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得寸进尺到底

    陈今越的直白让柯野不禁有些尴尬起来，看着眼前的保温桶，接也不是拒也不是。陈今越可不跟他拉扯这么多，直接把保温桶往他怀里一塞：“我刚炖出来的，味道好着呢，你赶紧趁热喝了吧。”

    柯野抱着保温桶正要道谢，陈今越在他开口前又说：“得找个地方坐着喝，要不去就你宿舍吧？你喝完了汤我就直接把保温桶带回去了。”说完也不等柯野的反应，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往前推：“你宿舍在哪里？我们现在就去。”

    柯野整个人都有点懵，几乎是被他架着往前走的：“我宿舍……离这儿不远，就在二食堂旁边。”

    陈今越在心里偷笑，他发现对付柯野这个人就是得强硬点。柯野心肠软，脸皮薄，对自己多少也还是有感情的。就适合用先斩后奏的手段，人都来了再通知他，就不信他还能狠心赶自己走。他做不了决定，那就帮他做决定，最重要的还是得采取主动，把节奏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要假以时日，还怕他不乖乖重回自己的怀抱？

    今天陈今越放弃了那身西装行头，只做日常打扮，混进普通大学生里轻而易举，坦坦荡荡地在宿管员眼皮子底下跟着柯野走进了宿舍楼。柯野住在四楼楼梯口边的那间宿舍，陈今越刚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清新的桂花香味。他望向阳台，见那里果然养有一棵小桂花树——正是当年他们租屋里的那棵，他绝不会认错，连花盆都是一模一样的。

    他问柯野：“阳台上的是当年那棵四季桂吗？”

    “对。”柯野把保温桶放到桌子上，“还是舍不得它，重读研一时又厚着脸皮把它从教研室扛回来了。”

    “好香啊。”陈今越开心道，他确实因为这棵四季桂而心情大好，像是看到了过去那段时光的一种留存的证明，“之前你说把花草都送走了，我最先想到的就是它，还觉得可惜呢，幸好你把它留下来了。”

    柯野拿了个干净的瓷碗过来，一边打开保温桶一边说：“这汤你也一起喝点吧。”

    “不用。”陈今越说，“这份是专门给你的，我家里还有呢。”

    “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喝不完。给你倒一碗吧。”柯野把盛了汤的瓷碗递给陈今越，又拿了个汤匙给他。

    陈今越便也乐得接了，笑说：“好像回到以前的时候，你一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就先给我。”

    柯野没有接茬，直接就着保温桶喝了口汤，见这汤咸淡正好，鲜美香浓，不由赞道：“味道还真不错，跟外面卖的比也不差。没想到你现在还会这一手呢。”

    陈今越给他一夸，立刻开始卖弄道：“留学的时候吃不惯那边的东西，连中餐都被改良得一股怪味，只能自己学着做饭。两年下来不说厨艺精湛，起码也算小有本事了。现在别说是炖汤，什么菜我都能做。”

    “真的？”柯野倒不是不信他，只是总感觉有些违和。

    “你要不信，下回去我家里，我做一桌大餐给你开开眼。”

    柯野笑道：“那就不用了，我信你的。”

    陈今越见他喝着喜欢，自然是备受鼓舞，雄心壮志道：“下回我再换点别的炖了给你送来，什么猪脑、乌鸡、鸽子之类的。只要我有空，你最近的夜宵就给我承包了。”

    柯野连忙拒绝：“不用不用，这也太麻烦你了。你上班本来也辛苦，讲课又费嗓子，晚上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吧，不用cao心我，有空可以炖点什么雪梨猪肺汤给自己补补。”

    “雪梨猪肺汤？这个我没弄过，你会吗？”陈今越笑眯眯地问他，“要不换你做给我喝吧？也算礼尚往来了。”

    柯野低估了他的得寸进尺，喉咙哽了一下，说：“我也没弄过，再说我这宿舍里也没条件自己开伙。”

    “这还不简单。”陈今越愈发的蹬鼻子上脸，“去我家里就好了，我家厨房宽敞，还有一整套厨具，有的是条件让你大显身手。”

    “这……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爸妈又没跟我住一起，现在我都自己住，没人会来打扰的。”

    那就更不合适了！柯野简直招架不住他，三两口把剩下的汤喝完了，拎着保温桶逃到水池边上：“我先把这个洗干净你再带回去吧。”

    水龙头哗啦啦的响，掩盖了陈今越的脚步声，于是柯野在毫无防备中被陈今越从身后突然搂住了。一双手臂缠到他的腰上，再收紧，温热的身体也靠了过来，严丝合缝地贴着他的后背。

    陈今越低声窃笑了一下，不知是出于得意还是满足，又把脸凑到柯野脖颈间深深地嗅一口，那气息喷洒到敏感的皮肤表面，带来近乎灼烧的热度。陈今越轻声叹道：“你的味道一点都没变。”

    柯野的味道混合在浅浅的桂花清香中，亲切而甘美，多么令人着迷。陈今越迷恋地在他颈间蹭了蹭，贪婪地嗅着，又情不自禁轻轻吻上他的耳后，手臂收得更紧了。

    柯野浑身动弹不得，僵硬地任由水流冲刷他的双手。那熟悉的气息与触碰令他战栗，过往一切肌肤相亲的记忆都在此刻涌了上来。他看透了身后那个人的伎俩，几乎忍不住转过去拥紧他，狠狠惩罚他那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下一秒陈今越的嘴唇就贴了过来，几乎就快要触到柯野的侧脸，柯野却在最后一刻转开了脸去，对他说：“阿越，你不要这样。”

    陈今越楚楚可怜地问他：“你不喜欢我了吗？”他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又问：“还是你明明也喜欢我，但就是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我……”柯野迟疑了，他不是个习惯撒谎的人，但现在显然也不适合说出实话。

    而对于太过了解他的陈今越来说，已经从这短暂的迟疑中找到了答案。

    “好了，我知道了。”陈今越松开了柯野，笑得越发的胸有成竹，又看了眼水池里的保温桶，“洗好了吗？要不要换我来？”

    柯野恍然反应过来，继续埋头清洗：“不用了，马上就好。”

    洗干净了保温桶，柯野又抽了张纸巾把水渍擦掉，这才递回给陈今越。陈今越接过保温桶，说：“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下回炖点好汤再来找你。”

    “真的不用……”

    陈今越打断了他：“其实我这是跟你学的。”

    “什么？”柯野问。

    “你还记得大二刚开学时我发烧的那次吧？”陈今越说，“你把我哄回了租房里，还对我说，你就是想对我好、让我高兴，叫我不用想着回报你，也别把这些当成负担。只要这样你就觉得满足了。”陈今越微笑着对柯野说：“我终于明白你当时的心情了，因为现在我的心情也是一样的。”

    柯野也记起了他们对话的那个黄昏，然而多可惜，十九岁的自己与二十五岁的陈今越之间，隔着那么多年的时差。

    “但是现在可能已经有点迟了。”他说。

    陈今越却十分不满道：“你记得当年我是怎么回答你的吗？我说‘我也会对你好的’。这才是标准答案。”又摇摇头：“看来你比我还难哄。”趁着柯野垂眼沉默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柯野怦然心跳，惊讶抬头，看见陈今越一脸洋洋得意地说：“终于让我得逞了。”

    柯野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无奈地摸了摸刚才被他亲过的地方。

    “好啦，我的真回去了。”

    “我送送你吧。”

    柯野把陈今越送到校门口，看着他上了车。柯野回想今晚陈今越对自己说过的话，虽说他是对着自己当年的方式有样学样地求爱，却远比自己强势得多。再这样下去，他也不确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了。

    在往回走的路上，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柯野掏出手机一看，发现是陶出蓝的来电。他接通了电话：“喂。”

    陶出蓝问他：“在学校里吗？”

    “嗯，怎么了？”

    “也没什么，加了一晚上的班，好不容易才结束了。我回去刚好也要路过你们学校，你要是方便的话，等会儿一起出来吃点东西？”

    然而柯野刚喝过陈今越亲手炖的鹌鹑汤，也并不是迫切想要见到他，便说：“下回吧，刚跟朋友一起吃完夜宵。”

    “那么不巧。是跟同学吗，不会是跟上回那个朋友吧？”

    柯野不知他怎么突然提到了陈今越，但还是诚实道：“是他。”

    陶出蓝只得遗憾道：“那行，下回再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