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朝阳初上,昨夜又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运动而过度劳累的人尚未苏醒,正缩在被子里安眠。开门声响起,刻意放轻放缓的脚步声并没有惊醒困倦的施垐,只听男人走到床边低叹了口气。 陆东隅无奈地看着床上隆起的小鼓包。 怎么老婆整个人又躲进被子了,他一不在身边陪着睡,这么大一张床上永远只见被子不见人。 将被子掀开一个角,陆东隅俯下身,被子里的热意扑面而来,老婆双眸紧闭,睡得脸色红润。陆东隅伸手摸摸放在侧脸旁边有点发凉的手心,再把被子下拉到脖子处仔细地压了压,亲了下施垐挺翘的鼻子。 被子里空气不流通,长时间蒙头睡会呼吸不畅,大脑缺氧,导致施垐早上起床的时候会有轻微的头晕。陆东隅每天晚上都会强行搂住施垐,胸膛贴后背,手搂着人,双腿还要纠缠在一起,美曰其名要固定住施垐的睡姿,纠正他蒙头睡觉的习惯。 施垐:“………?” 当我打出这个问号的时候,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真不愧是陆先生,说这种话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不知道究竟是为了改正他的坏习惯还是某人的私心居多? 什么固定睡姿…分明是陆先生黏人得连睡觉都非要贴在一块,而且固定睡姿就固定睡姿,手还不老实,他曾经趁陆先生睡着了,拿开放在胸前的手臂,但是没过一会,陆先生的手像是装了GPS定位一样,直接精准地握住了胸乳,几次下来施垐也只能放弃抵抗了,躺平任摸。 每天起床醒来都能感受到陆先生勃起的硬物深陷在臀缝里,肆无忌惮地戳着他,甚至会无意识地做活塞运动,如果这时候不小心弄醒陆先生就会被这样那样地收拾一顿。 惨痛的教训太多,施垐已经没办法用平常心正视陆先生了。 还有什么陆先生要求他裸睡,说裸睡有益健康,对身体好。施垐十分抗拒且抵死不从,两人赤裸相对,不仅羞耻度Max,还很容易白日宣yin,夜晚也宣yin。随即苦口婆心地劝说陆先生把衣服穿上,几番据理力争、你来我往之下,施垐终于意识到陆先生的三寸不烂之舌不仅是接吻厉害,睁眼说瞎话也是一套一套的。陆先生表示愿意各退一步,他愿意穿上裤子,但是施垐只能穿上衣,而且还得穿他的衣服,否则免谈。 施垐眼皮一跳,表情差点裂开。他算是看懂了陆先生打的一手好算盘,无论怎么选,陆先生横竖都没有损失,反倒是他被折腾得骑虎难下,全裸和半裸的区别在哪里…? 说又说不通,打又打不赢,施垐节节败退,只能割地赔款。 施垐:“……”他忍,好歹是亲生的男朋友。 施垐点头同意穿上衣的选项时,陆先生还万分遗憾,看得施垐拳头发痒,陆先生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自从两人睡在一起后,陆东隅致力于发掘以及改变施垐的各种坏习惯,包括但不限于蒙头睡觉、熬夜做视频、爱喝冷水等等,施垐也没想到陆先生这么能变着花样折腾。 “陆先生…你要去公司了吗?”施垐感受到鼻尖的痒意,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看向正在换衣服的男人。 男人阔背窄腰,标准的倒三角身材,蜜色肌rou随着伸手穿衣脱衣的动作隆起,结实分明,筋rou突出,硬得像石头,漫不经心的神色搭配着英俊凶悍的面容,颇有不怒自威的气势。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粒一粒地将衬衣扣子的扣上,健硕强悍的身材被裁剪得体的衣物遮挡住了。纵使施垐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男人,也抵挡不住陆先生几乎要爆棚的荷尔蒙。 陆东隅闻言,转头对被窝里的施垐说:“嗯,今天公司有点工作要提前处理一下。” 说着拿着手里的领带走到床边,示意施垐帮他戴上。 陆先生是商务人士,天天都要穿西装打领带,施垐上辈子也算是个职场打工人,正装打领带自然不在话下,甚至还研究过各种领带的打法。 施垐坐起来,明显不是一个size的宽大的深蓝色睡衣从肩膀上滑落,上面还残留着不少欢爱的痕迹。即便把所有扣子都扣上,还是掩盖不住胸前大片的春光,过长的衣袖像戏服水袖,手从里头伸出来还得挽好几层。下滑的衣服没办法拢住,施垐索性不管了。接过男人手里的领带,施垐拉下男人的身子让他坐在床边。 看着陆先生半休闲的着装风格,施垐想了想,抬起手将领带围着立领,绕一圈,两端交叉,十指翻飞,条纹领带在灵活的手指中向内、向右、向上翻折,最后缠绕一圈成环,向下抽出打结系紧,再调整一下半温莎结的位置。 陆东隅低头凝视着还在仔仔细细调整领带位置的施垐,只要张手就能轻松把人带入怀里。不小心瞥到春光乍泄的胸口,目光微动。犹带红痕的嫩乳随着动作微微晃动,昨夜才埋首亲口品尝过的软嫩滋味卷土重来,身下蠢蠢欲动。 “好了,陆先生今天也很好看。”施垐把领口抚平,抬起头直直望向陆先生的眼睛,眼里是璀璨的笑意。他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刻意地去讨恋人欢心,他一直都觉得——陆先生值得世间所有的赞扬。陆东隅被老婆夸得身心愉悦,连工作都变得不再面目可憎了。 陆先生的神色如日光般温柔,揽住施垐的腰拉进两人的距离,低头吻了吻他的嘴角。 明明两个人吻过很多次了,但每一次亲吻依然会觉得怦然心动。 陆东隅让施垐再睡一会,等会会有人送他去上班。 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施垐穿着他的衣服,睡在他的床上,身上还带着他的痕迹。自己的爱人呆在自己的私人领地里,还沾染着自己的气息,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好的生活吗? 施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想告诉陆先生不用了,他今天请了假…不过想到等会要去的地方还是作罢了。 施垐婉拒了司机的接送,并要求不能告诉陆先生。他只身一人来到了临溪墓园,入目是偏僻的荒凉,零零散散的墓碑,稀疏枯黄的杂草,甚至还有腐烂的供品,萧索又冷清。人死灯灭,人走茶凉,环境再好再坏都与长眠的人没有关系了,地底下沉睡的人早已永远沉寂了。 临溪,邻溪,听起来好像离溪市很近,实则不然,坐公交坐地铁加起来也要三个小时。 墓地是早就交了定金的,合同也已经签了,只差手续还没有办好。 施垐也说不清为什么对一块墓地有这么强的执念,上辈子买了,可惜用不上,自己连人带身地来到这个世界,连尸体骨灰都没有留下,墓地也白费了。 临溪墓园是自己午夜梦回时的心血来潮,那会想着自己的寿命也没有这个世界的人那么长,要早做打算。刚穿来的时候还很庆幸,自己是个普通人,不用再多活上一百多年的时光。 时间对施垐来说没有意义,不过是平添岁数和烦恼罢了,他曾经觉得他的人生像水,生活寡淡而无味,岁月平静不起波澜。 生有何欢,死有何惧。 现在站在自己的墓地前,施垐恍惚觉得,这也算是殊途同归了,命运兜兜转转,人生还是回到了原点。 这一刻,施垐不知道该做什么,却突然很想念陆先生。 他人生唯一的意外…是陆先生。他不知道该不该对他全盘托出,他怕陆先生把他抓起来送到科学研究院或者精神病院,毕竟穿越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常人看来简直荒谬至极。而他不仅穿越了还跟这个世界的土着谈起了恋爱。 有人曾说恋爱像是两个人在做加减法,原本是平行线的的两人犹如十字相交、相知、相爱,做加法的时候两个人迅速陷入热恋,爱情是惊艳,是理想,是手摘星辰的欢喜;做减法的时候,爱意日渐被生活中鸡毛蒜皮的小事消磨,爱情是累赘,是负重,是苦不堪言的折磨,直至最后变成一个人的单行线。 爱情让人患得患失,他也不知道陆先生什么时候做加法,什么时候做减法。他希望陆先生每天能够爱得少一点,爱得久一点。 让分离…来得慢一点。 风攘着雪吹过,身旁走过颤颤巍巍的老人,在不远处的墓碑前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老头子,我来看你了…这么冷的天,你…” 施垐怔住,眼眶发酸发涩。 他之前从来没想过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什么意义,他既也没有改变平淡无奇人生的志向,也没有征服星辰大海的梦想。 他也从来没有理解过爱情,虚无缥缈的爱意看不见摸不着,像捉摸不定的风一样,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来,什么时候会走。 可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过来——爱本身没有意义,可它是奇迹。 爱跨越时空,横跨生死的界线,让他遇见了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