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坦白:我能看到,属于我的未来后来,我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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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野被抱去浴室,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 然后卢瑟将他抱到了另一间客房,放在大床上,盖好被子,俯身亲了亲他的唇: “休息一会儿,哥哥去收拾房间。”他又拿起手机,翻找着丽日酒店的号码,问:“想吃点什么?” 经历过一番体力消耗后,舒野又累又饿,精神却很好,他掰着小手指数道: “菠萝包、猪扒饭、蜜汁叉烧和黑糖珍珠奶茶……” 卢瑟认真听完,沉吟道:“大病初愈,不宜吃得太油腻,菠萝包换成西多士,猪扒饭换成云吞面,蜜汁叉烧换成滑蛋牛rou,至于奶茶,百害无一益,换成大麦茶吧。” 舒野板起小脸,“你都决定了,还问我干什么?” 卢瑟扯唇一笑,手指点了点他,转身出去了。 舒野娇懒地窝在被窝里,听着卢瑟打电话订餐的声音,又看着他抱着被褥,往洗手间走去,高大的身影在门前来来回回。 看着看着,小脸红了起来。 好几层被单都湿了个透,无一幸免,看来从他的身体里,真的喷出了不少水呢。 过了一会儿,门铃响了,酒店的外卖送来了。 卢瑟端来一个小案桌,将精心包装的餐点放在桌上,掀开被子,给他腰后垫了个抱枕。 “就在床上吃吧。” 舒野乐得不用起床,拿起一片西多士,边吃边说: “哥哥陪我一起吃。” “嗯。”卢瑟唇角带着笑意,侧坐在床上,也拿起了一片西多士。 卢瑟吃东西的样子很斯文,慢条斯理地,让人想起欧洲古典时代的贵族公子,唇上的点点油光,被嫣红的舌尖轻舔掉,看上去禁欲而魅惑。 舒野边吃边看他,眼睛闪着光。 卢瑟有点无奈,含笑道:“小色鬼,眼神这么如狼似虎的,像是要把哥哥吃了似的。” 舒野却毫不脸红,理直气壮道:“被我吃掉有什么不好?哥哥跟小野融为一体,就不会再分开了。” 卢瑟唇边的笑意稍敛,凝视着舒野。 舒野自己也许都没意识到,他说的话中,那种安全感的缺失。 似乎已经有了某种预设—— 他们不会永远在一起,终有一天,还是会分开的。 也许只有血rou相融,在某种意义上,才算是永不分离。 舒野见卢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盯着他,以为是被他刚刚的话吓到了,心里暗怪自己说错话,便也不说话了,低头专心吃饭。 谁知,这次却换成卢瑟盯着他看了,那目光,好似一根如影随形的小羽毛,在他的脸上拂动。 舒野被看得越来越别扭,忍不住抬头瞪他,“你又在看什么?” “看我的小野,被哥哥看得恼羞成怒。”卢瑟弯起唇角,调侃道。 “……” 舒野咽下口中的滑蛋牛rou,舔了舔唇,满不在意道:“我才没恼羞成怒呢,想看就看,谁让我长得好看。” “嗯,是好看,”卢瑟笑,“但哥哥看的,不只是小野的脸。” “……还有我的身子?”舒野挑眉,“你还敢说我是色狼呢。” 卢瑟却不接他的话,只是用手撑着下巴,浅淡的瞳仁闪动着温柔的色泽: “小野尴尬的时候,总是会眼珠乱转。” “小野不安的时候,总是会咬住嘴唇。” “小野生气的时候,总是会直勾勾盯着对方。” “小野理屈词穷的时候,反而一连串地反问别人。” “但是当小野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却总是躲在远处默默偷看,不让对方发现真实的心意。” 舒野:“……” 他呆呆地看着卢瑟,心跳突突直跳,仿佛要撞破胸膛。 卢瑟从腮边托起他的脸,拇指轻抚他的唇,“哥哥都知道,因为一直在注视着你,从第一次见到你,我的目光从未离开过。” “……” 舒野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什么都不用说。”卢瑟吻了吻他的脸颊。 …… 吃完饭后,舒野倚在卢瑟的怀里,用他的手机玩着游戏。 由于不想被其他人找到,舒野早就将自己的手机关机了。 卢瑟平日里不玩游戏,跟舒野玩双人游戏,把把都输。 把把都输的游戏应该不好玩,他却似乎玩得津津有味,唇角挂着一抹笑,神情恬淡而愉快。 舒野指指手机屏幕,“那里啦,你的小人打的是左边的Boss,右边是我的Boss。” “帮我喜欢的人打boss,有问题吗?”卢瑟含笑道。 舒野心里甜甜的,嘴上却说,“有,你的技术太烂,尽帮倒忙。” 卢瑟捏了捏他的脸蛋。 玩够了游戏,卢瑟又陪舒野看了会儿动漫。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舒野有点累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卢瑟将手机收回来,说:“歇歇眼睛,一会儿再看。” “唔。” 舒野听话地趴在他怀里,望着窗外庭院中枝骨嶙峋的凤凰木,树枝在冬日的阳光中微微晃动。 他的目光在卧室游移,却被床头柜上的一本黑底红字的书吸引住了。 拿起来一看,是一本日本推理,名字叫,他翻了翻,随口问道: “你看过这本书吗?” “嗯。” “讲的什么?” 卢瑟的目光移到书上,漫不经心地开口: “主角被游戏公司邀请去测试一款虚拟游戏,在虚拟与现实的反复横跳中,渐渐迷失了身在何处的确定感,难以辨别现实与幻境的界限。” 舒野若有所思,片刻,他问:“那他最后得到答案了吗?” 卢瑟摇头,“没有,克莱因壶没有内外之分,虚实相生,犹在镜中。” 他拿起书翻了翻,最后一页掉落出一张书签,“每个地方都像开始,每个地方也都像是结束,在结束的地方开始,在开始的地方结束。” “……” 舒野沉默了,目光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半晌不说话。 卢瑟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问:“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在结束的地方开始,在开始的地方结束……” 舒野呢喃着这句话,似乎有一阵风,吹过笼罩在心头的重重迷雾。 “嗯?怎么了?” 卢瑟抬起他的下巴,垂眸看他。 舒野扭头挣开,埋在卢瑟的胸前,不说话。 卢瑟见他不想说,便也没再强求,只是抱着他。 过了一会儿,舒野抬起头,目光沉静地说:“我想办理休学,在家准备A-level考试。” A-level是英国的高中课程,考试成绩的等级被几乎所有以英语授课的大学作为招生的标准。 卢瑟问,“确定了?” “嗯,”舒野点头,“今天已经是开学第二天了,明天就去办理休学手续吧。” 卢瑟想了想,“我去帮你办吧,你要去学校的话,难免被你哥知道,也许手续还没办完,他就找来了。” 舒野迟疑了片刻。 卢瑟说得对,舒屿肯定正布下天罗地网找他呢。 可是…… 班主任这两年来一直对他多加照顾,丁嘉又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好哥们。 至少,他想跟他们两个正式告别。 正当他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过莘慕的身影—— 舒野眼睛一亮,一个绝妙的主意成型了。 “我有办法了,”他兴奋地趴在卢瑟的耳边,叽里咕噜一通耳语。 卢瑟眉心微动,半晌,他看着舒野,似笑非笑问: “你确定要这样?” 舒野两手一摊,“还有别的办法吗?”又咄咄逼人道,“你就说帮不帮我办吧?” “行,”卢瑟举手投降,无奈道:“小王子殿下,属下遵命。” 舒野勾起唇,得意地露出两个小梨涡。 过了会儿,卢瑟又似自言自语一般,嘀咕道: “既然要跟小野同居了,除了女装,还应该准备不少东西吧。毕竟,养只猫都要给房子改头换面一番,何况家里多出个小祖宗呢?” 舒野噎了一下,在他怀里扑腾道:“谁是小祖宗?再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同居了?” 卢瑟抬眉,“那你刚刚说的在家学习……原来不是指哥哥家?” “……”舒野板起小脸,辩解道:“当然不是了,是口误,我是说,住酒店。” 卢瑟煞有介事地点头,拖着腔调说:“我怎么记得,有个小可怜,他没有钱,还被人通缉呢。” 舒野瘪起小嘴,委委屈屈道:“……看来,我只能去住福利院或是招待所了。” 卢瑟扑哧一声笑了,抱着他亲了一口,“哥哥怎么忍心让你去住福利院招待所呢?” 又柔声哄道:“留在这里准备考试好不好?哥哥陪你学习,给你做饭、洗碗、买东西、收拾房间、洗衣服……怎么样?” 舒野忍着上扬的嘴角,矜持道:“那……我考虑考虑吧。” “还考虑什么?”卢瑟挑眉,抬起他的下巴,“小野要是肯留下,以后想怎么摆布哥哥的身子,就怎么摆布。” 舒野小脸一红,不满地咕哝道:“你真把我当色狼呀?” 卢瑟笑起来,胸膛微微震动,柔声道:“住下呗,嗯?” 舒野重新趴回他的怀里,半晌,才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 晚上,舒野吃完晚饭,便生出几分倦意,窝在沙发上,两眼皮直打架,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卢瑟将他抱回床上,盖好被子,搂着他早早地睡了。 然后午夜之时,舒野却迷迷糊糊地醒来了。 他睁开眼睛,入目便是卢瑟的胸膛,缓缓看向窗外,一派潇潇清夜,银亮的月光洒在庭院的树枝上,枝影寂寞。 舒野看了一会儿,困意渐消。 莫名地想起,白天的时候,卢瑟说过的话—— 在结束的地方开始,在开始的地方结束。 原着里的炮灰人生,是他一直想要逃避的。 他本以为,当他觉醒的那一刻,那段剧情,也随之结束了。 然而刚刚,他突然明白了。 那个在城中村的破旧居民楼里,无声无息地死去的年轻人。 他的故事,没有结束,也不应该就那样结束。 他又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连自己都对自己避之不及? “……神啊,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一切都还没结束?” 微不可闻的声音在卧室中回荡,仿佛在与空气中的幽灵对话,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卢瑟无声地睁开了眼睛,狭长的眸子静静注视着舒野,目光幽深。 少年的脸庞在月光下泛着瓷白的光,如深夜森林中的精灵。 “能告诉哥哥吗?”他突然开口。 舒野一惊,没想到卢瑟还没有睡。 黯淡的夜光中,他与卢瑟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他才轻声说:“你相信我能看到未来吗?……原本属于我的未来。” “相信。”卢瑟神色毫无波澜,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沉静,“只要是你说的,我就相信。” 少年清澈的声音回荡在幽幽的夜里,“在别人的眼里并未发生过的事,在我的脑海中,全是回忆;对他们来说一切还未曾开始,对我而言却已经结束了。” “就像那本书,,”舒野静静趴在枕头上,目光凝视着虚空,“出现在我脑海中的回忆,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书中的剧情?抑或是另一个平行空间的事……我也不知道。” 卢瑟看着他,心中起伏不定。 真相是如此奇诡,在情理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解释了一直以来的无数谜团。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种痛苦是真实的,每次回忆起来……都让我窒息……我——” 舒野的声音滞住了,酸涩的感觉涌上胸口。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仿佛被抛进深渊,仰望着一线天空,却永远无法得到救赎的感觉。 “就像不断推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永远地、毫无希望地,重复着没有意义的动作。” 抑郁的绝望大概就是这样,那时候,他觉得,无论怎么努力,最终只会像西西弗斯的巨石一样,重新从山顶滚落山脚。 “觉得痛苦,就别说了。”卢瑟抱住他,抚摸着他的后颈。 舒野的眼中泪光闪动,哽咽了半晌,他才压下心头的苦涩,轻声说: “不,我想告诉哥哥。” 他吸了吸鼻子,“医院抱错的事被曝光后,身边的家人都抛弃了我,晏凯复也不需要我,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多余的人。” 卢瑟紧紧抱着他,似乎要将他融入血rou。 “因为重度抑郁症,高考失败,我独自离开了家,到处打工生活。” “以前身边总是围着很多人,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只剩下我一个人。” “直到一天晚上,我住的楼道天然气泄露了,因为服了安眠药,我没有醒过来,就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