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清早,苑浅推开苏宴林病房的门,房间里异常安静,雪白的墙壁因为阳光的照射越发苍白,干净整齐,弥漫着一丝淡淡的清新味道,几乎没有病房的感觉。 苏宴林正倚靠在床头看书,身上是淡蓝色的病号服,大概是觉得热了没有盖上被子,掀在一边曲起一条腿将书放在膝盖上。 和前两天不同,今天是难得的清静。 自打苏宴林住院,来探望的人可谓络绎不绝,而且个个面色沉重、如临大敌,有一位年纪较大的男人甚至是坐着轮椅来的,有人在后面推着,周围还有几个守着,排场十足,见了苏宴林一直嘘寒问暖,虽然他看起来病得比苏宴林严重多了。 苑浅几乎从头到尾旁观,心想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当家的要死了,都赶来争遗产的。 不过,前前后后来了那么多人,苏宴林的儿子却没来。 今天终于没人来了,也可能是时间还早人还没来,苏宴林起得很早,一如平时的上班时间。 “太阳太刺眼了,需要拉上窗帘吗?”苑浅走过去问。 阳光下,苏宴林气色很好,冲苑浅微微一笑,眼角一点细纹,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不用,护士说晒晒太阳有好处。”苏宴林说着把书合上放到一旁。 苑浅扫了一眼,是本传记类的书,还是原版。 “扶我下床走走。”苏宴林朝他伸出手。 “可以吗?”说是这么说,苑浅已经下意识抓住苏宴林的手。 苏宴林伤的不重,其实也不是需要住院这么多天的程度,现在伤口已经基本愈合,只要暂时不剧烈运动就不会裂开。 在苑浅的搀扶下苏宴林下了床,他站得很稳,走起来也没有一点儿腿上受伤的感觉。 苑浅扶着他来到窗前,楼下是个花园,望下去满眼的绿色,正中央有个喷泉,周围是一层又一层的鲜花,竟然有七八种颜色。 因为楼层高,窗口只能打开一半,有风从缝隙灌进来,带着一丝青草的味道,苏宴林深吸了口气。 “披件衣服吧?”苑浅看了一眼他大敞着的领口。 “我看起来很虚弱?”苏宴林似笑非笑地问。 苑浅也微微一笑,“只要住院就得好好养着。”又小声说了句:“我说我要出院你不也是不准……” 苏宴林无奈轻叹一声,看着苑浅转身去给他拿了件衣服。 柔软的黑色针织衫,是苏宴林常穿的家居服,佣人连同一些日用品一起送过来的。 苑浅把衣服披在苏宴林身上,后者低声说了句:“谢谢。” 阳光很好,阳光下的男人都显得温暖了几分,哪怕只是暂时的幻觉,苑浅突然起了玩儿心,便开玩笑地问了句:“这就是助理的工作吗?” 苏宴林眨了一下眼,随后转头看着窗外,扬起嘴角:“当然不是。” 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进来的却并不是医生护士。 苏宴林靠在床头看书,被子盖得严实,对于突然的闯入并不在意,只是缓缓抬头看向门口。 男人进来之后看到苏宴林的一瞬间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有点儿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您怎么样?” 苏宴林微微一笑,“还好。” 床边有椅子,男人过来把椅子拉得离床远一些之后才坐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听他们说您中枪了,就赶紧从外地赶回来。” “那让你白跑一趟了。” “您说笑了。”男人笑了两声,四下看了看,“怎么也不派几个人守着?” 苏宴林笑了一下,“挨了个枪子儿就让人寸步不离的守着,不是让他们觉得我害怕了?” 男人一挑眉,“您知道是谁干的了?” 苏宴林把书缓缓合上,“是谁干的对我来说不重要,”说着抬头看他,露齿一笑:“全部弄死就好了。” 他一向不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即便自己千疮百孔,也不会让对方好过。 男人抿了抿嘴,想说什么但还是没开口。 倒是苏宴林替他说了。 “是不是觉得我疯了?”苏宴林笑着问,食指轻轻敲打着硬实的封面,“我以前疯得更厉害,你们不是不知道。大概是以为我年纪大了,可以回去养老了,可惜,我年纪还不够大,还没坐轮椅。” 他的确年纪不够大,若真是年纪大了、坐在轮椅上倒好了,只需要被人供着、哄着,不惹麻烦就好。 男人表情有一丝微妙,笑了笑,“您说笑了。” 可惜,谁都知道苏宴林不是个幽默的人。 眼前一亮,新鲜的空气瞬间灌满胸口,苑浅从苏宴林胸口抬起头,苏宴林低头看着苑浅,他的脸有点儿红,而这样的距离,连鼻尖的一点儿汗水都一清二楚。 刚才在窗口的时候苏宴林便看到楼下有人来了,虽然看不清面孔但却知道是谁。 预想到等会儿可能会发生什么,他不能叫苑浅离开,但最好也不能让人知道他在这里,于是躺回床上,掀开被子让苑浅上来。 苑浅虽然意外但也马上明白,利落上了床。 然而一个人睡虽然宽敞但毕竟是单人床,为了自然一点不被发现,他只能紧紧靠在苏宴林身上,上身几乎是趴在男人胸口,像缠绕在大树上的藤蔓,一条手臂还搂住了苏宴林的腰。 想到一会儿可能会出事,苑浅刚想问要不要先叫人,一抬头,“我……” 苏宴林伸出食指抵在他唇上,嘴唇微微撅起示意他不要出声……两人无声对视了一会儿,直到敲门声响起,苑浅眼前一黑,老老实实趴在男人身上,听着他的心跳声。 听见有人进来了,苑浅放缓了呼吸,一动不动,安静得仿佛在另一个空间,口鼻中充斥着熟悉又陌生的……苏宴林的味道。 他集中精神一直在听着他们的对话,以防随时有意外发生,但期间还是走了一下神,因为苏宴林动了一下,然后他便不可避免地想到某些片子里的画面……比如他藏在被子里,应该抚摸另一个人的性器,然后在黑暗中掏出来含住,而外面的人是不敢出声的…… 差不多五分钟之后,男人离开了,对苑浅来说这可以算是目前他人生中最漫长的五分钟。 重见天日,他舒了口气,说:“他差一点儿就要动手了。” 苏宴林不以为意,冷淡而又笃定地说:“他不敢。” 苑浅仰头看他,对视几秒之后反应过来自己还趴在苏宴林身上,急忙翻身下了床,还整理了一下被子。 再一抬头,发现苏宴林正看着他,表情有点儿微妙。 “怎么了?” 苏宴林轻叹一声,“你刚才压到我了……”语气里竟然还有那么点儿委屈的意思。 苑浅茫然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在床上的确不小心……真的是不小心! 可他以为苏宴林不会说出来,这种事难道不应该当没发生吗?毕竟……妈的老男人真的闷sao! 也是真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