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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淮镇定地回答道:“我只是想要与梅先生交个朋友罢了。” 梅颂瑜好似也是随口一说,听了这个回答后,仅扬唇笑了一笑,就没再说什么了。 可是,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不禁叫汪淮想到了自家那倒霉表妹的话,这令他多少感到了几分忐忑不安。 他正欲开口,却见梅绍昂又同梅颂瑜,小声地说起了自己的玩具。他也悻悻地暂时闭嘴,目光落到了面前自己根本就不感兴趣的炸鸡薯条上。 他食如嚼蜡地吃了一会儿,梅绍昂说是尿急,又让梅颂瑜陪自己上厕所。 汪淮的心情越发恶劣了。 梅颂瑜牵着梅绍昂走到卫生间门口时,后者就突然神秘兮兮地拉住了他,示意他弯下身来。 “怎么了?”梅颂瑜蹲下了身。 梅绍昂踮脚凑到了他的耳边,悄声说道:“舅舅,你的那个朋友好像汪舅舅啊!” 梅颂瑜失笑道:“他们俩一点也不像。” “我觉得他们好像,跟一个人似的。”说完,梅绍昂就独自跑进去了。 梅颂瑜站起了身,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抱起了手臂,靠在了墙壁上,就在门口等他出来。 这两人唯一的共同点恐怕就只有“沉默寡言”了吧。 他没太将孩子的话放在心上,想来是孩子就看到了两人类似的表象。汪淮与上封可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 汪淮外冷内热,细致体贴,感情充沛浓郁,用流行语来形容就是“闷sao”。而上封就是典型的外冷内更冷。 思绪飘忽间,他忽然敏锐地从空气中捕捉到了异能的波动。 他扭过了头,一下子就从嘈杂的人群中捕捉到了目标。 那是个大概八九岁的男孩,同桌还有三个同龄的男孩,他们身上穿着附近小学的校服,书包被随便放在了地上,想来是刚刚放学的小学生。 “怎么样?我没吹牛吧!” 男孩骄傲地说道,他跟前的塑料叉子奇迹般地融化在了桌上。 “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啊!这肯定是什么魔术道具!” “是啊是啊,我在网上看到过类似的解密。” 同伴的拆台让男孩涨红了脸,他生气地道:“我刚刚可是当你们的面,从柜台那里拿的叉子!怎么可能是魔术道具?” “肯定是你趁我们不注意,做了什么手脚。反正这世上肯定不会有什么异能,老师都说了!” 男孩驳斥道:“老师说的又不一定全是对的!我能感觉到,我身体里有一股非同寻常的力量!” “嘁!你就吹牛吧!” 这时,梅绍昂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了。 梅颂瑜收回了视线,问他道:“手洗了吗?” “恩!洗啦!”梅绍昂举起了滴水的双手。 梅颂瑜摸了摸他的脑袋,带他回了座位,将干净的纸递给了他擦手。 不出所料的是,上封此时已经不在位置上了。这里的异能波动是瞒不住对方的,想来对方是去打电话,让下属过来处理了。 光玑会有些成员进过官方系统里的异能学校。他们都是在被发现异能者身份后,强制性地被送进去的。 在那里,没有自由可言,有的只有“服从”与“压制”。 不少人从那里出来后,都有一定程度的抑郁倾向。甚至有些人由于无法适应外界的社会,或是无法被家人接受,而选择了自尽。 在异能者论坛上,大家公认的一点是,“异能学校”是个地狱般的存在。许多人都表示若自己的儿女觉醒了异能,自己必会让他们好好隐藏,哪怕是冒着自己坐牢的风险,也不愿让自己儿女重蹈覆辙。 异管部与异能学校是相互独立的个体,不过通常都是异管部发现了刚觉醒的异能者,然后将他们送去异能学校。 梅颂瑜能够理解异管部的严苛。异能者能力超于常人,他们稍有邪念,就极有可能对普通人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胁。可是,这不意味着他觉得异能学校的管理方式没有问题。 此外,梅颂瑜想到了十三年前的变故,这多少令他有几分心神不宁。 在那场变故中,光玑会总部起了一场大火,数名高级干部遭了神秘人袭击,受了重创,他师父也神秘失踪。 组织里人心惶惶,几近分崩离析。当时年仅十五岁的他不得不挑起了大梁,接任了会长之位,将这烂摊子给收拾了起来。 他们光玑会会监管每个入会的成员,在保障他们的人身权益以及生活必需的基础上,也会确保他们不会做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那部分丢失的名单,毕竟是个隐患。 过了大概一分钟,汪淮就回来了。 他坐下了身,面无异色地说了句:“临时有事,我去打了个电话。” 梅颂瑜点了点头,“绍昂快吃完了,我们打算走了。” “正好我也吃得差不多了。” 三人刚出炸鸡店,迎面就有一男一女走了来,他们与汪淮有短暂的眼神交汇,随后双方就擦肩而过了。 梅颂瑜回首看了眼,透过玻璃,见那对男女径直走向了那桌小学生。 先天异能者只要不使用异能,就不会被人察觉异能者的身份,但后天异能者就不是这样了。 后天异能者是普通人注射特殊药剂,从而能够拥有一段时间的异能。他们在人群中,哪怕是不使用能力,也会一眼被其他异能者给识别出。 梅颂瑜能够辨别出,那个男人就是个后天异能者。 异管部的执法部门有一支特殊的队伍,他们的职能是消除普通人对异能的记忆,但天生拥有“消除记忆”的异能者有限,这时候就需要后天异能者了。 男孩浑然不知自己未来的命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满脸的天真烂漫,兴致勃勃地对两个陌生人再度展现自己的异能。梅颂瑜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转回了头。 他们光玑会也没法保护所有异能者,只能说是尽己所能了。 汪淮试图与梅颂瑜搭话,“梅先生……好像已经结婚了吧?” “是啊。” “所以我没有对你有意思,我不做第三者。”也不绿我自己。他在自己心中默默补充上了这句话。 本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梅颂瑜听到这话,侧首看了过去,忍不住弯起嘴唇,笑道:“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上先生不必在意。” 他记得上封是结了婚,且貌似是真心喜欢他伴侣的。 他笑起来是极好看的,浓黑的双眼宛如蕴了晶亮星子的夜空,也犹如被洗过的晴空,不含一点杂质,胜过了周围的一切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成为了汪淮眼中唯一的色彩。 汪淮看得怔了,一时间心脏跳得飞快,下腹仿佛是揣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令他呼吸急促,以至于他也没留意到周围有人悄悄地举起手机,按下了快门键。 待回过神,他颇有几分慌乱地挪开了视线,欲盖弥彰般地用生冷的语气说道:“那我先走了,梅先生。有机会再见。” “再见,上先生。” 两人到了地下停车场,刚上车,坐在后座的梅绍昂就突然语出惊人,“舅舅,那个叔叔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梅颂瑜回过了头,板着脸道:“这种话不要乱说哦。” “但是他刚刚看舅舅你,眼睛都看直了欸!我们的康康老师就经常这样看我们的珍妮老师,他们都说康康老师喜欢珍妮老师。” 梅颂瑜却是从上封方才的注视中看到了nongnong的挑衅,他自没法跟小孩子解释他们复杂的大人世界,于是只简单地说了一句:“不是这样的。这种话尤其不能当着你汪舅舅的面说。” 梅绍昂困惑地歪了歪脑袋,晃了晃自己的双腿。 两人回到家,汪淮还没回来。 梅绍昂是个很乖巧的小孩,自己主动做完了作业,又独自去浴室洗了澡,没有让梅颂瑜费心。唯独是他需要有人在睡前讲故事,才睡得着。 梅颂瑜拿了一本故事书,坐到了床边,汪淮就回来了。 汪淮快步走了进来,先是目光犀利地扫了眼畏惧地抓住了梅颂瑜衣角的梅绍昂,而后语气缓和地对梅颂瑜道:“我先去洗澡。” 梅颂瑜扬了扬眉,点头道:“好。” 梅绍昂大概也是累了,一个故事过后,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梅颂瑜弯身将书轻轻地放在了床头柜,关上了夜灯。 他刚一直身,就感觉到自己的腰肢被抱住了,男人喷在他耳间的呼吸很粗重,粗糙的大掌伸入了他的睡衣,抚摸他微凉的肌肤,唇舌难耐地舔舐他的耳垂。 “嘶,孩子还在这里呢。”梅颂瑜压低了声音道。 他的言语就像是某种默许的暗示。 汪淮猛地将他给横抱了起来,奔向了主卧。 * 两人的床笫之事一直都很和谐。 梅颂瑜只接受做1,汪淮则是觉得只要和他,体位都无所谓。梅颂瑜身体不好,汪淮怕把他累着,基本上都是自己骑乘。 做完爱,清洗了后,梅颂瑜还不想睡,懒懒地靠在床头看电视。 而汪淮,纵是刚刚通过情事发xiele一通,他现在心中的火仍是没有完全浇灭,他看了毫无察觉的梅颂瑜一眼,默默地伸手将人给搂到了自己的怀中,低头又亲了又亲。 梅颂瑜倒也任由他了。 汪淮陪他看了一会儿电视,到了广告环节,梅颂瑜看起了手机,回自家jiejie的消息,汪淮也摸起了手机。 汪淮随手打开了微博,就看到了某条超话帖子的推荐推送。 【颂老师的腿部挂件:颂老师新鲜出炉的照片!啊啊啊啊我老公笑得真好看!这是何等的绝世美颜!他一定是神仙下凡吧!<照片><照片><照片>】 照片是两人刚刚要分别时,梅颂瑜对他笑的场景。 帖子本身并没有什么大问题,除了那个碍眼的“我老公”三个字。然而,评论区问题就大了去了。 【惊了,这孩子长得有点神似颂老师啊?颂老师都结婚有娃了吗?】 【颂老师的腿部挂件(博主):孩子不是颂老师的,他叫颂老师舅舅了,应该是颂老师jiejieormeimei的娃。】 【救命!难道就我一个人觉得这画面像是一家三口?】 【怎么又是这大佬?啊啊啊Kdlkdl。】 【可恶!本来应该嫉妒大佬的。但是看颂老师对他笑得这么开心,他看颂老师那么深情,我还是祝他们百年好合吧。】 【这难道不是爱?这难道不是爱?什么缘分能让他们早上在一起,中午在一起,晚上还在一起啊。】 …… 汪淮拳头硬了,他打字澄清道:【这人和阿瑜没有一点关系。我才是阿瑜真正的对象。】 现在的他不是寂寂无名的小透明,这才刚发出去没多久,就有数条回复了。 【颂老师和大佬天长地久,颂老师和大佬天长地久,颂老师和大佬天长地久。】 【像你这样的梦男就只有做白日梦的份了。有本事你也花个百八十万,买颂老师的画啊?你恐怕连百八十块都拿不出来吧。】 【天呐!活的疯批梦男!@全体好友】 …… 如若汪淮就这样放弃争辩,他也不可能成为梅颂瑜粉丝圈令人闻风丧胆的“疯批梦男”了。 他万万没有让自己绿自己的道理。他手指如飞地快速敲打起了手机键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