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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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惜,叶珏的美梦落空。 季雪满推开他,不许他做,拒绝的理由有三:一是客居他处,并不自在,白日宣yin更无礼数。二是根据上次在溪边的情况,正常的行欢极有可能引发体内毒素发作,他们有正事要办,不可耽溺于此。 至于第三,季雪满双手捧住面前这张清秀稚嫩的陌生面庞,向内一挤嘟成鸡嘴,笑道:“换了张脸,不太适应,总觉得有点怪。” 叶珏攥住他两只手腕,气哼哼含糊道:“看,你就系嫌弃窝!” “嗯,是又如何?”季雪满气定神闲,一双美眸狡黠笑着,一副“你奈我何”的坦荡做派。 气得叶珏“嗷”的一声,解开衣衫将他家不听话的道侣裹紧,抱着人就滚上了竹居的床。 “阿雪!你变坏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小娇夫鼓鼓脸颊,严厉批评道。 季雪满被他摸得咯咯发笑,眉眼弯起,眼尾泪痣明艳活泼,不言不语,就这么看着他。 “扑通、扑通——”叶珏红了脸,听着自己强有力的心跳,知道他又被勾引到了。 坏坏的阿雪,他也好喜欢。 这么想着,他不自觉低下头,吻上那两瓣引诱他的红唇。 “身体不可以做,神识还是可以的吧?”他哑着嗓子,眼底渲染的是酝酿极浓的情欲。 季雪满笑笑,闭上双眼。 纤韧的身躯任由身上的人一点一点抱紧。 * 很快,时间走到第二日。 这一早,碧落宗上下严阵以待,弟子们守在山门口等待罗家到来,掌门和长老们则在季雪满要求下,陪同坐在山顶广场的会客厅内。 旭日初升,碧空如洗,碧凌山今日的天气极为晴朗。暖风吹拂,柔和得易令人放松警惕,就在众人紧张的情绪快平复下来时,忽而,风静止一瞬,随即调转风向,变为极凌厉的风刃。 天色阴沉大变,深灰的浓云如病变般迅速爬满半个天空,紫电黄雷噼啪交响之间,一艘巨大灵舟慢慢从云层后显形,覆下的黑影从山门处的石阶一直蔓延到众人脚下。 烈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身形摇晃,齐蓁右脚跨出一步,勉强稳住,艰难凑到韩昌乐和齐英身边,风声将他的话割得支离破碎:“是罗家,他们没从宗门正门来。” 不仅如此,还选择突生异象、从天而降的方式,明显是要给碧落宗一个下马威。 还没见面,众人的愤怒已被点燃。 “嗖——” 一道刺眼白光于天空乍现,穿透云层径直刺下,所经之处擦燃明亮火花,眼看就要轰向广场正中央,“嗡”的一声沉鸣,笼罩住碧凌山的半圆形禁制具象化,自动抵御这道恶意攻击。 但年长些的弟子面色纷纷变为惊恐:“不好,防御阵法挡不住的!” 齐蓁反应快,恨恨“啧”了一声便拔腿往广场后的会客厅跑。 “季公子!” 你在做什么!怎么还不出来! 身后齐英看他往白色光束降落方位自投罗网,一颗心当即提到嗓子眼儿:“蓁弟!起开!” 但为时已晚,齐蓁跑着跑着忽觉察眼前一片明亮,他慢慢停下脚步,如中蛊般呆滞抬头看天。 强大宛若能碾碎人骨血的威压一瞬间袭来,齐蓁第一次感受到死亡距离自己如此接近。 “别傻站着。” 肩头忽被一只温而有力的手掌握住,温润沉稳、令人心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齐蓁满目皆白的视野中闪过一抹新绿,紧接着,他被迫几个转身,晕头转向间闻到一股淡淡的兰花香。 “去。” 长袖翻飞,皓腕轻抬,碧玉洞箫得令而出,转眼间冲破碧凌山的半圆禁制,正面迎上来势汹汹的白色光束! “这……”齐蓁震惊地瞪大双眼,见那不若两指宽的洞箫如饕鬄进食般将白光全部吸进,当场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好、好强……” 他后背汗如雨下,不禁喃喃感叹,而洞箫的主人已松开他,轻身一跃飞至半空,召回洞箫后,数个旋身轻轻落于广场偏东的一棵参天古树。 黑云褪去,天蓝依旧,初春的风又变得温暖和煦。常青古树微微震颤,几片叶子零落飘下,季雪满脚尖点在枝头,双手负于身后,如瀑墨发和轻薄绿衫随风向后扬起。他神情清冷倨傲,如覆霜雪,可立在那,却比古树上的任何一片枝叶都要鲜活张扬,令人心向往之。 叶珏快被这样的季雪满迷晕过去。 他抢在发呆的掌门、长老和弟子们之前跑到离古树最近的广场中央,刚要激动地喊阿雪,忽然注意到身边有个碍眼的家伙。 “看什么看!不准你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掉!”他凶巴巴的,一张口便是威胁恐吓三连。 齐蓁先是被这娇声嗲气的声音酥出一身鸡皮疙瘩,随即立马反应过来:“咦,你不是哑巴?” 叶珏急了,骂道:“什么哑巴,你才是哑巴!你——” 话音戛然而止,他猛地抬头看向罗家的灵舟。 好奇怪,是有人在偷看他吗…… 刚才还在叽叽喳喳的人突然沉默,齐蓁鄙夷地想,还不如真是个哑巴。 他不愿再和叶珏瞎掰扯,专心致志仰望起他的英雄。 而另一边漂浮在天上的灵舟内,施压不成反被压制的罗家人皆是满脸骇色。 罗松谭半个身子伸出船头,手指紧紧扣住木板护栏,咬牙切齿:“季雪满?竟然是你!” 被喊到名字的人倏然笑了,撕去绷着的面皮,唇角勾起,笑容如三月春风,说出的话却让人胆寒:“我没死,还活着,很让你意外吗?罗公子。” 罗松谭恨得面容抽搐,怄得要死,但还是费力挤出一个狞怖的笑,一字一词往外蹦:“怎会。季护法安然无事,实乃我正道之福啊。” 他没想过失踪数年的季雪满会突然现身,还是为保护一个挂在名义下的弱小门派,这属于是罗松谭的预料之外,他并不想真和季雪满对上。 但是,即便不能打,恶心一把季雪满也是可以的,而他很清楚季雪满的逆鳞在哪。 堂堂血炼门左护法,公然被逼离开,若他是季雪满,一定深觉奇耻大辱、心头之恨。 罗松谭等不及想看季雪满气急败坏的失态模样,可话说完,对方仍是云淡风轻,嘴角笑意未减半分,甚至还有闲心接话:“护法之称不敢当,在下现如今唯一小小散修罢了。” 笑话!季雪满怎会不知罗松谭打的什么算盘,想拿出走血炼门之事刺激他?或许换做一个月前还有可能,但现在血炼门的门主夜夜爬他的床呢,季雪满的心实在激不起丁点波澜。 “不过——” 他话锋一转,转守为攻,逼问道:“虽然在下无所归属,但碧落宗是挂在我名义下的。罗公子近日来的作为我亦有听闻,本以为今日罗家到访是想给碧落宗一个交代,却不想好好的正门不走,非要强行闯入。怎么?难道罗家都是贼子本性,如土匪般喜爱烧杀抢掠?” 此番言辞犀利狠辣,话到最后,凌厉眼神横扫,带有强压的威胁震慑全场。 罗家人俱是惊惧不已,默了片刻,一青年最先气不过,大步上前伸出食指骂道:“放肆!尔等粗鄙下流之人,安敢对罗家不敬!” 季雪满轻轻“啊”了声,恍然道:“原来是我错怪,罗家乃六洲大族,家风最是清正,罗家人亦是有君子之风。那想必,方才贵府降下的白光也不会是打破禁制的东西吧?应该是某种‘礼物’?” “可惜被我破坏了啊。这样,不若在下同送一份回礼如何?” 说罢,季雪满手腕一转,执箫于身前,抵住下唇,一段轻快明扬的乐曲声流泻出来。 但这只是广场上碧落宗等人的感受。而灵舟上的罗家众人,在萧声响起的那一刻,明显感觉到腾腾杀气扑面而来。 霎时间,千百道煞气犹如凝成实质,卷起风刃残云袭向灵舟。罗家的几位高手立即结出法阵抵挡,但还是晚了一步,左边船舷被削去半截,灵舟大荡,罗松谭修为差些没抗住,一滑到底,后背“砰”地结结实实撞在桅杆上。 “少爷!”几声齐呼,或震惊或恐慌,而先前出声骂季雪满的青年在站稳后,不顾身旁人的阻拦,提剑一跃而起,斜向下俯冲向季雪满刺来。 “尔等竖子!纳命来!” 季雪满不惊不忙,冷漠的眸抬起,萧声停,下一瞬枝头的绿影倏然消失。 “什么?” 那青年正处惊诧,眼前现出一支洞箫,冷器相撞,贴着他的剑刃划出一道刺耳的刮擦声。紧接着,握着洞箫的纤白手掌向外一翻,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剑上迸发,疼痛震得他顿时松手掉了剑。 “去!” 耳后是风声和人不带感情的冷声,似有两根手指在自己背后点了两下,骤然间,那青年只觉血液凝固,灵力干涸,一丝修为也使不上。 “啊啊啊!救我!” 空中的人如断崖似的下坡坠落,他眼睁睁看见季雪满将前来想要拉他的两人全都打了回去,心下绝望无比,只当这次是必死无疑。 “哗啦——”古树顶端剧烈摇晃几下,簌簌落下一地树叶,那青年面色苍白,喘着粗气,后颈衣领别在枝头,堪堪往下缀。他顾不上满脑门的汗,肝胆俱裂地往下面瞅了一眼,平时从不觉高的高度,在修为短暂封闭的情况下,竟是将他直接吓晕过去。 罗松谭看到自己的手下被戏耍,不由大怒:“季雪满,你好大的胆子!” “罗公子是第一天知道我吗?” 不过须臾之间,季雪满已突破罗家人的重重守卫,直取被围在正中间的罗松谭,将他逼得步步后退。 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说道:“罗公子既然知道我是谁,也就了解,我向来喜欢把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挂在高处示众羞辱,算是季某一个小小的癖好吧。” “至于你——” 季雪满拉了一把后退不看路差点摔倒的罗松谭,拍拍他凌乱的衣襟,面色忽而一沉,冷声道:“西南秘境之事是你错在先。你倚仗家世欺凌小宗,不成后又恼羞成怒搬出杀人偿命的说辞。真是好笑,你们世家大族、名门大派最爱说弱rou强食胜者为王,抢他人机缘秘宝时是如此,抢不成又不讲这套,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你们占了啊。” “要点脸,滚。” 他压低嗓音,极具杀意地吐出最后一个字,连眼神都懒得分一个给两股战战几欲跪下的罗松谭,转身就走。 罗家众人欲上前拦杀,可眼前光影闪过,季雪满已离开灵舟,绕到他们身后。 “各位,请回吧,碧落宗再小,也不是能任由你们欺负的主。” 季雪满又恢复那副温和可亲的姿态,笑道:“不过此事由你们而起,责任在罗家,所以下面那一个——” 他一指挂在古树上晕厥的人,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说道:“就在这里做客三天吧,三天一到,会请他回去的,不必担心。” “季雪满,你!”离得远了,罗松谭才从那逼近死亡的压抑中挣脱出来,恶狠狠地刚要开骂,就被身边的人拦住,对他摇摇头。 “少爷,勿要冲动。季雪满是个疯子,此行我们准备不周,贸然对上只会失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待我们回去从长计议,他一个小小散修如何扛得住我们罗家的压力!” “是啊,少爷,三哥说得对,我们先回去吧。” 几个声音小声讨论劝阻,罗松谭努力压制住怒火,抬头挺胸,皮笑rou不笑,恨恨道:“季公子好胆识,今日一见,果然不虚传闻。那就请你多照看我家十二,我们这就告辞!” 季雪满颔首,微笑着看他们离去。 底下的碧落宗众人已经看呆了。 “这、这就结束了?”齐英恍惚。 韩昌乐亦是捏了一把汗,感叹道:“实力在此,竟是兵不血刃!” 而性情最率直的齐蓁已经高兴得欢呼起来:“好厉害!季公子太厉害了!啊啊啊真帅!” “烦死了别吵!”叶珏极不满地照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季雪满对上罗家时,他虽然也提心吊胆,时刻准备冲上去帮季雪满一起揍人,但他也敏锐地注意到,灵舟上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 该不会是那些欺软怕硬的坏人里有哪个看上他了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叶珏不禁一阵恶寒,偏偏旁边的齐蓁又吵得要命,弄得他更加心烦意乱。 还是赶紧离开这地方吧,再多待一刻他都觉得要疯。 “阿雪,你真棒!”季雪满落了地,叶珏第一个跑上前迎他,并且拉着他的手臂,不准其他任何人靠近。 一句话勾起往日一些回忆,季雪满怔住一瞬,抿住唇看向他,没有动。 “怎么了?”叶珏不解。 季雪满未答话。此时,碧落宗的五十余人稀稀拉拉都靠过来,为首的掌门长老齐齐向他行了个大礼,对他感激涕零。 季雪满心安理得受了他们的礼,回道:“不必言谢,是我应当做的。” 方浩平上前,极力感谢邀请道:“若季公子不嫌弃,还请在敝宗多停留几日,吾等有许多话想和季公子说。” “呃,这个……”季雪满大致猜出他们想问什么,无非是门派如何存活、壮大等问题,如果放在平时他定是应允,可他现在身中情丝缠毒,不一定何时就会毒发。 碰巧这时叶珏拉了拉他,娇声娇气道:“不要嘛,我想回家。阿雪,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碧落宗众人瞳孔地震。 就连季雪满都有点头疼给他变了这么个声音,食指抵在他唇边,温声哄道:“嘘,小瑾,再说下去就不好了。” 碧落宗众人:“……” 感觉你这么哄他更离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