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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鸣

    月亮在打盹,夜睡意犹浓,宁仇是自己醒过来的,睁开眼睛时有短暂的失忆,他忘了自己入睡前一段时间的事情,又抱着被子滚到角落闭上了眼睛,缓了十分钟才渐渐想起,昨夜的一瓶酒不知变成了多少瓶,他是被周嘉一背回来的。

    远处天色未明,手机说着现在时间三点半,宁仇撑起身体带着不清醒的脑袋去洗漱,给自己泡了杯蜂蜜水又吃了两粒胶囊护个胃,对于宿醉惊醒这件事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可心态却不一样,心里有了人后此时倒比之前还要觉得孤独,手在连天界面切来换去,没有勇气打出一句问候的话,最后被锁屏塞进了枕头底下,“宁仇,你这样是不对的。”

    今天是周天,明日便要去诺一报道,昨夜喝多了被带小区还没回过别墅,六点钟宁仇精神抖擞地下了床换了衣裳便往地铁赶,昨夜没回任景洛不过问吗,但他们也没好到那个程度,这时候赶过去的话应当能见到任景洛一面,就让他放纵一下自己的私心吧。

    然而迎接他的是空空如也的房间,窗户紧闭着,初阳透入,房间却冷得清凄,宁仇走进去,因为跑得快,此时还在喘着气,厨房没有做过饭的痕迹,他上二楼敲响了任景洛的房门,没声音,他斗胆开了进去,没人,被子叠得整齐,没有入睡的痕迹。

    偌大的三层楼没有一点人气。

    他下楼找出方姨的号码拿出了手机,一阵铃声过后电话被接了起来,“喂,您好。”

    “方姨,是我,宁仇。”

    “哦~小宁啊,怎么了吗?”

    “你今天不用过来吗?任总呢,怎么也不在?”宁仇此刻竟有了些许心慌,早在发现房间没人之后心里竟出现了恐慌,一种被抛弃的认知在他心中发酵。

    “是这样的,昨夜先生给我打电话了,他要去外地一段时间,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本来让先生帮忙告诉你的,可能忙忘了吧。”

    “这样啊。”

    方姨那边听到声音仿佛能够感受到他的失落,“你现在回去了吗,我过去给你煮饭吧。”

    “不用了,我回来拿东西而已,最近一段时间也不会过来了,你休息吧,再见。”宁仇挂断了电话,怔怔地抚上了自己的心口,为什么会这么害怕被抛下,他满怀期待赶回来,但自己似乎只是任景洛世界里一颗渺小的尘埃,他随时能将自己忘掉,“原来会这么痛吗?”现在就这么痛了。

    他抬手擦去眼角不知何时泛出的泪花,他从来就不坚强。

    时间过得快,即使他不知道是怎么悄无声息溜走的。早上6:29,手机被放下,他比闹钟早一分钟醒来,他的生物生甚至比闹钟还准,今天是要去诺一报道的日子,他要正式上班了,扯开窗帘推开窗,清新的空气涌入冲散了房间刚醒来时的慵懒气息,洗漱、看书、吃早餐,七点半他带上简单的工具背上小书包出了门。

    松软的刘海搭在额前,随着下楼的动作轻摆着,时而露出光洁的额头,他走过巷子从早点的香气中穿梭而过,而后呼吸了一口新鲜清澈的空气。

    一个小时后他随着人群走出了地铁口,凭着记忆中昨夜查过的路线向前走,这次比过来面试时要坦然许多却还是会无法控制地紧张,周围都是穿着西装与制服来往的人,一张清秀略显稚嫩的脸颊混在其中有些格格不入。

    “小弟弟,你过来面试吗?看起来好像很小。”

    宁仇看着不知何时凑上来的跟在旁边跟他同样穿得休闲的人,在跟自己说完这句话后转头跟其他人打着招呼,有发愣之后笑着作应的,有笑着走过来同他勾肩搭背又离开的,他很健谈,花圃的小花都能点评几句。

    他又转回来,“我们好像是同一条路,看你有些面生就问问,会冒犯到你吗?”

    “不会,我不小了,今天过来上班的。”

    “嗯,应该也还没毕业吧,看起来是很小,你是学什么的,公司可要好好选了,毕业前两年工作变动不要太频繁,以学东西为主,你去哪家公司?我可以带你去顺便帮你参考参考。”即使在商业中心区的公司不会太差就是了。

    宁仇脑海里出现了几个词,社牛?传销?他歪了歪头,“我学景观,去诺一。”

    “啊。”何司杰脸上出现了几许错愕,宁仇看到了,不解,直到在电梯里看他先自己一步按下了直达诺一的按钮,而后看他一脸姨母笑地朝着自己伸手,“你好,我叫何司杰,诺一业务部成员。”

    巧了,宁仇同他握手,“你好,宁仇,不过我还不知道自己是哪个部门的。”

    “没事,我待会带你去人事部,韩总应该有交代他们。”

    “谢谢。”

    第一天上班,事少,宁仇被人事带着逛了一遍公司,韩逸似乎已经给他安排好了部门,逛完公司他被带到了方案部,被部门主管根据流程考核了一遍被安排进了第三组,那组长当时就看了他一眼,让他先坐,后面没有了回音,大家都很忙,没人注意到宁仇摸了一个早上的鱼,电脑上的软件很齐全,不必安装,工位上的东西都是新备下的,宁仇抽出一张绘图纸开始练手,他觉得刚刚考核的那个题目方案应能出得更好。

    方才加上的人事小jiejie给他发了消息,需要一些个人资料,附带了一个外卖地址,并嘱咐他早点下单,或者楼下有员工食堂,他回了信息道了谢谢。

    “你好,是叫宁仇吗?”

    宁仇转头,是他的组长,看着挺年轻,方才看他说话办事很有信服力,“你好,我是。”他想站起来被拍了下肩膀,没让他起。

    郭新城挪了椅子在他旁边坐下,“嗯,我叫郭新城,三组的项目负责人,刚刚有项目要提交,忙了些,中午要一起吃饭吗?正好我把大家介绍一下。”郭新城抬了一下头,宁仇跟着转头,发现旁边的人站着的、露出一个头的、一双眼睛的,或多或少的跟他挥手打招呼,?他回了个笑,“好。”

    郭新城走时,宁仇手里多了一份文件,是让他下午开始接触的项目,是个湿地公园。

    组里算上他12个,都是些刚毕业几年的年轻人,组长是韩逸去年特招进来的,今年也才28,听他们说组里方案通过率是最高的,也听他们说前两天就知道组里有个新来的小伙伴,那个考核就是摸个底而已,组员很热情,也很好相处,今天来到公司的些许不安已尽数扫去,中午公司分配了下午茶与休息室,次日不提交项目当天晚上又是到点下班,宁仇终于知道他们上班的时候为什么每个人都充满着干劲了,似乎也有许多人自愿加班,听说公司福利很好。

    他没有留下来,郭新城说这个项目暂时不急,初步方案周五给他就行,下午原本想给任景洛发个他已经入职的消息的,结果每个人都那么认真他便没碰微信,待郭新城让他下班的时候已经超出下班时间十数分钟了,他告了别,在地铁站的时间给任景洛发了消息又道了个谢,任景洛没回,等他到了家也没回。

    宁仇手里握着手机心不在焉地上楼梯,没有收到回信会止不住地失落。

    翻包、拿钥匙、插孔、转......

    宁仇身体一凉瞳孔紧缩松了手钥匙来不及拔就往外跑,几乎是他转身的那一刻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几个男人前后冲了出来,两个去追宁仇,剩下的留了下来,他们知道那两个男人能逮到那只小鸡崽。

    宁仇在跑的时候手脚都是在发着抖的,背包在身后乱撞,给他添了不少阻力,下了楼眼前开阔起来,道路平坦,四通八达他却忽然失了方向,他被后面扔上来的不知什么东西绊住了脚步,脚腕一痛,身体由于惯性摔了出去重重地拍在了水泥地上,他闷哼了一声,膝盖和手臂先是传来了刺痛,而后被两个人拉起来往回走时又是慢慢发热、后知后觉的彻骨钻心的痛。

    外面应该有人看到吧,他们会报警吗?有用吗?

    宁仇被押回去扔在了地上,?“唔…”不等宁仇缓过神,严宣冲上来掐住他的脖子就拉着他往墙上撞,宁仇后脑勺受到撞击感到一阵眩晕又闷哼了一声,伸手想拉开他锁得越来越紧的手掌,“你,做什么。”

    严宣手劲加大笑得狰狞,“你觉得我想做什么?我大晚上的带个几个男人来你这里做什么你不知道?”

    由于他的动作,宁仇感受到了窒息,抬起脚用尽全力朝着严宣踹去,严宣吸口凉气爆了个粗口,就这样扯着宁仇的脖颈将他带到床上压下,手上的劲没松,宁仇掰了大半天只掰开了两个指头,“我是,任总的人,你敢。”

    严宣笑了,放松了些,“我还真不敢,你知道他对扬锋下手了吗?现在扬锋上下都不好过,不知道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他起来拍了拍宁仇的脸,“别怕,时候还没到,刚刚唬你呢,不过再过几天就不一定了,等你的好日子到头,一笔一笔地算回来。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一天了。”?

    宁仇接触到了充足的空气大口大口地呼吸,他狠狠盯着严宣那张扭曲的脸心里泛起一阵恶心,就是这个人,伙同他的养父将他扔在了一个又一个陌生的男人床上,直到最后自己也觉得自己恶心,“严宣,我不会放过你的。”包括那个人。

    “好啊,最好不要放过我,不然就是我不会放过你了。”他的发狠的话又突然轻快起来,“不过你可能没有机会了,你知道任总最近不在是去哪了吗?”

    宁仇解了脚上的弹力绳,手腕在流血,膝盖也应该差不多,他扶着栏杆站了起来,不想在他们面前示弱,他蹙眉,“难道你知道?”任景洛不过离开了不到两天,这些人难道在监视他?听话里,似是真的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怎么会不知道,但是我不会告诉你。”严宣走过来,看下意识后退又差点绊到在床上的人嗤笑了声,“胆子这么小,别怕,等任景洛不要你了的时候,我们再慢慢算这笔账,好日子就这点了,好好享受吧。”说罢带着那几个男人走了,门没关。

    宁仇顾不上痛得几乎站不直的双腿,待人一出门他马上跑过去锁了门,而后瘫坐在了地上,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靠在门上的那个人将头埋在臂弯细细地发抖,天空渐渐黑了下来,房间没开灯,陷入了昏暗,严宣的话他听不懂也不敢去细想,他不知道严宣在盘算着什么,但清楚的是,自己离了任景洛迎接他的会是什么,任景洛护得了他十天二十天,能护得了他十年二十年吗?待他寻到的人回来了,自己还能死皮赖脸地寻求他的庇护吗?什么强大?自己脑子真是越来越乱越来越不好用了,他该怎么去做才能跟他们去抗衡。

    背包落在地上,门开了,宁仇游魂似地往外走,手臂还在冒血,双腿好像不痛了,这个世界太可怕,将他从一个地狱拉出来的养母死了,他的养父将他推向了另一个地狱,好不容易遇到了任景洛,没过多久他又将回去了,迎接的是更进一步的折磨,人生遇到的为数不多的两道光像是上天跟他开的玩笑,是他掉进枯井里濒临绝境时递给他的劣质的绳索,太可怕了。

    双眼眸光黯淡的人站在天台上,脚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流,茫茫夜色中亮着的是如乡下星空一般的万家灯火,只不过没有一盏是他的。他是有些恐高的,此时望着底下心却平静得可怕,这样下去,就能解脱了吧?他不用去担心自己明日此时看似安稳的生活是否会结束,不用回到任人欺辱的的地方,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视频是否会外泄。

    头顶云层在月的注视下层变换形状,夜风拂过耳畔诉说悲凉,宁仇内心仿佛找到了共鸣,他静静看着底下,要下去吗?下去了一切就都能结束了,当年母亲跳下去时,在想什么,那样一个风情万种、精明要强的人怎么会让自己摔得面目全非让人品头论足?

    不,是的,母亲的死他还不知道真相,自己还没走到最后一步,大不了像任景洛说过的,他会帮自己,是啊,他连死都不怕,还怕他知道自己的过去?可是这个人是任景洛,是他喜欢的人,这就不一样了,谁想让自己的心上人知道自己一直过得那么不堪?可他不应该就此死去,怎么办,要怎么办?

    站在女儿墙上的人脚步已经不稳了, 略大一点的风都能将他吹下去,口袋里手机轻微的震动拉回了他撕扯得的几乎溃散的意志,心脏重新注血快速跳动起来,他伸手急忙掏出了手机,屏幕点亮之后,消息栏微信图标旁边的字如他所愿,是任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