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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这亲我成定了

    上

    虞彦只要心里装着事,就吃不下睡不着,一大早上朝还能强打起精神,把婚事敲定了,等坐上回府的轿子便开始犯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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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歪着脑袋埋进官袍的大袖里,像只鸟儿藏在翅膀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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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个轿夫是临时凑齐的,下盘还没练稳,走得东摇西晃,他本就隐痛的肠胃一阵翻滚,差点呕出来,皱紧了眉头,到底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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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行了一炷香功夫,他听到外头街上有叫卖热豆浆的,缩着肩掀起皂帘一角,本打算叫小厮横波打一碗来,却没找着人。日光亮堂堂的,他眯了眯眼,看清市井是何等热闹景象,心头也跟着松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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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室北定中原三个月,百姓总算过回了太平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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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自欣慰,忽闻脚步急近,他揪紧了布帘,生怕再飞来一封加急军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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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厮横波凑到车窗前,慌慌张张道:“不好了,老爷,咱府上被人带兵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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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人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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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那活阎王!”横波颤声道,显是怕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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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彦轻轻吐出一口气, “别叫他诨号了,他已被封为齐王,以往只许尊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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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却道:等把这冤家迎进门来,怕是又要改口,到时下人们不知该管他叫什么,夫人?姑爷?想来便觉头皮发麻,可笑又可怕,根本不愿细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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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彦追问道: “可看清他带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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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波不是个机灵的,并未点数过,只天真道:“乌压压的,里三圈外三圈都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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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彦目光一沉,这怕是有三五百之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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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守之麾下二十万大军,光复神都后尽数纳入北营,囤驻郊外,无令不得擅入京城,但他就这么大喇喇领着他一干“弟兄”包围朝廷命官处所,实在目无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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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彦还未到家,已先后被京兆伊并禁军统领派来的两拨人马拦下,问他作何打算、是否需要护卫。他一一安抚,吩咐不可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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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和丞相,这两个帝国权势之巅的男人若是闹翻了,变天也只在眨眼功夫,不怪人人自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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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会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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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彦重重揉捏眉心,他早就被这浑人给磨到没脾气了。还能怎么办,好言好语从来听不进去,一发起疯十头牛都拉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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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是再糟心,待他掀帘下轿,抬眼瞧见那人时,仍不免为他英姿所夺,微一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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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说不上多俊俏,五官堪堪端正而已,皮肤是日晒雨淋的麦色,更加不起眼,但双目湛然如岩下电,一身峥嵘气魄,千军万马都要避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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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世出英雄,开国三百年,从未有过他这等未及而立的正二品武官,一刀一枪拼杀出的战功,重整山河的一代名将,当得起“举世无双”的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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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守之身穿紫罗官袍,腰挎长刀,骑在一匹黑骏马背上,行至虞彦身前三尺处,方才勒住缰绳,稳稳停下,一座小山压地似的,顿时把日光遮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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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耷拉着眼皮,俯瞰虞彦,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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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来。”虞彦笼在他的影子里,看不清神情,轻声道,“我官阶在你之上,见我要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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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守之一动不动,大黑马应景地喷了个响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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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彦也不知是方才起身太急了,还是饿过了头,当然更可能是被魏守之气的,总之两眼一阵阵发黑,声音跟着虚飘了,“虎奴……这么多人瞧着……你非要和我置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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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守之抿了抿嘴角,干脆地翻身下马。虞彦一向眼尖,见他举手投足之间,肩背衣料绷得紧紧巴巴,快要搂不住一身壮硕肌r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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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彦心里盘算,上月尚衣局刚派人给他量过尺码,入夏前应当能赶制出新衣,赶紧换了去,太不像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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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这个小朝廷在外流亡了七年,也和草台班子无异,连上朝的一身行头都是东拼西凑的,其他人还好将就,独这人身长八尺有余,体魄雄健非凡,根本找不到合身的旧官服。硬把个彪形大汉塞进去,一点衣冠风流也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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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彦此时已不是很清醒,想起元平三年,行都沦陷,明宗投了井,一干宗室被俘,他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小皇帝,随魏守之出逃,二人扮作夫妻,躲避鞑子搜捕,一路摸爬滚打,自己替他缝补过许多次衣服,十分熟悉他的身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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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守之低沉道: “有什么好笑的。”他一双黑眼珠亮亮的,压抑着暴烈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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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彦眨了眨眼,才知自己刚才竟在不自觉微笑,不禁暗中奇怪,是啊,有什么可笑的,朝不保夕的逃难日子,两个人不仅天天吵架,还要提防彼此狼子野心,上演一出挟天子以自专的老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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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守之见虞彦又开始走神,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怒火更盛,“拿老子开涮就这么好玩?!成个鸟亲!谁他娘的答应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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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彦头痛时最受不得别人嚷嚷,更何况魏守之带头,他身后那群亲兵也跟着吱哇乱叫,”我们将军黄花大闺女……”“对!聘礼不能少!还要八抬大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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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守之越听越不像话,一声暴喝: “都给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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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彦的脑瓜被吼得嗡嗡的,难受道:“你也行行好,轻点声……走,咱们进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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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得找地方坐下了,否则随时都能一头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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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和你是咱们……”眼见素来端庄的丞相大人差点被门槛绊死,魏守之还是大度地一揽臂,把他像个萝卜般拎起,大步进了正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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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彦一被他卸进圈椅里,就没骨头地摊平了,仰着头闭眼轻喘。虽然没去瞧魏守之在干什么,但听动静就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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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是四处乱转,然后从桌上拿起茶壶,晃了晃,空的,又重重放下,哐啷一下,声如洪钟道:“门口那个谁,上壶冷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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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彦这一干小厮婢女都是沿途收养的孤儿,本就年纪小不懂规矩,又怕极了魏守之,说上一壶茶就上一壶茶,茶杯都没多给一个,便飞快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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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守之也不在乎。他一下朝就去叫兄弟们来堵虞彦的门,顶着日头来回策马,加之心头焦躁,格外口渴,对着茶壶嘴就灌,咕咚咕咚咕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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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彦恍惚觉得家里进了头牛马,正自苦笑,又听魏守之道: “那个谁……算了,你站着别动,我出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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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一扇门,魏守之刻意压低了声,但号令三军的嗓门放在那儿,虞彦还是听得字字分明,“去给你家相爷打一碗热豆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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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彦心道:奇哉,他怎么知道我想喝豆浆?我方才不过临时起意,未同任何人说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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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思机敏,转瞬猜到缘由。他二人再是看不对眼,为了这飘摇江山,也相持相扶了五年,对彼此的臭毛病了然于心。虞彦大凡吃不下东西,便爱寻点热汤水填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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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彦的心头rou像被谁狠狠捏了一把,又酸又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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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缓过最初一阵晕眩,不肯放任自己再坐无坐相,抓住桌沿,手背青筋毕露,发力拽起上半身,还是纹丝不动,便听一声哼笑。转头见魏守之抱臂倚门,也不知看他扑腾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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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腰伤总也不好,每天早上都怎么起床的?” 魏守之走近几步,随手一托虞彦的后腰,把他扶起来,然后在他对面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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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彦左右挪了挪屁股,总觉皮肤仍残留着他掌心的热度,一路烧上来,连两颊都泛起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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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掩饰不自在,他提起茶壶喝了两口。多年兵荒马乱,早已斯文扫地。拔营时未携水囊,趴在溪边掬饮的情形都有过,实在没法嫌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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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守之直勾勾瞧着他,莫名露出开心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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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彦叹道: “你做什么带这么多兵来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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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一出口,又是微微发窘,你来我去的,哪里有谈正事的样子,倒似小情儿娇嗔。可笑他平日里与魏守之说话一向随便,如今倒多心起来。

    “不把你堵住,连面都见不着,成天躲着我。避嫌,避嫌,避进一个被窝里,这就是你的好主意?”他冷冷嗤笑,“神机妙算,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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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机妙算庾相国,战无不胜魏将军,他二人近年来做了一对镇宅门神,还被附会了什么文曲星武曲星下凡救世的传说,更加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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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彦被他当面讥讽,依旧和气道:“我怎知将军身有……那等隐患,仓促之下谋事,已是尽力两全。”

    半旬前坊间哄传魏守之乃是太阴身,通俗点的说法是男的多长了个屄。虞彦闻言不过浅浅一笑,“大将军家事,诸君慎言。”等没人的时候,他扶着桌子慢慢坐倒,呆望横梁,一宿无眠。

    次日便有言官发难,先参一本欺君罔上之罪:太阴身当守妇德,怎可投戎从军?又道魏守之乃半个女子,执掌虎符,实属牝鸡司晨,国之不祥。

    魏守之暴跳而起,给他一拳,“你妈逼里生出你这么个玩意才叫晦气!”满朝为之哗然。虞彦当即将他赶回府上思过,形同软禁,却知此事必不能善了。

    其实依照典籍,太阴身与那会说人话的狐狸、托着石碑的大乌龟一般,是十分罕见的神兽。只是太阴身男子阳盛阴衰,须得一夫主镇压,方能升格为祥瑞。

    因此魏将军嫁人之事势在必行,唯一的问题是,嫁给谁?或者说,谁敢娶?

    魏守之重重一拍桌子, “你倒给我说说什么叫两全,我全他娘的给气死了!”他天生神力,一掌下去,砰的巨响,桌子被劈成两半,炸起漫天木屑,换做敌人,恐怕早已血rou横飞。

    门外传来一声尖细惊呼,小侍童探进头来,已被吓哭了,虞彦柔声道:“不着急收拾,你自去门洞守着。我与将军谈事体,任何人不得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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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直视魏守之,眉心一拧,“说了多少回了,不许随便损坏家里物件!亏你还敢上门问罪,要不是我替你收拾烂摊子,你早就下了大狱,今儿又去哪儿耍威风!”

    虞彦也想飚几句脏话过过瘾,奈何一口大气接不上,别过头去,胸膛起伏,“……再说嫁我怎么委屈你了?你真要当了皇后才满意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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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守之整张脸都厌恶地皱起来,“胡说什么,小皇帝才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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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岁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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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你那帮好兄弟帮你拿的主意么?垂帘听政的典故都说出来了,也是为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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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放屁。”魏守之言简意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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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彦温声道:“那,杀进京城,夺了鸟位, 是谁在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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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守之恼羞成怒, “你又往我身边安插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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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身边又何止我的人,你说话就不能走点心么!”虞彦也开始生气,“欲加之罪还患无辞,你倒好,上赶着授人话柄,要不是我在中枢帮衬,八百颗脑袋也不够你掉的!”

    虞彦向来谨言慎行,一对上魏守之,也被带跑了,好似两小儿吵架,直来直往,“你还当自己是单枪匹马的大侠么,眼下多少人的身家性命都指望你。你本就功高盖主,一旦获罪,必被下死手,你的部下也难逃其咎,他们近日来极不安分,打算拼死拥你为帝,争个从龙之功。”

    魏守之沉默了一会,“你不会对我下死手的。”

    说罢右手一摊,看向虞彦,眼含期待。

    虞彦挑眉,“做什么。”

    魏守之道:“你们文人交心的时候不都爱拉手么。”

    虞彦失笑,当真来牵他的手。虞彦的手远较常人修长,蜷在魏守之掌心,仍显得小小的,如炭火堆里落入一朵白玉兰。魏守之低着脑袋,小心翼翼捏了一下,又晃了晃,嘴角忍不住上翘。

    虞彦沉着道:“你信我,你的手下未必信,天下人未必信。这本是死局,没想到还能这么解。咱们结为夫妻,从此便如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谋反掉脑袋,我也不能幸免。一家子同心同德,我焉能不护着你?”

    魏守之低嗤一声,“只怕我们搞在一起,有些人反而心里不踏实。”

    虞彦曲指在他掌心轻点,“我倒要瞧瞧谁会趁机生事。”

    魏守之双目灼灼,“你这话可真有大jian臣那味儿,我喜欢。”

    虞彦垂下眼睫,“你喜欢就好。”他忽然很想拉起魏守之的手,贴到脸颊,挨蹭那温暖粗粝的掌心。很多年了,忍不住亲近他,疲倦的时候,欢欣的时候,总想同他一道。

    虞彦放软了声, “所以说,嫁给我好不好?”

    魏守之深吸一口气, “那你得答应我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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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彦心想:这人话本看多了吧,玩什么山盟海誓的把戏——其实魏守之未必看过,但虞彦深谙套路至此,必定没少看。

    不过魏守之今日气势汹汹“逼宫”,可不正是为了谈条件而来的么?虞彦心中了然,从容一笑,“不妨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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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件事,我的兵我自己来削,给我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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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彦若有所思地点头。若要全身而退,便不能再握着军权。“?你婚后照做你的兵马大元帅,我不来动你。”

    “第二件事,成了亲后,你不许纳妾,不许勾三搭四。”他阴沉沉道,“否则……”两指一并,是明白无误的“喀嚓”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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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彦彻底愣住,成婚是成婚,走个过场罢了,他可从没往那档子事上想过。他这几年殚精竭虑疲于奔命,委实没什么兴致,甚而长久不能人道。待到回京后,睡了几个安稳觉,晨起方又雄起,次次拿手打发了,从未欲求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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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暗忖魏守之话中深意,大约还是落在名节二字。他若是到处拈花惹草,“虞夫人”不免也要沦为京中笑柄,便道:“虎奴大可放心,我们既然结成夫妻,便别无他人。不妨与你交个底,我生性寡淡,本不好女色,断不会胡来;至于场面上则更好应付,佳节宴请走亲访友,绝不令你失了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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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守之闻言神色十分古怪,并不见欣慰,停顿许久,方才道:“第三件事,我不和你做假夫妻,我要和你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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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彦脑中轰地一声炸成了烟花,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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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儿啊你?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上床,就是我要干你,你……想要干我也成。”他含混道,“反正怎么快活怎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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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概虞彦保持一脸痴傻的模样太久了些,魏守之气恼道: “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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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这就罢了……虞彦又是呆住,松了口气,又隐隐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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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听魏守之道; “先验个货,不成就算了,你要是没那个意思,我逼迫良家也怪没劲的。“

    说完他便像头猛虎般扑来,一膝抵在椅沿,分开虞彦两腿,俯身下压,虞彦慌乱后仰,险些后脑勺撞墙,多亏魏守之伸手垫了一把。

    粗重呼吸喷吐在耳边,仿佛四面八方都是他灼烫有力的怀抱,虞彦心头砰砰狂跳,飞快闭上了眼,却不知自己已抬起了下巴,明明羞得满脸通红,连呼吸都屏住,睫毛却颤微微的,分明是等着魏守之来亲的乖巧模样。

    魏守之舔舔唇,眼神幽深,胯下已是坚硬如铁,一吻落下却软绵绵的。虞彦本以为必要挨了连皮带rou的撕咬,不料只是双唇流连,连舌头都未伸。

    浑浑噩噩竟是他先启了唇,魏守之低笑一声,更加大胆,搂住他的腰,隔着衣服摩挲,虞彦怕痒,似躲非躲地扭了几下,还是被拿捏住,再吻上一会,越发下流,水声啧啧,虞彦面红耳赤,细小地呜咽着,到底未曾抗拒,却已是身酥骨软,倒要魏守之撑着才没滑下椅子。

    长长一吻罢,魏守之摸了一把他的裤裆,硬了。

    他大笑而去, “这亲我成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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