子找到那些失踪的女子？” “回大人，是的，在下已有一些头绪。” “呵，就你这样一个初到刺桐不过三日的外乡人......”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外震耳欲聋的鼓声打断。 段白裕赶紧招来孙师爷询问是何人击鼓。 “回大人，是一个老汉，说是要报案，他的女儿前天失踪了，大人，又是一个二十岁的妙龄女子......” 皱眉，狭长凤眼望向前方跪得笔直的黑衣男人，他看得出来此人武功深厚，说不定真能帮助他破获此案。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在半个月内找到这些失踪女人的下落，将凶手绳之以法，那你和你家主子擅闯衙府还私自翻动机密案卷的事情就既往不咎。” 影十五应下了，问孙师爷要了一份那十二个女子基本信息的誊抄，拉着墨风出了衙门。迎面撞上刚才击鼓报案的老汉，影十五细细询问了老汉女儿失踪的细节，可没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只知道老汉的女儿前天傍晚出门去夜市上卖点绣好的香囊，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 黑瘦的老汉哭肿了浑浊双眼，错把刚从衙门里出来的影十五当成了救命的官老爷，拉着影十五的手不断哀求：“大人啊，求您一定要找回小女，小女还有一个没断奶的孩子，这么小的娃娃不能没有mama啊。”声声泪下，听得墨风红了双眼。 影十五和墨风走在回府的路上，手里拿着十二个失踪女子的信息，看着天色已晚，打算第二天再挨家挨户地拜访。 “哥哥，刚刚那个老汉的女儿，是不是就是因为水碧jiejie没能得手，那个凶手就去找了个替代......”这个女子也是在前天失踪的，距离上一个失踪的女子刚好十天，这绝不是什么偶然的意外。 “嗯，很可能。只是凶手为何要把已得手的水碧放走，重新劳心劳神的去捉另一个女子？回去之后好好问一问水碧，说不定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一回到沈府就传来水碧，细细询问她失踪的这两天都经历了些什么。水碧想破脑袋也什么都回忆不起来，依旧是之前那套说辞，出门买胭脂，渴了上茶楼喝了壶酒，然后就醉了迷迷糊糊的在茶楼后院里晕了两天。 “啊，还有，不对，那是奴婢晕了稀里糊涂做的一个梦。” “什么梦？”影十五继续询问。 “奴婢梦到有个男人质问奴婢为什么不是二十岁......害，乱七八糟的梦，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诶？水碧jiejie你难道今年不是二十岁吗？”墨风还清晰记得上个月给满二十岁的水碧庆生。 水碧吐了吐舌，见自己的秘密已经败露，也不再隐瞒，有些心虚地回道：“回少爷，其实奴婢当年被卖到墨府的时候已经十四岁了，可年纪大的孩子卖不到好价钱，再加上奴婢身材瘦小，所以当时奴婢的娘亲就谎称奴婢只有十二岁......” 顿了顿，水碧接着说：“肯定就是因为奴婢欺骗了老爷夫人还有少爷，心里觉得不安生，所以才会做那么个荒诞不经的梦，毕竟除了奴婢和奴婢的娘，绝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奴婢的真实年纪了，怎么可能凭空冒出一个男人质问奴婢谎报年纪呢？少爷，饶奴婢这一次吧，以后奴婢再也不敢欺瞒少爷任何事了！” 所以水碧的真实年龄其实是二十二岁？这倒是解释了凶手为什么把已得手的水碧又给放了回来，毕竟就目前得到的信息表明，凶手的目标是只是二十岁的女子。 可凶手又是如何得知水碧的真实年龄的呢？水碧把秘密保守得很严实，连和水碧朝夕相处了整整八年时间的小厮婢女都不知道，水碧这也是头一回来刺桐，之前也断没有接触到凶手的可能的。 影十五又想起了水碧拇指上那道细长的口子。伤口干净利落十分平整，定是一把极为锋利的名刀，且伤口扁平细长，看来那把刀要比寻常刀剑薄上三分。 可凶手在水碧拇指上割条口子的目的是什么？水碧身上没有除了刀伤之外的其他伤痕，这条伤口割得快狠准，面积又是如此之小，绝对不是为了满足凶手变态的施虐欲望，定是有其他的什么目的。 目前已有的信息十分单薄且杂乱，影十五在脑海里梳理了一遍，只能通过水碧的口供知道对方是个男人，作案的动机并非仇杀劫财或是劫色，随机作案仇视整个社会或者说是仇视年轻女性群体的可能性极高，极有可能与二十岁的年轻女子有过情伤。还有为什么是十天一个？数字十是否有什么特殊含义？ 凶手没留下任何人证或是物证，现在连凶手的身高体型年龄都无从得知。揉揉有些混乱的脑袋，影十五和墨风回房准备歇息了，等明天走访一下失踪者的家属，说不定能得到其他有用信息。 抱着怀里已经熟睡的少年，影十五小心翼翼地放下手里的话本，好不容易念话本把少爷哄睡着了，可不能因为动作太大把人吵醒。 找了个能让墨风枕得舒服的姿势躺好，影十五也闭上眼睛想要沉入梦乡。 “呜——”听到怀里人发出不太舒服的低吟，影十五赶紧查看是不是自己哪里压着少爷了。“呜，别过来......”墨风紧皱着眉头，苍白的小脸布满细汗，俨然一副梦魇的模样。 轻声把人唤醒了，影十五一边擦着墨风额头上的细汗一边安慰。 “哥哥，我又梦到了，那个说自己死得好惨的女人。”心有余悸地紧紧抱住身旁的男人，墨风吓得后脊一阵发凉，“那个女人还过来拉我的手，说要我跟她去什么地方......哇，好恐怖啊！我怎么会梦到这么个索命的厉鬼！” 影十五又想起了昨晚那阵狂风大作，难不成他们真遇到了厉鬼？而且昨夜少爷说这女鬼哭叫着说她死得好惨全身一滴血都没有了，这番话让影十五十分在意。 “诶，哥哥，我还在梦里？”墨风突然瞪大了双眼，环抱着影十五的双臂也猛地收紧。 “少爷，你已经醒过来，别害怕，卑职会保护少爷的。”宽大温暖的手掌轻拍着怀里人的后背安抚。 “不，哥哥，我还在梦里！”墨风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影十五的后方，倏地语气变得狠厉：“你究竟想要什么？为什么老是出现在我的梦中？” 听到少爷没头没尾的这番话，影十五有些二张摸不着头脑：“少爷，你在和谁说话呢？” 墨风往影十五身后努了努嘴：“和哥哥背后的那只鬼。” 影十五愣了一下，随即迅速转头，可入眼的还是熟悉的空荡荡房间。 “哥哥看不到吗？站在正中间那个，白白的，有点半透明的女人......啊，她向我们走过来了！” “铮”的一声影十五迅速抽出长剑，把墨风紧紧环在怀里保护着。 “哥哥！她跑了！飞出去了！”一阵凉风吹过，半开的纸窗吱吖乱响。影十五右手提着长剑左手抱着墨风，运足真气也跟着追了出去。 “哥哥，她拐进巷子里了！”墨风指挥着影十五追踪，猫儿眼里满满的兴奋，这个梦可真有意思，他和哥哥现在正在追着鬼玩呢！ 拐了好几个弯，正当影十五以为他们把“鬼”追丢了的时候，墨风又看到了那抹白色的鬼影，手指着左前方嚷嚷：“哥哥，她在那里！咦，她怎么不跑了？好像在那里等我们似的。” 鬼影静立在屋门口，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影十五快步向前，也站在了屋外。“哥哥，女鬼手指着门诶，是要我们推门进去吗？” 现在他们和那女鬼不过一米之遥，墨风仗着这是在自己梦里，壮着胆子挪了两步伸手抓了女鬼一把，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就像是抓了一把空气。 影十五伸手正想推门，屋里却突然闪起一阵火光，接着便是拔下木闩开门的声音。门被拉开了一条缝，李管家掌着一盏煤油灯探出头来，看到门外衣衫不整的两位贵客，有些迷瞪地问：“墨公子影公子？这深更半夜找老奴是有什么事情吗？”他刚躺上床便看到窗纸上被月光映照出的两道人影，随意披了件衣裳就来开门查看了。 “不是我们找你，是那边那个——”诶？旁边的女鬼怎么不见了？ 李管家顺着墨风手指的方向望去，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望见。 “李伯，这是你的房间吗？” “那当然了，老奴在这屋里住了得有二十年了，两位公子是屋里缺了点什么东西吗？告诉老奴，老奴马上给公子安排。” “不，无事，在下和少爷只是没有睡意出来散步偶然路过，叨扰李伯了，李伯快回去歇息吧。”把李管家劝回了屋里，墨风又在屋外里三圈外三圈的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半点女鬼的踪迹，无奈之下只能跟着影十五回房了。 在他们离开之后，午夜的凉风吹得深秋干枯的树叶沙沙作响，期间夹杂着若有若无女人哀怨的低泣。 回到屋里墨风猛地一下扑到床上抱着被子打滚，呜，这个梦好有意思！下一个梦也要追着鬼玩，还要追个男鬼！追到了就拍他屁股让他再跑快一点！ “诶哟！”滚动的幅度太大，一不小心撞到床栏了，“好痛！”揉揉被撞肿了的胳膊，倏地后脊泛起一阵凉意，这不是他的梦里吗？他怎么会痛的？！指尖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嘶！好痛！ “哥哥！阿风现在难道，不是在做梦？”猫儿眼睁得大大的，惊恐又兴奋的模样。 “......不是，少爷现在是在现实世界。”都出去溜了一圈了，怎么少爷还以为自己在梦里呢...... “天！居然是真的！这世上原来真的有鬼！”影十五见床上的人儿身体有些细微的颤抖，忙快步走过去把人搂在怀里安抚：“少爷别怕，那个女鬼应该是没有恶意的，不会伤害少爷的。” “哥哥，等下次女鬼再来，我们把她抓起来养好不好！”养个鬼什么的，想一想都觉得好刺激！！ “......” “呜，不能只抓她一个，得多抓几个给她作伴，不然她会孤独的。还有还有，再去多抓几个男鬼给她挑选，给她找个情人，这样说不定我就可以看到鬼宝宝了！诶，不知道狗狗有没有鬼魂，我想给她也抓个宠物的。”扳着手指数要抓多少个鬼，连给鬼住的屋子该建成什么样都规划好了，猫儿眼里亮晶晶的盘算。 “......”好像还，还不如让少爷以为这是个梦呢......不过下一次女鬼再出现，抓住她还是十分有必要的，必须得弄清楚，这个女鬼三番两次的出现，还把他们带到李管家的屋前究竟是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