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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一切都很好。

    是的,所有被云逸安排给蓝竺的事情-书写黑板报,字画教师节这两件,都完成地非常优秀。甚至说超额,也不为过。

    大个子之所以那么强调这回黑板报的重要性是因为,还没开学的时候就接到老师的电话…说什么这回的教师节又刚好是学校的三十周年上头很有可能会莅临指导,所以一定要督促同学们好好准备。

    事实确实如此了。

    以及刚好人家发话既然秋季刚刚开学的话何不就从高一那一拨里挑一个出来瞅瞅、不如就选开头好听的一班吧!

    高一一班是蓝竺的班。

    那这一切不就巧了么。

    “哦哟,这写的字啊,很漂亮嘛!你们看看这个弯钩,气势真足啊,是不是?”

    “是是是,我们班蓝竺写的,从小就得了好多书法大奖,今天还送了两副字感谢学校栽培呢。等会儿您还可以去咱们的办公楼看看。蓝竺,过来过来给祝老师讲讲你这老师的老字是怎么写的那么漂亮的啊?”

    ……

    彼时正在课堂上听着英语老师那奇奇怪怪的英语单词发音的蓝竺,在听到后头那一堆弯弯绕绕的话的时候,真想把心里头那些不吐不快要是憋着真地能成慢性毒药的想法给说出来:

    第一,这不是送的,这是你们跟我强要的,我他妈可没巴巴地凑到跟前自告奋勇地说我想写呢!跟我姥爷答应那算怎么一回事儿啊?!又不是他写!

    第二,感谢学校栽培。我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能说出来这种话的,就离谱儿!这从开学到现在不过区区十天吧?哪里来的栽培之说!

    但其实…是吧,学校的这种东西,或者说其实不止与在这只有两千多人的地方的东西,可以理解。

    因而就很容易推敲得出,接下来的各种cao作了。

    所有有点儿头脸的人站成一排先拍了几张照,而后又是什么什么同级的又拍了几张。最后,这和最先拍的那几张同样意思的照片来了-还是一样的站位,只不过中间夹进了蓝竺。

    那写得一手好字的孩子就像一个大门,一手拿一幅字的样子活脱一对联,就差脑门挂着以后仕途必定光辉璀璨的横批。

    咖嚓快门一响,心中虽然无语但还是得面带微笑的蓝竺,就这么被定格在那个依然燥热的晚夏。

    那拍了照了的话,自然是要展示的了-学校公众号一发表,好家伙反响还不错。就比如说云逸下午放学出校门时已经有好多次听到那些初中的小meimei,就指着那张照片里的蓝竺和爸爸mama讲以后我要来沪德读书,这哥哥好帅啊。

    ……

    这、行吧,帅帅帅,那不就因为帅么,学校又趁热打铁的进行什么同龄采访。大个子看着那漂亮孩子班主任给他的,那时候正巧拍下来人家站在凳子上忙着写上头那行字的模样是笑了的…黄昏的橙粉色阳光就这么打在坐落于雪白皮肤上的娇俏五官之上,是谁见了都要说一句我的妈呀要死人了的光景。

    云逸笑着笑着就把目光转向黑板上的字:真的是好漂亮,洒脱飘逸的同时居然一点儿都不杂乱,似乎隐隐约约有两条线在蓝竺写的字身上架着才能让其自带风骨却又甚是平稳。

    不过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意思,云逸念到,他回想着自己那时在巷子里见到的轮廓光影-那才是真绝色呢。

    因为他相信,世界上应该不会再出现和蓝竺一样脾气的人了。这东西实在太减分了…这不因为巡查之前打算再大扫除一次,干净一点儿看着么。人不干,说什么没必要整得跟多大事儿一样,而且也太假了吧一副没有学习气息的样子。

    然后他俩又不愉快了。

    总而言之,这采访才算是真地在学生之中炸开锅呢。不仅给安了什么校草这种俗气的不要不要的名头在蓝竺身上,还私下里传得人家背景神乎其神比如mama是国外教学的教授,爸爸是包邮地区的高官二代做大生意特有钱的这种俩都没对上的这些。以及最后还评,沪德这些年终于摆脱在市中心学区、里面的人都是又丑又穷的阴影了。

    ……

    这给最近日常进出校门,用手稍微挡着点儿脸以防自己尴尬的蓝竺弄得更是无语了…他本来就觉得学校把那公众号的教师节文章打印出来摆在门口就没数儿、就瞧着一大堆人围在那里看的时候脸红的人都要晕倒-群里甚至还有各种什么光荣啊长脸的祝福……好在仍有一些知道情况的就随便调侃了几下。现在搞这么一出所谓的背调,他看着都他妈想笑。

    这帮人懂他妈个jiba,和什么什么局长书记拍照有什么好光荣的?

    和比自己家里面人最少最少都是平级的人拍照,有什么好长脸的?

    “喂,是我家竺接的电话吗?开不开心?”

    “废话,不是我还是谁啊姥爷。感觉还行吧,就是有点儿没话说。”

    “啊?怎么啦?这不风光吗?你就说你找的那学校里面的人,这辈子都没知道什么处长的吧?当然我不是贬低啊,就陈述事实。难道没去你的班吗?不可能啊,我见小祝给我发来的照片挺好的啊,你看你这站中间的多好看。他还和我说下个月来咱家好好看看你以前的作品呢。”

    “那我要的不是这种风光啊!您就说我什么时候要出自己不主动的这种风头了?您也真是的…还有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居然以为我攀高枝了!我靠!气谁呢!侮辱谁呢!”

    诶呦我的妈,最后那小声音提地跟什么似的,老爷子禁不住爆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行,姥爷错了,姥爷第一次做这种事儿不懂怕你在上海受欺负,姥爷以后保准先问过你再应允事儿好吧,哈哈哈哈哈哈亲娘啊。不过也没事儿,他要的项目也不是什么大项目,给他就给他了呗。啊呀不说这个了,你在上海待的怎么样?跟北京比舒不舒心呀?真是在微信上跟你打招呼都什么不告诉姥爷,小家伙真没礼貌。”

    ……

    可一切的美好都戛然而止于国庆前的体检,对云逸来说,更甚。

    沪德,这个说普通也不普通的民办学校虽然很是抠门儿,比如夏天不到三十一二度就不给开空调不然发现就扣班级分的这种样子的cao作是常有的事儿了。但,对于学生的这个健康问题啊,似乎就特别地关心,年年都要在国庆前体检。好像老师里的某些人亲戚就真在医院工作一样,奇怪。

    那依照正常逻辑,最忙的高三学子肯定是第一批的了,然后顺着这么排下去高二高一。那学生会呢又有向上表明向下传达的意思,这不,云逸一体检完,就到刚好这第二天量身高体重的医生生病了、没来了的地方帮忙了。

    “你再站直一点儿,好,17…6.5,体重,嗯,多少来着…51kg……怎么真这么瘦啊?女孩子多吃点儿东西么,何必呢。好,下一个。”那先瞧身高,再看体重的样子还挺熟络呢,真是个医生似的。

    时间就那么过着,一直到临近中午了,高二的正巧全部量完了,大家其实可以提早去吃午饭了。诶,大个子偏不,他尽心尽责地就是想多量一个是一个,然后不就出事儿了么……

    “高一1班在这边量!!”

    蓝竺看着前面还要不到八个人就要点到自己的长线,嘴角有丁点儿抽抽了-诶你说这云逸也真是的,就非要赶着这个点量,有什么必要啊。真烦了这个人,事儿特多老妈子一个。

    不过…应该也没有关系的吧??不会有人看出来的吧我好点儿脱的话??

    他这么安慰着自己就好像用手指又轻又慢地碰着自己下巴以防继续抽抽一样。

    嗯……这个味道,是那个家伙吧,有点儿香香的。

    这么想着,云逸抬头,是那近乎能戳死人的大尖下巴-其实还算有点儿圆润,但跟别的人比,蓝竺的那个下巴呀就特别突出。显得整张脸的瓜子形状也特别明显。

    “脱吧。”

    ……

    怎么回事儿?

    云逸就看着那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学弟,在脱下鞋站上体重秤以后,居然就比自己矮了。自己居然就能很轻松地看见人家的那个发旋儿了。

    离得近的同学似乎也发现了这个小异样。

    大个子忍不住自己的目光看向那被脱地好好的鞋子,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坏东西似的,摇了头轻轻抿了嘴角笑了一下。

    ?

    但这就已经让漂亮孩子不舒服了-靠!!都说了下午再量我换鞋不就行了么!!

    当然,他不会真傻到就那么喊出来,毕竟对方也没有声张…那就是没有人知道的意思咯,他何必不打自招?

    “蓝竺,你别老弄这个杆子,我不好量。”

    云逸就看着那原本该四平八稳放在蓝竺头上的尺子,现在就是因为身下人好似有妥瑞症停不下来抽搐一会儿高一会儿矮的样子,不断地起起伏伏。有点儿讨人嫌了啊。

    “啊?量身高不是要站直点儿吗?那我不就找个好位置给你量吗?”他说这话时身子仍然在动,致使那年纪比他还大的体重秤发出老难听老难听的声音,“啊,好了好了,来量吧来量吧,肚子饿着呢。”

    ……

    那像当兵似的、挺胸收腹抬头,人紧紧贴着背后杆子的模样是怎么一回事儿?

    云逸真受不了人那一副磨磨唧唧的样儿了,哪怕其眼睛朝前一副发着钻石光的好看…他堪称辣手摧花的气势先是直接手掌挤过那背贴杆的缝隙将人往前推,而后另一只手就拿着那横杆死死地压在人那拥有茂密头发的头顶上好像不插进去搅得那脑浆一片散就不痛快,“这样量,才是对的,知道吗?放松一点儿直着量,别绷的像是给死虾做脊椎手术似的。还有啊,你这头发怎么好像又过了一指呢,就不能弄点儿大动作吗?这周末记得去剪啊。”

    “诶,别!我不!丑死了!你别这么压着我云逸!疼!”

    “那是因为你一直在动,停不下来。不然我不会…啊……嘶……”

    “都说了别他妈这么压着我!cao!”

    妈爷子啊,这、怎么了这是??怎么都给后头排队的同学看愣了,几秒都没上前去把云逸扶起呢!!干什么呢这是!!

    这、真没反应过来啊……

    本来大家都是呈看戏的姿态的觉得这俩人挺好玩的,嘿,谁知道那小美美这么不经逗,直接一肘击将那大壮壮给甩跌地了。面上的眼镜儿更是飞老远,一下都没找见……

    漂亮孩子就在上那么俯视着半撑在地上的大个子,那般堪称无波却有嘲讽的眼神又带着嘴角令人难以察觉的嗤笑的模样,与他之前看着被自己点名欺负的各种同性相差无几,甚至可以说是并无分别。

    他真地好奇怪这帮人到底是不是正常人啊?怎么一点儿都不能做些正常人该干的事儿呢?特别是他都喊不、拒绝了的这种,比如云逸,也比如许子豪。

    因此没什么好愧疚的,更别提他自觉他已经忍得够多够久的了,他还知道这是在学校-不然就说云逸那般架势的碰他的第一下,他已经开始有火生气了。他真地、非常非常地、讨厌别人碰自己的头,无论是什么原因,那云逸还这么大力…除了诚心找揍,蓝竺想不到什么合理的解释。

    活该。

    不让我开心的人理应吃不了兜着走。

    想着,他就穿上鞋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做。哪怕后头有人在喊着他的名字。

    ……

    云逸还是愣的,就算他现在还有着那个意识半撑在地上,他也还是愣的……他居然一下都不知道前面发生什么了,他怎么就一下天旋地转的到地上了??

    直到旁边的女同学喊着罪魁祸首的名字,直到他开始感觉自己左眼的部分、滋生着一股让人难受极了的疼痛……

    大个子忍不住用手去碰,可他刚抬手,就被叫停了,“别碰,你眼睛出血了,别去碰,手很脏…你还,站得起来吗?”他尝试着爬起,却发现四肢居然前所未有的酸痛无力…好在女同学有眼力见儿,见着他的样子即刻对那边还傻站着的男同学开叫过来搭把手扶人啊,“也不知道蓝竺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下手重成这样,神经病似的……”

    蓝竺……

    云逸不知怎么了,他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就莫名地会全身打一个大颤,而后整个人就开始往外冒虚汗-是啊,什么深仇大恨呢他想着?

    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那个他一直以为只是脾气稍显暴躁但仍可以戳戳弄弄的好看学弟,居然就用一双像野兽般的眼睛对他实施暴力……

    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凶狠、似要把他生吞活剥的眼神。那人好像突然撕碎了外表人皮的变化,从里头钻出来一身白衣的恶鬼,就瞪着那双充了血即将要爆开的眼睛,张着那张扔挂有人皮在牙尖上的血盆大口向自己袭来。那绿色的怪物手肘如何敲碎镜片致使于碎渣飞向自己的瞬间,所有的碎片都在反映着恶鬼何等残暴的模样似万花筒般的包围住自己。他真地怕了,他真地怕自己可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随即什么都发生了,眼前血色一片,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

    好奇怪,厕所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流水声,好像是发生了这种地方最不能容忍的事之停水了一样。

    可是不对啊,这不才有别人从隔间里冲完水出来吗??

    ……

    那是云逸,他在冲洗着自己已然可以说是废了的眼镜儿,只不过从小养成的节水习惯使他那眼睛一疼洗不了的时候就要关掉水龙头-左边的战况最为惨烈,不仅镜片几乎全碎就留有一小部分卡在那里随手一摸就能彻底说拜拜的树脂。那个镜腿啊,全部变形的就好像小时候街边卖的那种能随意变化形状的铁丝玩具。右边的也就尚可,其中的一颗螺丝好像还跑掉了,特别地松。而且,镜腿也略有变形。

    “啊呀亲娘呀,你们这帮小人哪个搞得啦?这眼睛出血的噶严重,快点儿送医院啊还来校医室干嘛!!”

    “嗯……你这孩子,运气还挺好的,虽然看着挺可怕但只是眼结膜下出血,回去两个礼拜这样眼睛就会自己好了,其间也可以敷敷热的东西促进吸收。但还是要注意一下这段时间的用眼卫生,嗯?以后的眼镜儿也找个质量好点儿的吧,别一下突然爆了多吓人。”

    ……

    最后这一句他保证不了,只能问蓝zhu…啊,想到等会儿还要去和老师什么的说明情况,以及要和那个谁见面因为人家被强制道歉的云逸就觉得心烦,以及头痛。

    他真是长这么大了,没遇见过这种事故……什么东西啊都是!

    想是这么想,但还是要去的,就像他现在清洗这副破眼镜儿一样,万一还是哪天要用着呢?毕竟他还是脑子有点儿乱乱的,不知道要怎么和mama要钱买眼镜的事儿……

    最后一块儿不知道什么东西粘在上面的终于被云逸给洗掉了,他边拿衣服擦着眼镜边甩着手上的水走了出去…然后就没想到,人生最倒霉的事儿就发生在了今天…真是糟糕透了:

    似乎是与巷子差不多的时间段,日头特别毒辣地照在走廊。而云逸也是似乎有着差不多的心境,热热的阳光好像在他身上安了个追踪器,他走哪儿凉的吧,那凉的不过一秒就全是金黄色的光。又巧了这时候还不到下午上课的点儿,道里全是人嘻嘻哈哈吵吵闹闹的架势弄得他是真地有点儿躁。更别提啥阴的地方都没有来照顾照顾他,他更躁了。

    所以说差不多个屁呀!他可不舒服死了!

    别说话别说话别说话……

    大个子真没想到自己才活到现在,居然就能见着两次奇景,那炙热明亮的阳光就这么似最尚好的丝绸慢慢滑落于那个男生的如玉的脸上。他就如此慵懒地靠在栏杆那儿,然后用手撑在下巴发出爽朗的笑声。

    一切都宛如艺术品般的精致美丽,时间静止。

    不过这次,我被允许走动了。我可以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了。

    他心脏怦怦跳地厉害,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很是大声,甚至可以说是吵闹了。

    可随着云逸脚步的移动,他发现事情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了-先不提周围各人的封印开始慢慢松动,他怎么觉得这地方那么那么像是高一的教学楼呢??而且还特别是在这个地方,1、1班??因为他看到上午照顾了他的学妹了,女孩子似乎也惊讶于他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别介吧,不可能吧,这、

    别别别,不行不行,我不要,别…

    可一切都为时已晚。

    时间破碎了,或者说再度回复到正常,那眼睛里包含星月,嘴唇上满是樱花美得就像画的少年就转过头来对自己笑了。小小的梨涡里头全都是香香甜甜的糯米酒。

    他是那么地漂亮,以至于云逸好像什么都忘记了,只想走上前去好好触碰着这张如夏花般灿烂至不像话、不真实的脸。

    是,是他……但我不要他,他太坏了我不要他,让他走!!

    走!!

    时间回复地太正常了,什么都不再安静,他的心跳也被嘈杂的人声盖过。

    “诶,你来啦,今天上午的事儿我想跟你道个qian…………诶!!云逸!!”

    蓝竺不知道这学长发了什么疯癫,怎么就在他拉着那手想着还是得先在这儿说声抱歉的时候,那家伙突然就跑掉了!一溜烟似的那么快,好像真是鬼一样赶着去投胎呢,我靠!!

    知不知道这让我很丢脸啊!!

    ……

    用手肘把人眼镜儿弄得稀碎的、完全没有这个年纪所谓的自制力的家伙似乎没有道理说出前面的那种话吧?

    ……

    这是云逸迄今为止第一次的早退。

    往常再怎么如何的学生会主席以及同时兼任班长的大个子,总是在晚自习的时候会坐在讲台上看着下面的那一帮人的何种动作的。

    可是今天他真地很不舒服,什么地方感觉都很奇怪,尤其尤其是那个被那个人碰到的右手手腕…好热好热好热,他一路圈着那个地方跑着找老师请晚自习假最后上完下午的课的样子,贼像自杀割腕了似的。

    他、好讨厌,不喜欢这样!!

    这么想着,脾气算得上好好先生的云逸居然就躺在沙发上,用脚踹了踹那个早就成碎渣但是还有线连在一起的皮墩子。甚至一脚还不够,还得多踹几下那被当成那个人脸的大皮墩。

    ……

    稍稍冷静了些许,周身似乎又突然莫名其妙地回到那种针掉地上都听得见,轻声说话都是扰民的氛围了。寂静得可怕。

    不过本来就该如此,这个冷冰冰的似牢笼般的地方,就是他的家了。

    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家,除了狭小、逼仄、以及任何该和正常家庭相关词汇反着来的东西,其他什么都没有的那种。

    包括父母。

    那是他无论考得多好,拿了多少个第一都换不回来的神仙圣人。

    他们总是在忙,甚至有时候连一年就开两次的家长会都无法参加。

    我就搞不明白了为什么啊,为什么就那种垃圾啊考得那么差劲父母居然还一点儿都不生气、还下次考好点儿就行、还是天天拿着一碗夜宵就在晚上的校门口等着,这简直没有道理可言!

    那我呢?我考得稍微差一点儿就要从校门口被念到进家门的那一刻是吗?凭什么啊!

    你们又把我当捡来的养不管我,凭什么啊!!

    这、

    云逸可没觉得自己想地有什么错,他可是现在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人和自己道完歉后,自己就被校长叫到校长室约谈。然后那个平日里德高望重的中年男人,现在就以一种十分不成器的嘴脸看着他。异常异常地,失望。

    “云逸啊,不是我说你,你是怎么搞得?是怎么回事儿啊?什么是特殊关注你不懂是吗?”男人先是摘下眼镜儿放在那花梨木的桌面上,随后便颇为无奈地将手掌穿插进自己头上那为数不多的独苗里。

    “……”

    “你知不知道蓝竺他爸爸是咱们上海市的谁啊?你知不知道他姥爷、他mama,大老远地从北京和纽约打来电话啊?啊?”随后那代表着沉稳从容的眼镜儿又被放到了那出了挺多油的鼻梁之上,而从那树脂透出的也是似平常那般的冷漠严肃了。

    他不知道,他云逸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清楚,自己是被打的那个却要接受校长以及那个人家里头长辈的问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荒谬绝伦!

    那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他父母几乎从未露面的原因,还是就算是这么忙兜里依然进不了几个子没拿点东西表示表示的原因呢?

    大个子的鼻子开始酸起来了,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以压抑住自己那难以停止的眼睛出水的怪事儿……

    啊……眼睛又开始疼了……嘶……啊…………

    眼睛……

    他突地想到……

    那个似是在梦中的人,慢慢慢慢地与那个拿着烟头烫人脑袋的影子,一脚飞起可乐瓶作践环卫校工劳动成果的影子,被自己叫起回答撇着嘴角的影子,站在椅子上认认真真写着粉笔字的影子,对着自己的眼神如何凶残狠厉似要把自己给吃了的影子,再有最后这个笑起来明媚的时间都会为他驻足停留的影子,全部全部顺着光晕融合在了一起就成了……

    他的心脏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居然随着各种影子重合在一起时越跳越快,一直到最后就…

    怦!!

    云逸的眼睛也一下刺痛地厉害,好像是…一大堆一大堆的虫子从他那如血窟窿的左眼里涌出来了。

    他趴在那里叫得甚是可怜,似乎是血一样guntang热辣的液体就从他那右眼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到沙发、到地下……

    ……

    Today isn,t my day.

    瘫在椅子上如煎饼似的蓝竺这般想到。

    ?

    是的啊,不提早上的事儿了。他下午一放学,就被刘利和姥爷两方夹击的在那说了几嘴,以及被告知晚上mama要打来电话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然后刚才就在路上,又是被刘利一路担心地问着怎么会在学校里头揍人呢,是不是受了什么欺负没讲的这些……

    他真地说了很多遍了没什么要紧的大事儿,这、突然一大声的吼弄得人家是到现在看都不敢看他,畏畏缩缩的。

    以及才结束的和mama长达四十分钟的语音通话…本来人还以为是怎么怎么着了,最后听他这么一说原来就是这样那样,边气死边没有话说。

    当然最后还是随便划了点钱给他讲着去好好给人家赔礼道歉,丢脸死了你这个小坏蛋。

    其实本来蓝母是不想划的,让蓝竺长点儿教训的。但耐不住儿子在电话这边撒娇,什么看望人家送礼以后他自己的零花钱就不够了,什么什么也知道什么什么东西贵的这种不外乎就是抠门儿、不想从自己口袋里出钱免得委屈的说辞。

    那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rou,再如何,都是心疼的。别人的什么同学,尤其是蓝竺这回挑地这个学校里面的同学,蓝母觉得,没什么很大的必要多作交流以及了解。自然,还是不能排除山鸡变凤凰的这种可能性。

    可蓝竺现在依然不是很开心。

    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以前那能让他觉得愉悦的欺压他人至哀嚎求饶的行为,一搬到云逸身上,就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他觉得自己心里一下有放了几斤秤砣的沉重-不是那么地难以忍受,但就是不甚舒服。

    因为他知道,云逸其实是个好人的,而且还不是那种一般般的好人。

    就像那种,他去过mama的公司,见着很多个十分努力认真工作的似小螺丝的人去给办公室的经理交报告,随后不是被大声怒骂就是被冷语批评的反正都贼没有面子脸上毫无血色的从那玻璃房里走出来。

    每次一见这种场面,蓝竺都觉得不太友好,什么事儿不能那什么点儿来啊。虽然,是吧?

    所以他同样想到那在学校工作地兢兢业业的云逸,他其实没有什么必要这么对人家的吧?何况人家真是一个挺对同学负责的好人,尽管有点儿事儿逼就是了。

    嗯…决定了,蓝竺一下捶着桌子想着,明天去买东西,后天好好地给人那什么吧。免得等会儿国庆放假就不赶趟了不是。

    思绪这么理通以后人也一下精神了,他正想脱衣服洗澡呢。诶,手机突地一下响了一声,弄得下衣摆已经碰着头的少年又把衣服给滑了回去,他往右一划查看着信息:

    是一则他怎么在巷子里欺负着许子豪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