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上） 白家

    吴嘉凉的事件在凌风这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甚至因此还有效地推动了他发展的进程。

    为了安抚他，绝渡也不再给他身上的伤口添加什么麻痒的折磨，隔天一大早他就看到了肖即身后站着的阿古和孙尾。甚至于，阿古递给了他一把手枪，说是BOSS特意交代先拿来给他防身用着的。

    甚至，绝渡在顶层给凌风安排了另一间独立的办公室。

    凌风对自家主子的安排毫无异议。

    接下来的一周里，除了几次必要的出行外，他几乎整个人都泡在了公司里，一头扎进工作里，疯狂学习管理制度和流程、处理工作事务、整理“影子”的归属和分配、吸收“黑鹰”的内部资料和东方家族内部的形势资料等等。

    他生平第一次忙得天昏地暗，晚上熬到凌晨熬不住时才草草睡了几个小时，醒来后又立即投入到工作中去。

    虽然疲累，却很充实。

    前所未有的充实和满足。

    但这样不要命似的拼劲，连一旁负责协助公司事务的肖即都看不下去。见凌风周日公司放假时都准备埋在文件里，肖即一双眉几乎要拧成了麻花，终于忍不住几步上前，将凌风手里的文件抢了过来。

    凌风蹙了蹙眉，昂起头来，眉宇间略有疲态，一双眼睛却依旧晶亮澄澈，不解地注视着肖即。

    “您该休息了。”肖即绷着一张脸，神色严肃，“您已经一周没有好好休息过了，铁打的身子都经不起您这样折腾。”

    凌风抿了抿唇：“我休息过了。”

    他伸手就要拿回肖即手里的文件，肖即却避开了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他的神情越发正经起来：“你昨晚只睡了三小时，前晚大前晚都只睡了两小时。我理解您想要尽快上手的心情，但不是这样一个熬法。”

    见凌风的神色不为所动，肖即想了想，又补充道：“BOSS这段时间要处理家族的事，一直没过来公司。我昨晚去主宅给BOSS递文件，BOSS听您今晚又熬夜加班，看起来很不高兴，不是，看起来很生气。”

    肖即直接搬出了“绝渡”这一杀手锏。

    为了加强说服力，他还可以加重了“很生气”三个字的语气。

    果不其然，凌风的动作立即顿了顿。

    他垂眸沉吟了片刻。

    一个星期没有回去……确实不太合适。

    凌风脸上露出了几分迟疑。

    肖即立即趁热打铁继续道：“您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回去了，我不太清楚您和BOSS之间定下了什么协议，BOSS虽然说不干涉，但他确实对您一直不回去感到不高兴，您还是回去跟BOSS报告工作，顺道休息一下。”

    “……”

    当肖即提及绝渡很不高兴时，实际上就已经成功一半了。所以等肖即劝完后，凌风轻轻叹了口气，还是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结果，人还没站稳，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迎头砸来，他及时扶住了桌角，险些没站稳又要坐回去。

    肖即被他吓了一跳，几步便迈到凌风身边扶住他：“您没事吧？要不先在休息室里睡一会再回去？”

    凌风抬手揉了揉昏昏涨涨的大脑，摇了摇头：“没事，在车上睡一会就行。走吧，回去。”

    回到主宅时，凌风踏进大门，便敏锐地感觉到氛围的不对劲。

    他谨慎地快速扫了一眼大厅，将目光落到了站在一楼楼梯旁一脸愁容的管家肖巡，朝着他走了过去：“发生什么事了吗？”

    背对着凌风正望着二楼忧心忡忡的肖巡被凌风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他拍着胸脯转过身后，看到凌风后又立即露出了哭笑不得的微妙之色：“你怎么赶在这种时候回来？”

    凌风神色略沉：“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肖巡咳了咳：“你妈……白家来人了。”

    凌风自然是听到了肖巡没及时收住的“你妈”二字，眉宇立即蹙了起来。

    他昂起头，目光落到了二楼：“在二楼？”

    肖巡点头：“对，白老家主带人直接硬闯进来，家主现在正在书房跟他们谈话。”

    顿了顿，瞥了一眼凌风阴沉的脸色，肖巡又补上一句：“前不久家主针对那天你被袭击的事件对整个家族进行了清扫，并且将打算培养你的意图在家族会议上公布了出去，引起了很大的动荡，这几天家主一直在处理这些事，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

    白老家主……

    脑子里划过一个严肃却又有些模糊的老者脸庞，凌风的眉宇蹙得更深。在听到肖巡补上的话语时，他的眸光凝了凝，目光从二楼转向肖巡：“主人一个人在上面？”

    肖巡点点头：“对的，白老家主要求单独谈话，家主也答应了。家主虽然手段强，但阅历摆在那，在白老家主面前难免会吃亏，我担心……”

    “单独对话？一对多的单独对话？”跟在凌风身后的肖即也跟着拧起了眉，“父亲，需要我上去看看情况吗？”

    “……”

    肖巡无语地瞥了一眼自家傻儿子，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无视他的问话，看着凌风道：“凌风，你要上去吗？白家明显是冲着你来的，我了解家主，家主虽说不让人跟着，但你不一样，你现在是家主身边最亲近的人，家主不会对你的出现而不高兴。”

    凌风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他不是没有考虑如果有一天万俟家和白家那些人找上门来时，该以什么样的面貌去面对。相反的，在夜深人静时，他反反复复思索过，主人的立场和利益，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态度，他在自己的脑海里模拟了无数遍。

    半晌后，他才像是做好了什么决定般，抬脚往二楼迈去，急走了几步后又生生顿住。

    他扭头看向肖巡：“有已经备好的给客人的茶水吗？”

    肖巡怔了怔，随即迅速会意，连应了几声“有”后便轻声吩咐着后厨的人重新准备好待客的茶水。

    将托盘交给凌风时，他脸上露出了几分犹疑，斟酌了片刻后轻声嘱咐道：“你……小心一些，不要说些让家主生气的话。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等事后再跟家主好好谈。只要你提，家主一定会认真考虑。”

    裹挟着关切情绪的话语让凌风轻笑了一声，他低低地应了声“知道了”，接过托盘就朝二楼书房走去。

    当听到书房内那声显然不甚愉快的“进来”应允声时，凌风的心脏咯噔了一声。

    他定了定神，打开书房大门便迈步走了进去。

    书房里的氛围不出意料的分外凝重。

    正如肖巡所说的，白老爷子带了乌泱泱一群人，除了白昕芸和白家现任家主外，还有许多张在凌风童年记忆里出现过的相似面孔，以及几个穿着黑衣戴着墨镜杀气腾腾的保镖模样的大汉。

    他们多坐在白老爷子身边的沙发上，或站在白老爷子身后，与独自一人坐在茶几另一侧单人沙发上的绝渡对峙着。

    而他的主子气定神闲地坐着，丝毫没有因为对面压倒性的人数和白老爷子的压力而露出半分胆怯。

    当凌风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时，所有人的视线唰唰唰地定在了凌风脸上，白昕芸几乎是下意识便要站起来，却又被身边的父亲按了回去。

    凌风的眼眸从白家所有人的脸庞极速扫过，最后看向自家主人，在对上主人显然带着阴戾和怒气的视线时忍不住抿了抿唇。

    他默默垂下眼眸，摆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端着托盘走了过去。

    他绕过白家那一侧，在靠近绝渡的茶几一侧单膝屈起半跪了下去，一边将托盘备好的茶水一一摆了上去，一边朝白老的位置轻轻颔首低声道：“没有算好来访客人的数量，准备的茶水有些不足，请各位见谅。”

    说罢，没有去看白家人的反应，他又昂起脑袋看向绝渡：“主人，您需要茶水，还是咖啡？”

    绝渡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好几秒都没有说话，眉眼间阴冷未散。

    凌风自然知道自家主人在不高兴什么。

    未经允许擅自就来见白家的人，虽说不像上次见白昕芸那样是背地里的，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事后难免又要挨顿罚。

    面对主人阴沉沉的视线，凌风心里下意识有些怯意，但脸上却不显分毫，只是睁着双幽黑澄亮的眸子，乖顺地对上他的视线。

    视线在半空中交汇，默契在眼神的碰撞中无声地达成，绝渡几乎是在顷刻间便从凌风的态度和神态中猜到了他这般作态背后的意思。

    绝渡虽然脸上确实不好看，却也真的没有当场动怒，冷冷地说了一声“咖啡”后便转了视线不再看他。

    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轻重的存在。

    凌风神色恭敬地应了声“好”，无视一旁几乎胶在他身上的视线，垂着眼眸起身朝书房一侧的茶水间走去。

    那一副恭恭敬敬的姿态，让一旁的白家人的神色都不太好看，若不是一旁的父亲暗暗按着她，白昕芸几乎都想在凌风递茶时冲上去将自己的儿子拉到自己身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