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人生大事（中）

    一进十一月，尹路就焦虑地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他很开心，整天精神亢奋，却又惴惴不安，总觉得哪里会出错，甚至不止一次梦见靳无虞反悔、落跑、在婚礼上当众踹了他……

    这天晚上，尹路射出来之后又哭得稀里哗啦，靳无虞好不容易问出实情，沉默了好一会儿。

    “的确，就算我今天爱你，在过去六年半的每一天都爱你，也不能百分之百地保证明天一定爱你。归纳推论的问题我确实解决不了。”靳无虞拉着他的手，郑重跪坐在床上：“但人的感情变化需要时间。我今天还爱你，几天后就不爱了，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极低，无限趋近于零。我说一次爱你，能让你安心多长时间？你考虑一下，告诉我。我会在你下一次产生怀疑之前再说一遍。”

    尹路抱上去，哼哼唧唧亲了半天，厚着脸皮说：“12小时吧。”靳无虞扭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我爱你，尹路。”

    定时定点地听了十几次“我爱你，尹路”之后，终于到了双十一这天。谷峰接手了当天所有流程的安排，说让尹路安心享受这个过程就好。

    头天晚上，尹路和谷峰都回博士生宿舍楼住了一夜，婚礼这天一大早，靳无虞在伴郎陈星寂的陪同下去宿舍接亲。

    上车后，靳无虞和陈星寂不约而同紧靠车门就座，两人离得老远。沉默得几乎凝固的气氛只有陈星寂能感受到，他尴尬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了句：“恭喜啊。”“谢谢。”靳无虞只动动嘴，眼睛都不眨一下。

    陈星寂的手机铃声响起，他迫不及待地接起来，是谷峰。“戒指盒在你身上？”谷峰语气兴奋：“交换戒指是我上还是你上？”

    “你上，你上！”陈星寂这才想起还有件正经事：“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还没跟他要戒指！”谷峰又嘱咐了几句，中心思想就一个：别惹靳无虞，今天他是祖宗。

    挂了电话，陈星寂从西服内袋里摸出戒指盒，打开凑到靳无虞面前：“把你戒指先取下来放里面，等司仪cue交换戒指的时候，你俩再给对方带上。”

    这流程尹路跟他讲过，靳无虞二话没说，取下戒指小心翼翼放进盒里。陈星寂边把丝绒小盒塞回怀里，边叹气笑道：“嗨哟，靳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爸爸替你高兴啊！”

    靳无虞充耳不闻，根本不搭理他。陈星寂脑中浮现谷峰的面庞，仿佛能听到他笑着骂自己：“嘴欠得你！”

    车到宿舍楼下停稳，靳无虞却不着急下车。陈星寂念叨了一声“祖宗”，走到他那侧替他拉开了车门。“你不会……你不会紧张吧？”陈星寂看到他双腿膝盖在微微颤动：“支棱起来啊靳子！”

    靳无虞迈下车来，陈星寂脑子一抽，冲上去抱住他，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两下：“靳子，我真替你高兴！”

    “谢谢。”

    靳无虞不喜欢“植物的生殖器”，今天仪式全程没有花，两人空着手爬上七楼，敲响711宿舍的门。谷峰和柳师姐在里面一起嚷嚷：“红包！给红包！”陈星寂早有准备，从怀里摸出几个红封，顺着门缝底下塞进去。

    门开了，靳无虞走进去，见尹路穿着一身雪白正装坐在床边，两人四目相对，看着彼此呆笑。

    陈星寂过去揽住谷峰，低头亲了个嘴。

    柳师姐嗑疯了，“嗷嗷”叫着拦住门：“接亲没有那么容易！新郎、伴郎给我卷起来！平板支撑！谁撑得久，谁抱走！”谷峰笑得直拍手：“姐，sao还是你sao！”

    陈星寂“嘿嘿”一笑，趴在地上就开始撑。

    “很好，伴郎动作很标准。”柳师姐瞅着靳无虞：“压力给到今天的男主角！”

    靳无虞学着陈星寂的动作也趴好了。尹路知道是闹着玩的，可还是心提到了嗓子眼。陈星寂一看就是练家子，靳无虞这辈子没健过一天身，柳师姐这是要搞事情啊。

    一分钟过去了，靳无虞双臂已经开始发抖，额角渗出汗珠。

    “靳无虞，我知道你想让我开价，”陈星寂气都不带喘的：“咱就不！”他一只手撑着，腾出一只手捂住自己左肋：“阴天下雨还疼呢！”

    尹路一脸假笑男孩.jpg，把柳师姐和谷峰逗得乐不可支。

    “尹路。”靳无虞声音钝钝的：“我不会输。”

    谁的狗谁心疼，尹路的脸渐渐垮下去，另外那三人却还在笑。尹路要站起来，却被谷峰按住肩膀：“你就这么不值钱？上赶着给人当老婆？”

    “两手十指交叉抓住，不算你作弊。”陈星寂气定神闲，只微微出了点汗。

    靳无虞认怂照做了。又过了一分钟，靳无虞快要撑不住了，脸上的汗顺着下巴滴在地上，整个身体都在抖。

    “行了吧，不好笑了啊！”尹路站起来。

    柳师姐对身后那位扛着摄影机的大哥说：“来，给个特写！你们知道新郎有多努力嘛！“

    靳无虞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吼声，下颌骨牙关滚动，已到了极限。

    摄影师大哥也为即将要见证的奇葩场面激动不已，笑出声来。伴郎抱走新郎的男老婆，真是一出好戏啊。

    这时尹路猛地起身，照着陈星寂腰间狠狠踹了一脚。“呃！“陈星寂轰然趴倒。尹路冲过去抱住虚脱软倒的靳无虞，扭头瞪着谷峰：“一身汗！怎么拍照啊！没事找事你们！”

    “哈哈哈哈哈！”柳师姐抚掌大笑：“真生气了？哎呦，某人心疼老公！发火了！”

    陈星寂爬起来，夸张地扭着身子：“靠！给我肾踹虚了割你老公的赔！”

    靳无虞强撑着站起来，低头剧烈喘气，酝酿了片刻，扶住尹路腰准备抱他。

    “你行不行？要不还是我帮你吧！”陈星寂又欠上了。

    靳无虞回头冲着他下巴丢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一咬牙抱起尹路出了门。下到三楼，尹路看后面没人跟上，手指轻拍靳无虞肩膀：“放下放下！”

    “累不累，嗯？”尹路抽出自己口袋里折得好好的天蓝色真丝方巾给他擦汗：“歇会儿，等等他们。”

    靳无虞嘴里全是血腥味，肾上腺素飙升，捧住尹路的脸亲了上去。两人腻歪了一会儿，尹路撒开手一转身，发现另一个机位的摄影师正从下方楼梯往上拍摄他们。呃……这如影随形的社死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