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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禁下(2)

    得了,濮阳苟终于走了,坤隐拍了拍下半身的袍子上面的灰尘,想着要不再忍忍,他实在是不想去找敖狻猊,问他为什么还不把自己放了,让他回到人间,他向来阴冷可怖,这种问题要是问出口,不知道会被他怎么教训,只能等着让他首肯自己回人间,那像他这么讨厌人间的人,想来也不会特别为了这点小事去找自己了。

    大约是年纪大了,最近特别容易回忆往事,在歧枝山上,母亲连人型都维持不了。绕在小小的一座荒山上,盘旋着,山上弥漫着她的死气,巨大的蛇头垂在山上,母亲一向好强,带了神龙血脉的儿子却有着一副不男不女的yin邪的身子,这叫母亲一向不待见他。

    ‘母亲……,

    坤隐吞吐着,终归还是没能把mama这个带着亲昵的称呼叫出来。他又能做什么样呢,嘴里只有苦涩,母亲自从生下他来就没有养育过他,泥土和雨水养育了他,他当时只觉得,不论是阳光还是雨露,电闪雷鸣还是洪水滔天,这些东西都是平等的,即便是自己从小不被母亲所爱护,不知父亲是谁,但是生活中总还是会有地方能补偿到他的,他向来是怀抱着极大的善意和乐观去看待世界的。

    于是他长大了,以一种无拘无束的姿态,放荡不羁的模样去生活着,直到那天,晴空万里,连上天都为之喜悦的那天,歧枝山上的小妖们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连虎蜀都跑死了不知道多少匹。

    坤隐尤记得,当时的他还在为自己登上了昆仑山的自己而兴高采烈,他站在高山之巅,冷风呼呼的吹,多少仙人,妖精,人皇在这段来到昆仑山之巅的路上死亡,他们的尸体被埋葬在这些看似温和的冰雪之下,万里无云,山巅之上寒极,但是坤隐的心是火热的,他从来没想过这样广阔的世界,一袭白衣,他身姿挺拔,哪怕是背影也让人遐想。

    可是颤颤巍巍爬上昆仑山的小妖提着一口气,最后把消息传递给了坤隐。

    “水姬娘娘,娘娘她薨了,娘娘她薨了啊……”

    啊?

    薨了是什么意思?是死了的意思吗?母亲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子,总是要包装自己,要想办法在各种地方显得和普通的精怪们不一样,为什么呢,怎么一定要这样呢?坤隐想笑来着的,想要嘲笑他这个不自量力,明明是个蛇怪,却还要这样子,他张了张嘴,湿润的液体从面颊上滑下,湿漉漉的,坤隐舔了舔,咸的。

    他摸了下脸,是眼泪。

    红色的小妖怪的心火熄灭了,他通红的皮肤慢慢的变得灰败起来,冷冽的空气灌进他的肺部,痛的他生疼。昆仑山上还回荡着小妖怪的悲怆的声音,坤隐跪在地上,白衣与雪地融为了一体,他哭的不能自已。

    母亲死了,她生前总喜欢装扮的妖艳高贵,哪怕山下的村子里面,村民们都穿着大袄子,红红绿绿的衣服看着俗气却喜庆,可是她还是要涂着红唇,露着一截腰肢,哪怕蛇类在冬日里是受了冻会有性命危险,哪怕根本没有人会去欣赏的。可她还是要这么干。

    她总会嘟囔着,讲坤隐的父亲是一个多么好的人,是一个怎么威武,怎样帅气有实力的人,总是会带着憧憬的目光看着坤隐,可转过头来又是狠狠的一个巴掌,小时候坤隐妖力孱弱,总会被她打出好远,在地上滚上好几个跟头,再大一点便知道不去招惹母亲,再后来,不过是觉得这个女人着实可怜可悲,怎么会有人把所有的感情都寄托于一个人身上呢?

    她再打上来,坤隐便默默承受着,他知恩图报,母亲给他生命,不过是被打几下,哪里会承受不住呢?

    坤隐叹了口气,这些往事萦绕在脑海中,长久的不能散去,他食了一些静心丸,终于没有那么烦躁了,那些事情他强迫着自己不去多想。院子里面空落落的,很是寂寥,地上的秽物一个清尘咒就打扫的干干净净了,他倒了一点冰茶叶到小壶里头,这天界的东西样样都是顶好的,哪怕是冲泡茶的水,也是月宫泉里面引下来的,一时间,茶香袅袅,驱散了一室的空荡。

    热乎乎的茶水饮下,便才想起来,今日是拔寒宴,这宴会十年一次,每逢这个节日,便是极为盛大,天界各个地方的珍奇物什都会开始交易,不过以前坤隐还是喜欢这种氛围的,毕竟在这样的一个天界,能有如此热闹,着实可贵,可是再后来,他的事情被天界的人所广知,便也失了玩乐的心思了。

    “砰!”

    梧桐的隔扇门被重重打开,听声音就知道来的人多么急切。

    “坤隐,坤隐!你快瞧瞧,我给你带回来的,你看看这个!”

    来的是箕胤弘一身火红的衣服,跑动起来像是一团火焰,称的他面色红润又白嫩,他手里拿着一串珠子,紫色的琉璃珠,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全然像是哄小姑娘的玩意儿,坤隐自然对这些不会感兴趣,便给了个面子瞥了一眼就作罢了。

    可小凤凰崽子还是不依不饶的挤过来,“你看看嘛,看看嘛,坤隐哥哥,我知晓你现下什么心情,这可是我想尽办法搞来的,你就不问问我,这串紫水晶琉璃珠有什么用吗?”

    “嗯嗯,嗯,所以有什么用呢?”

    极度敷衍,直把箕胤弘气成了一只河豚,“烦死了啦,坤隐哥哥,这个水晶的功效可厉害着呢,你不知道,这东西可以去除负面效果的。”

    负面效果,能有什么大用处,八成不过是这小凤凰崽子被骗了,用着过多的金钱去买了着不实用的东西罢了,最多也就一个清心安神的作用吧。

    “你等我说完嘛,你不知道,这东西还有别的效果,我特意问过了,是毒也好,契约也罢,都是可以解开的,只是效果越强大的东西,解开的时间越久罢了,只要坤隐哥哥你多带一会儿,就一定可以……”

    怎么会被他知道的呢?我想要逃跑的事情,不管过去多少年,我仍旧还是要逃的,只是怎么会被他知晓的,他是不是过来试探我的,是否外面呆着敖狻轩,他会不会在外面站着看呢?心脏咚咚的跳的厉害,鼓膜只听得到自己血流的声音。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坤隐微微颤抖着,浑身和烧着了似的,火烫火烫的,可脸色却刷白,一点血色也没有。

    “……坤隐哥哥,你怎么了?是太高兴了么?怎么话也不说,脸还这么热。”

    说着箕胤弘就抚上了他的面颊。

    “啪”

    坤隐用力打开了他的手。

    “……没什么事,就是有点热了,你出去吧,吵得我有点心烦。”

    男人看着这小凤凰崽子得脸,白嫩嫩的十分可爱,但又是这么的扭曲,不管怎么看,都能从他的眼里,动作中瞧出不怀好意来,他是这么想的吗,他们是不是还是不相信他已经屈服了,我已经安心的,情愿的呆在这个地方,我愿意讲人间界那块小小的地方认作是家了,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放过我呢?

    坤隐用手按住了脸,湿漉漉的泪从指缝之间涌出来,箕胤弘已经离开了,他大概想不明白怎么男人突然的就变的这么奇怪了。他哭的惨兮兮的,眉毛苦闷的皱在一起,颧骨上红彤彤的,因为压的太用力而留下了痕迹,湿答答亮晶晶的眼泪糊满了他的脸颊,实在是狼狈极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放过我呢?”

    压抑的声音从齿间挤出来,他不愿讲自己的狼狈和无措展露给别的旁人看,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心,也不会有人能了解他的脆弱。

    ……

    大约是哭过一场,也没那么害怕了,他仔细思考了一下,从前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那还是在刚被迫签了主奴契约的时候,那时候他不懂事,更本不知道天高地厚,只想要逃跑,总是感觉自由离自己并不遥远,就那么找了四个人都忙碌的时候,就这么悄悄的从天界的瑶池上边跳下去了,一落就到了巫凌寒潭,回到人间界那样的快活生活,那点喘息的日子,让他几乎要忘掉在天界的那段悲惨日子。

    然后濮阳苟来了,他向来是笑嘻嘻的样子,当时的坤隐根本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他笑眯眯的问。

    “坤隐,我发现你了,可是我是不会说出去的,我们一起私奔吧。”

    于是愚蠢的男人就同意了,他满心满眼的以为,高高在上的天犬不知道自己为了能够获得名利和官位,去勾引自己的亲生哥哥,为了撇清自己在人间界那段不知廉耻的过往,他欣然同意,坤隐总觉得什么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的,既然在天界的名声已经不好了,既然他已经想办法让母亲入住御天神龙的家谱,他也对官职什么的没有太大的渴望,那还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吧。

    箕胤弘那边是不行了,洛初橙摸不清他的根底,敖狻轩一看便不是个好相与的,那么还是濮阳苟吧,他们便踏遍了人间界的各种地方,江南的小镇,北方人皇脚下的城,亦或是波澜壮阔的神奇风景,最远到了殷墟,最高到了昆仑山,最低到了幽冥海的海底。

    他以为他们是在恋爱,他们应当是相爱了吧。

    他们在幽冥海的海底亲吻,冰凉刺骨的海水被隔绝在外面,唇舌交缠其中蔓生出的是爱情,哪怕到现在,坤隐仍旧还是记得。

    在漆黑的海底,濮阳苟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时常挂起的漫不经心地笑容也变得非常的认真,他以为的,以为他不论怎么样心里都会有他的。

    可是愚蠢的,天真的,自以为什么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坤隐怎么会知道呢?他从来都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是因为上位者的同意,是因为高高在上的他们首肯了坤隐的行为,才会在这样的处境。

    “濮阳,山脚下的那家牛rou铺子开了,我去称了二两黄牛rou,叫店家切成了细细的rou片,你都不知道,张家的花雕酒真的是香气扑鼻,我没买太多,佐着牛rou吃……”

    坤隐推开门,并不是很奢侈的小院,里面的园林设计的极有雅意,平素他们极爱在院子里面的小亭子里头吃茶喝酒,怎的不见濮阳苟呢?

    男人觉得疑惑,便进到了屋子里头,他给自己使了个隐身术,想吓吓濮阳,给他个惊喜瞧瞧的,却看见他在中庭面色阴沉的听着传音符,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怎么这样忧愁呢?

    坤隐想去抚平他眉间的痕迹,却被他察觉了什么似的,濮阳一下子就把传音符给烧没了。是什么紧要机密,这么小心谨慎?他只觉得疑惑,晚上照样不知措辞的和濮阳相谈甚欢。

    “你白日里听见什么了?面色这么凝重?”

    坤隐看着濮阳原来笑眯眯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旁的小事你莫要去在意。”

    然后,濮阳苟给他送了一份坤隐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礼物。

    那是什么样的日子啊,春风和煦,暖暖的吹在人身上,大街小巷的姑娘们都爱美的穿上了短款清凉的衣服,各种颜色的纱布在空气中飘散,濮阳苟微微歪着头,在熙熙攘攘的夜市,身边的小摊小贩们努力的叫卖着,橘黄色的灯火亮的几乎要照到天上去。

    “坤隐,你可想要官职?”

    他可真漂亮啊,眼睛微微眯起,略长的眼睛像是狐狸一样,眼眸中灯光闪烁,亮晶晶的,白皙的面颊上染上的是人间的烟火气,嘴角的笑容是那么的真挚。

    坤隐是想和他过一辈子的,他在那一瞬间不敢去想濮阳苟是不是要回到天界,只觉得若是得到了天界的官职,那么就可以和濮阳苟永远在一起了。

    “我当然想要啦,濮阳。”

    于是他看见濮阳苟侧过头去,嘴角的笑意更加深了。

    夜色苍茫,吵闹的,繁华的全都远去,没有开灯的屋子里只有两个男人的喘息声,“濮阳,濮阳我真的好爱你,我好喜欢你啊”

    坤隐从没这样直白的说出过爱语,他有点不太好意思,但心里却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的甜蜜,他抱着濮阳苟,伸出舌头像是小狗一样舔着他的唇,他在爱恋中总是会不自觉的做出这些卑微却极为可爱的动作。

    濮阳苟平时zuoai总是话多得很,但是这次只是不管不顾的一个劲的cao坤隐,男人的女xue里jingye已经多的装不下了,鼓胀胀的一大包,小腹都有一点微微凸起,轻轻一按就会溢出白浆,他面色潮红,有点痴迷的摸上了自己的小肚子,濮阳苟cao着他后面,一下一下的可用力了,面前都是虚的,晃悠悠的,只有白花花的濮阳苟的rou体,还有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都……都要cao到胃了……你轻一点嘛。”

    坤隐有点爱娇的叫着,红肿软弹的奶头就怼在濮阳苟的手上,“你揉揉嘛,怎么……怎么都不动呢?”

    ……

    “怎么这么吵啊……濮阳,帮我倒杯茶吧,我喉咙难受的紧。”

    他浑身上下未着寸缕,伸出的手臂上还带着爱痕,整个人像是刚从窑子里捞出来的妓一样,沙哑的嗓音特别的诱惑,可是却叫周围的仙官们厌恶至极。

    “真是下贱胚子,不愧是蟒类的孩子。”“为了能得到个小官职,居然这样去勾引上仙。”“什么东西,肮脏的要命,凤族的太子怕不是被他下了什么咒,这样被勾去了魂魄,整日茶饭不思。”“你别这样说,这小小精怪就是靠这个来谋生度命的,自然不是我等仙官能了解这能力的。”

    各种各样的辱骂声,谴责声叫坤隐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他想坐起来,却发现被束妖锁困住了,人群中的濮阳苟身穿黄栌色的仙袍,那样轻蔑的眼神坤隐这辈子都不能忘记。

    “慎刑司,大理寺,人赃并获,坤隐盗取天界巫凌寒潭潭主位碑证据确凿,他还妄想与在下行不轨之时好来掩饰过去,他还忘却自己的身份,不服管教,妄图利用箕胤弘助其盗取凤族至宝,他的恶行我全都有记录……”

    接下来的话坤隐已经记不大得了,他只记得自己极为失态不停的在喊为什么,为什么,激烈的反抗叫束妖锁越困越紧,连手臂都几乎要被绞断,他最后好像是失力晕过去了?

    坤隐笑着摇了摇头,自己总是看不清状况,才弄的一身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