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他们还有那么长的路要一起走
小鹿66 安瑟尔前几天还在想,不会再与阿瑞斯联系,转眼就主动给他打了语音通讯。 “安瑟尔?”阿瑞斯的语气有些不确定,“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安瑟尔看不到他的脸,说话也就更不必顾忌,直言道:“为什么不让我们所里的亚兽去前线?阿瑞斯,如果只是因为我,你觉得对其他亚兽公平吗?” 光脑那头顿了顿,阿瑞斯的声音清冷而理智,“安瑟尔,边境不仅仅是报道里拍摄的样子,那里对任何人来说都很危险,意外随时都可能发生,你明白吗?” “你以为我们没有做好准备就填的申请表吗?”安瑟尔努力呼了几口气,才能心平气和地与他交流,“阿瑞斯,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我们也有选择的自由,不是吗?” “安瑟尔,在生死面前,理想只不过是一纸空谈,每个机甲建造师都是稀缺的资源,筛选这一部分带走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为什么不懂呢?你们现在的研究进度,做出s级甚至ss级传统机甲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即使没有上战场也能创造更高的价值,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放在危险里呢?” 安瑟尔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阿瑞斯,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拖油瓶吗?” 耳边只有对方清晰的呼吸声,阿瑞斯轻声说:“我不是这么想的,安瑟尔,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地生活。哪怕……哪怕我们没有在一起,我也希望你能好好的生活着。” 安瑟尔抬手揉了揉额角,他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哪怕他们这一生都不会有结果,但他也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的活着。 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对方过的很好。 他无法再对阿瑞斯生气,这也是他的期望。 “但你也不能因为我拒绝所里的那么多亚兽,其实事情应该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各个驻地都有亚兽的存在,甚至还有很多普通公民,”安瑟尔分析道,“你只是做了最坏的假设,就这样阻断拒绝我们的申请 ,这太武断了。就算是在帝星,也有可能会遭遇各种意外,难道我会因为这些可能性就不出门吗?” “安瑟尔……” “就像阿瑞斯你,明知道每次出征都有可能死亡,也还是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了,对吗?”亚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但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如果我是因为资质不够,体检不合格而被拒绝,那我只会觉得遗憾,但是你要我因为一些可能发生的危险而就此放弃,元帅阁下,其实我很不甘心。” “这些事就算我们不去做,也总得有人来做,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阿瑞斯其实想过安瑟尔知道真相后的很多反应,斥责、谩骂、生气、就此不再与他交流,但是都没有。 窗外的星光闪烁,他仿佛看得到那双总是温柔明亮的琥珀色眼睛。 白鹿亚兽的眼睛有些圆,带着一点天真的弧度,他用很多眼神看过阿瑞斯,惊讶的、甜蜜的、羞涩的、妩媚的,无论是哪一种,永远明亮而纯净。 安瑟尔总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开始动手动脚,只能用泛红的眼角瞥他,不自在地伸手挡他的吻。 其实他确实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站在那里,轻轻地睨他一眼,阿瑞斯都会不由自主地心动。 就像当年初见,举着稿子的亚兽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看他。 阿瑞斯当时已经知道他了。 长有莹白鹿角的大一新生,长官给的资料上见过很多次的面孔,赛德公爵的小儿子,入学第一天就让许多兽人赞叹不已的亚兽人,也是他的任务对象。 拍的真糟糕,阿瑞斯暗暗腹诽。 清晰度绝佳的照片根本无法呈现出安瑟尔灵动的美貌。 阿瑞斯已经不记得那时候的感觉是什么,惊艳?心动? 太过轻浅了。 他当时分明是一眼万年的沦陷。 就好像一直游离在人事之外的灵魂找到了另一半,上帝按照他的喜好创造出这样一个亚兽人,仅仅对视了一眼,他几乎没有为什么躁动过的心脏就在告诉他: 是他了,如果非要有一个伴侣,就该是这个样子。 可惜当时的他并不懂得钟情的含义,他强忍住口干舌燥的悸动,做回了那个不会因任何人而心软的军人。 研究所里的亚兽统一收到了军部审批通过的邮件。 组长几乎要跳起来,“老子要上战场了!老子的青鸟、霓虹、百胜……呜呜我的崽崽们,爸爸来了!” 安瑟尔也很激动,军部也光明正大地公布了随行的建造师名单。 一月底动身,安瑟尔他们还需要准备一些私人用品,并且被通知到了军部后要无条件服从军部的调令。 桑德拉并没有劝阻安瑟尔,他们也要一起动身,布丁不能没有亲人照看,留家的莱茵带着安瑟尔逛了好几天的街,给他们兄弟两个准备必需品。 他是一名军医,药品也给安瑟尔准备了一些,包括发情期的抑制剂,对待流氓很有用的迷药等等。 安瑟尔的空间钮里塞得满满当当,甚至连他最爱的干果都装了好多袋,他一边叠衣服一边看着忙碌的莱茵说:“以前我父亲带我们出门,姆父也是这样忙个不停。” 莱茵给他的关心,让他感觉到了久违的来自长辈的长辈爱护。 他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莱茵笑着说:“我以前也不相信,我会变得和我姆父一样唠叨。” 两人对视一笑,莱茵嘱咐他:“军队里的兽人并不是全是好人,你要多提防一点,谁要是占你便宜,拿这个滋他眼睛!那群兽人,抗药性都很强,这个迷药是加强版……” “还有,要是受了委屈,记得跟你哥告状,他要是不行,找大冰块!” 他没有直说阿瑞斯的名字,也只是害怕安瑟尔受到什么伤害,才提醒他一下。 安瑟尔一一点头。 两天后就要出发,研究所给大家放了假,让他们好好休息。 安瑟尔靠在床上睡不着,他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不舍、期待、还有对未知生活的恐惧。 路易斯的通讯打过来时,安瑟尔还在检查自己有没有忘带的东西。 红发兽人的影像出现在光屏上的时候,他还有点迟疑,会不会是对方按错了。 最近一次和路易斯交流,还是在警局门口,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说实话,路易斯的表现和安瑟尔预期的大相径庭,他一开始并不觉得分开那天路易斯说的话是真的。 直到路易斯身边出现了别的亚兽。 一个又一个,无一例外的貌美,又各有风情。 无聊的网友甚至做过扇形统计图,美艳有之,温婉有之……但是没有一个是安瑟尔这一种类型的。 比起阿瑞斯,他们才像是真正离婚了。 以前路易斯总喜欢黏着他,睡觉要搂在怀里,他的胸膛很热,每到夏天,安瑟尔常常被他抱得出汗,却怎么也钻不出去。 明明是分开睡的,半夜被热醒,才发现自己又落到了路易斯的手里。 他们出门要牵手,出差的时候会整夜整夜地开着视频睡觉,有时候,兴致上来的兽人还会对他提奇怪的要求。 安瑟尔虽然时常觉得煎熬,但更多的是习惯。 提出离婚的时候也是深秋,他逃往别的星球躲避他们,有时候半夜醒来,发现手脚凉的厉害,安瑟尔才惊觉会用身体给他暖脚的人已经不在了。 路易斯喜欢用细枝末节渗入他的生活,他做的很成功,让安瑟尔每次戒掉一个习惯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 现在他们分开了半年,与路易斯像隔了一个世界。 路易斯的通讯又一次打来时,安瑟尔才点的接听,红发碧眼的兽人坐在车里,长眉微蹙,语气着急道:“你要去边境?” “是的。”安瑟尔点头,“怎么了吗?” 他不记得这事和路易斯有什么关系。 修长的手指狠狠地揉了一下头发,艳丽的脸上带着不满,路易斯沉声说:“阿瑞斯是疯了吗?他到底在想什么?安瑟尔,现在是战争时期,虹云的指挥官诡计多端,你去边境不是在冒险吗?” “殿下,这是我自己要求的。”安瑟尔面色不虞,“您特意打电话给我就是因为这个事情吗?没有正事的话,我需要睡觉了。” “安瑟尔,你根本不清楚那边是什么样子。我现在在你家楼下,你下来,我们谈一谈这事情,好吗?”碧绿的眸子认真而严肃,路易斯打开车门走出去,果然就是安瑟尔卧室窗外的景色。 安瑟尔走到窗边,低头就看到站在路灯下的颀长身影。 路灯上的积雪很厚一层,暖色的灯光明亮而静谧,穿着烟灰色大衣的兽人抬头看他,幽深的碧瞳里暗潮涌动。 “安瑟尔,就占用你一会儿时间,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轻松,我想听听你的想法。”熟悉的声音从光脑里传出来。 这么久了,路易斯再一次要过问他的事情,是阻止他去边境。 安瑟尔叹了一口气,关上窗户,坐到了床上,“殿下,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没有什么好谈的,您回去吧。” 路易斯看着光屏里油盐不进的亚兽,只觉得牙痒痒,那对显眼而精雕细琢的鹿角右边矮了一点,外形也并不对称。 安瑟尔捂着鹿角啜泣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晃荡,路易斯一闭眼都是他疼的脸色发白的样子,他哑声说:“安瑟尔,不要任性,你去哪里都行,边境真的太危险了。那些战士保住自己都难,拿什么来确保你不会受伤?” 他轻声哄道:“学术交流会也不是只有那里有,你再好好考虑这件事,好吗?” “路易斯,谢谢你为我考虑,但我能为自己做的选择负责。”安瑟尔摇了摇头,“你回去吧,我们不需要见面。” 他关掉了通讯,也关掉了卧室里的灯。 站在楼下的兽人死死地盯着已经熄灯的窗口,许久后,摇头嗤笑一声,不知是在嘲笑别人,还是在嘲笑自己。 路易斯摸了摸外套口袋,随后走到车边,伸手摸出一支烟,塞进了嘴里。 他知道自己又惹得安瑟尔反感了,他实在承担不起失去爱人的代价。 他没有办法眼看着这个脱离他掌控的亚兽把自己的命置之险境。 他们还有那么长的路要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