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有病
章媛媛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茫然地环顾四周,最后发现是我在工作间外看着他,那张柔和清丽的面孔,立刻变得有些警惕。 “你来做什么?” “就看看你啊。”我笑得阳光灿烂,就差没凹出最帅的造型来耍酷。我向来自信,不是脸上贴金,客观的说,就我的长相身高家世哪儿哪儿不是一等一的,自小到大从不缺女孩子塞情书,调情也好,zuoai也罢,床上床下我可把这幅资源利用得恰到好处。 而旁人见了我这模样莫不说神魂颠倒,至少也该有点怦然心动的神色吧。可章媛媛还是老样子,她皱着眉头,好似怪我中断了她的研究进程,她不接话,更没把我这个老板放在眼里,端着样本去了冰柜,直接逃开了我的视线。 我被她这冷冰冰的模样勾得口干舌燥,这种欲情故纵的小把戏,嘿嘿,我喜欢。 两年前我回国刚接手公司,在第一次董事大会上,她独自闯入,拿着“阿尔西诺”的研究进展求我不要中断开发,她口齿伶俐思路清晰,从社会责任说到人间大爱,那些伟光正的词条一个接一个的蹦出来,若是别人我估计要笑他装模作样,可唯独她的目光那么坚定毅然,小小的身躯迸发出极强的感染力,在那么多面色铁青表情难看的老头子们,没有任何胆怯。 我不禁被她吸引,也为她魂牵梦萦。 于是敲板定论,刚上任的我就干了第一件出格的事情,这款针对颅脑肿瘤增强宿主免疫活性的特效药就在不可观的时间成本下投入大笔的研发资金。直到现在,我仍不得不为一时的好色每个月跟老头子们磨破嘴皮子。 当然,我并不后悔,为美人一掷千金是人之本性,难得有这样的女人入了眼,想征服不是理所当然?所以自那天起,有事没事我就去实验室找她,请她喝咖啡,邀她逛园区,哪怕是百无聊赖的实验室我也能陪她坐上两小时,可章媛媛一门心思投入在研发里,从不回应我的心意。 可人嘛就是贱,越是得不到,越是心痒痒,有时候看她那不可侵犯的模样,真是让我yuhuo焚身,恨不能来点硬的叫她尝尝我的手段。 忽然,西装的领子被人捉住,浮想翩翩的我被人打断,一回头就看到金柯那张面无表情的臭脸。 “你站这儿干嘛?” “进实验室要换工作服,你不知道吗?” “说了多少次,没事别来打扰我们工作。” 一连三串夺命发问,金柯越说越是眉头紧蹙,看着我好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我和他素来不和很久,立马斗志高昂地回应,“凭什么我不能来?就你交的那两页破报告是打发叫花子吗?” “你找的那批人自己心里没数吗?”对方一脸冷峻地回道。 “哦?怪我?为你那破药花了多少钱?你真以为徐氏药业是来给你做慈善的啊!” 我俩站在实验室外的走廊吵得不可开交,自然引来不少人的瞩目,章媛媛从门内探出脑袋,摘下医用乳胶手套,她看也不看我一眼,只顾着对金柯说道。 “金博,反应类结果出来了,您要看一下吗?” 男人的语气立马变得柔和,他抚了抚眼镜框,冲着她点点头,“什么情况?” “比先前有好转,但不够稳定。” “嗯,我去看看。” 两人一问一答,直接把我晾在一旁,更可恨的是,我看着章媛媛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偷偷看着金柯的眼神满是倾慕,我恼怒,赶忙横插其中,“我也要看!” 金柯懒得理我,他心急于实验效果,推着门就进去,显微镜连接的电脑屏幕里是动态的影像变化,按时间轴一帧帧的呈现,底下也有部分数据解析。 我紧随其后,实验室里到处是浓烈的药剂和消毒水的味道,我捂着鼻子有点难受,随便找了处地方坐着。虽然看不懂实验,但我喜欢看媛媛专注的模样。 影像随着结果更迭,金柯耐心地观察,表情非常严肃,过了一会儿,皱紧眉头,摇了摇头,“还是不行,有病变转向,可能会激化病毒的进化。” “药物刺激性太大了吗?”章媛媛有些气馁,她的手指焦急地捏成一团。 “嗯。”金柯端着下巴思考,但也不忘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放轻松,这很正常,多试几遍就好了。” 我一看那手贴在了媛媛的身上立马从凳子上跳起直接扫开他的巴掌,“说话就说话!干什么动手动脚!” 金柯就像看白痴一样的眼光盯着我,想来今天他的心情也不好,直接回我一句,“你又犯病了是吗?” “你他妈才犯病!” 而媛媛显然被我这种不尊重的语气惹恼了,她有些不满地说道,“徐总,金博是关心你。”虽然话语里带了称谓,可我偏偏觉得“徐总”二字是讽刺,而“金博”二字是真心。 “他关心我个屁!”我踢开椅子,从早上睡醒到现在的暴躁全在这一刻被点燃,我最恨别人提及我的病情,尤其是在媛媛面前,怒火不可控地从心口往上窜,我直接拽住金柯的衣领,“金柯我警告你,咱说好的时间是年底,你要是搞不出就给老子卷铺盖走人!” 金柯身形高大,比我还要高出三四厘米,他面不改色,甚至有些蔑视地看着,抓住我的手腕硬是扯了下来,冷言道,“我明白,不用你说。” 我和他四目对视,剑拔弩张的气氛仿佛随时就要开战,连章媛媛都不敢吭声,这早就不是第一回和他这么针锋相对,我讨厌他,发自内心的讨厌。 我爸快五十岁的时候,徐氏药业早就如日中天,利润赚得盆满钵满,而他却像是忽然找到了良心,又或者人到中年就开始想着万古长青的名声,于是重金从美国最顶级的医药实验室挖来了年仅24岁的金柯,对方是业内极富盛名的天才,12岁进少年班,15岁本科毕业,此后在医药领域斩获各种奖项,顶尖期刊上更是发表了数不胜数的前沿文章。我爸如获至宝,就像是看到了一个更牛逼更年轻的自己,钦佩他,尊敬他,不仅许诺高度自由的实验环境,还投入大笔的研发资金,金柯也不负众望,五年后就率领团队拿出骨髓瘤的靶向药,让金博士的名称也变成了徐氏的一块金字招牌。 可我就不那么幸运了,有了比较,我就成了那扶不起的阿斗,自他出现,每一天,我爸都在我耳边念叨金柯的名字,说他有理想有抱负,说能力有毅力,完美得简直像药神下凡,专门来拯救人间。不像我,只会吃喝玩乐,跟着狐朋狗友出去打架斗殴。 而他越是骂我,我就越不成器,真不是想故意对着干,有些东西不行就是不行,我看不进去任何的书籍,更对生物一窍不通,也许是日复一日的耳提面命和那日益增加的高压辱骂,终于让我承受不住,所以高二那年,我第一次发病了。 我把我爸养了三十多年的金钱龟给弄死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砧板上的金钱龟已经可怜得龟壳分离了。 面对我爸怒不可遏的质问,我只记得我特冷静地看着他,“爸爸,小龟他得了骨髓瘤,我是在给他治病啊。” 其实不是这样的,我甚至想不起来我为什么这么做,但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答案。 我爸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而后来我似乎又做了些很多出格的事情,终于有一天他带着我去实验室,在各种密密麻麻的检测仪器背后,我见到了金柯。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与我想象中的大相径庭,他不是那种又丑又矮只会读书做实验的书呆子,相反,他美得惊为天人,对,美丽,那张雌雄难辨的艳丽五官,无论是谁都会第一时间感到惊艳,而下一秒这份感觉就被对方可恶的言语全盘击碎。 他没有临床经验,却一眼就能看穿我的病情,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双向情感障碍,精神分裂,外加持续性心境障碍,他得了精神病。” 精神病?!这三个字差点没把我气得直接毁了那些昂贵的精密仪器,你他妈才精神病!你全家都是精神病! 我当场对着爸爸痛骂他算什么东西,可我爸没有帮我一个字,他只是站在那儿拍了拍金柯的肩膀,让他给我试药。 试什么药? 我一脸迷茫的被周边的人按住,他拿着注射器缓缓向我走来,意识到不妙的我剧烈的挣扎起来,嘴巴里不断地用最难听的话骂他,可无论我怎么说,他都那么冷静,看着我,就像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举着针孔没有任何温柔地将试剂插入我的血管,然后很快我就安静下来。 这一针足足让我安静了三个月。 再也没有过度的行径,也没有和我爸吵架,我就像完全不记得那天发生的点点滴滴,平静地度过了高二的期末考试,甚至生物分数破天荒地上了六十。 金柯来家里看我,记录试药的结果。 全程我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格外配合,他举着医用灯筒照在我的口腔上,捏着我的下巴,左右观察,那模样不像个医生,更不像研究员,反倒像个商人,我只是一件待售的商品。 “稳定性比较高,对专注力和记忆力也有所提升。”他自言自语着,掏出笔记本记录。 “你好像瘦了很多。” “嗯,可能会压抑食欲。” 听到他那熟悉得宛如机器人般毫无温度的冰冷语气,我怔怔地看着他,然后下一秒,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咬住他正书写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