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大抵是考虑到洛的感受，布劳德瑞克上将慷慨地表示奥兰多用完晚餐后可以留下来，休息一晚再行离开。 奥兰多没有推辞。 他的房间还停留在七十多年前的模样，没有任何的增减变动，衣柜中的衣服也依然是多年之前的尺寸，估计除了机器人来打扫之外就没有人踏入一步，奥兰多对着只到自己大腿的睡衣叹了口气，还是胡乱裹上后倒在床上入睡。 也许他应该安排父亲进入第一军工作，毕竟他已经开始对外界打开心扉，而不是如过往一般沉沦于黑发叔叔的死亡之中。 第一军有许许多多的雄子，纵然没有雄子能够取代黑发叔叔在父亲心中的地位，但是和他们在一起也比和雌父这种人渣在一起强得多。 只是雌父不会轻易放手，应该怎么说服他同意呢？ 又或者，直接杀了他？ 他心里存着事，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地入睡，结果才一睡着就被雌父的紧急通讯叫了起来，让他赶快赶到卧室跟父亲解释雌父存在对安格尔统治的必要性。 “……” 且不论布劳德瑞克上将对上将的统治到底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奥兰多其实有点怀疑父亲压根不知道安格尔是谁，不然没理由解释他对安格尔的冷淡。 他看看铁青着脸的雌父和地上凌乱破碎的摆设物，再看看蜷缩在防护罩中面色苍白仍然不失镇定的父亲，问，“发生了什么？” “洛拿东西砸我，我躲不过的时候挡了一下。”布劳德瑞克上将看出他的心思，恼怒解释道，“然后就激发了他玩具机甲的被动护盾。” 哦，是父亲砸雌父啊。 那就没事了。 奥兰多放松下来，无视布劳德瑞克上将怒火中烧的背景音，对着能量罩中的父亲伸出了手，“父亲，已经没事了，您先出来，我送您去哪个叔叔的房间住一晚？” 洛摇摇头，神色坚定，“我要杀了雷蒙德。” “……雄子是很难凭借自身力量伤害到高级雌子的。” 之所以要加上“凭借自身力量”这个前提，因为雄子里除了s级战力的安格尔外还存在着格洛克这位变态阁下，这位几乎可以当第六军半个家的主的雄子阁下的日常工作就是到处搜集整个帝国中哪些雄子被虐待的消息，然后再寻找合适的工具人杀死他们的雌主解救他们于危难之间。 “雷蒙德说只要我留在他的身边，什么都可以给我。”洛理所当然地道，“包括他的生命。” 奥兰多神色复杂地看了雌父一眼，心想您都多大年龄了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对着雄子胡乱许诺，布劳德瑞克上将冷冷看了他一眼，却没反驳洛的说法。 “那您为什么要杀了雌父呢？” “他要伤害别的雄子。” “我只是说，如果你离开我我才会那么做。”布劳德瑞克上将辩解道。 “不是这样的。”洛轻轻摇头，“只要你觉得这样做的好处大于坏处，你就会去做。” 伤害别的雄子对雌父能有什么好处？ 奥兰多一时之间忍不住心中叹息，让父亲更讨厌他一点，顺便被第六军那位格洛克阁下列入猎杀黑名单？事实上除了个别变态外，雌子对雄子的伤害行为多是出于意外而非自主行为。 父亲真的太重视别的雄子了，所以不能忍受他们遭受到任何的意外风险，而雌父估计也没有想到，自己一时的胡言乱语会引起这样严重的后果。 然而，真的只是胡言乱语吗？ 雌父可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他当年为了第五军总司令官的位置堪称殚精竭虑，成功之后也没有如何放松，仍旧严密地控制着第五军，怎么会想起在父亲面前胡言乱语？ 一念至此，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扭头看向布劳德瑞克上将，“以雄子提高精神力？” “你怎么会知道？”洛面色苍白。 “果然是真的！”布劳德瑞克上将喜上眉梢，“我还以为帕提亚人只是信口开河，没想到确有此事，你是从斯特林家族那里知道的？” 见到雌父彼时的反应，奥兰多忍不住心头一凉，仔细询问之后才知道来龙去脉。 帕提亚神圣帝国是在第五军驻守边境时和布劳德瑞克上将勾搭上的，当时他们声称有方法能够提高雌子的精神力，希望布劳德瑞克上将能够拿出卡曼雄子来交换，布劳德瑞克上将思来想去觉得未尝不可一试，但是又舍不得自己的雄子，于是找人从帝星买了几个帕提亚雄性生物冒充卡曼雄子偷偷送了出去。 卡曼人分辨雄子到底是帕提亚雄性生物还是卡曼雄子是靠维西学校的档案已经很不靠谱了——才会出现威士顿上将让自己的雌奴冒充雄子之事，帕提亚人分辨两国雄子的方式就更不靠谱了，主要是看雄子的容貌身材和衣着打扮，长得好看身材匀称打扮得精致漂亮的是卡曼雄子，消瘦如柴穿得破破烂烂的是帕提亚雄子，所以布劳德瑞克上将成功空手套白狼拿到精神力提高方法。 这方法既荒谬又残忍，主要原理是通过凌虐雄子使得雄子情绪激动之下散逸出精神力，同时借助致幻剂的效果使得雌子的精神海变得更加敏感，利用雄子的精神力刺激雌子的精神海促使精神力提升，按理来说布劳德瑞克上将是不会蠢到相信这件事的，然而前有庇护二十一世作为雌子精神力的标杆，后有菲尔顿皇帝精神力莫名其妙四度发育，布劳德瑞克上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觉得这个方法应该是存在的，帕提亚神圣帝国顶多在实施方案上隐瞒了某些关键点，而非从头胡编乱造。 布劳德瑞克上将虽然除了洛之外还有三十五名雄子，但这些雄子当时都在翡翠星陪洛，就算不在布劳德瑞克上将也不可能冒风险拿自己的雄子做实验，于是又采购了一部分帕提亚雄性生物，然后交给布劳德瑞克家族的私人医生做实验。 帕提亚雄性生物本来就是帕提亚人以低级雌子伪造出来的，精神力极度低微，不管医生实验多少次都没有任何效果，布劳德瑞克上将久等无果后也不好联系被自己无良欺骗的帕提亚人，也就将之放下不管，只当自己花钱听了个响。 等到帕提亚雄性生物是雌子之事曝光之后，菲尔顿皇帝将皇位禅让给了安格尔，第一军拿出了雄子所有制改革暂行办法，布劳德瑞克上将才知道方案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自己的实验对象。 他那个时候已经回到了翡翠星，比起提高精神力更急需解决的是他的雄君洛会不会利用这一条离开他这个问题，于是他便和洛说了用雄子提高精神力这个血腥的法子，威胁他说如果他离开自己就把剩下的雄子都作为实验对象提高精神力，然后杀了安格尔把他从帝星抢回来。 洛不在乎安格尔的死活——不太关心外界的他只知道安格尔是奥兰多的上司兼现任皇帝，不知道他到底是个雌子还是个雄子，但是很在乎自己身边别的雄子的安危，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决定，杀了布劳德瑞克上将。 家养的雄子突然说要杀了自己，布劳德瑞克上将当然是当成笑话听的，甚至为了哄他开心还表示愿意为了他去死，兴致勃勃地陪洛分了一个多月的遗产。 然而在奥兰多回家的这一天晚上，洛看到奥兰多脸上的伤痕，觉得还是早点杀了布劳德瑞克上将比较好，不能再拖下去了，至于遗产什么的奥兰多和黛都是能干的好孩子，他们可以自己商量着办。 洛杀人的办法是让布劳德瑞克上将削芒果，然后等他过敏死去——洛对芒果皮过敏，每次一接触到芒果皮就会皮疹瘙痒呼吸困难，然后被医生送进医疗舱，因此在他心中芒果皮属于接触到就会致死的剧毒物质——然而布劳德瑞克上将作为一只雌子当然是对芒果皮不过敏的，在洛的撒娇下连续削了五个芒果都没事，最终没有耐心的洛决定亲自动手。 奥兰多听了只觉无语，深感没有经过通识教育也没有用过智慧之泉的雄子太缺乏常识了，居然连芒果皮杀人这种办法都想得出来，当然有常识的雌父也没好到哪里去，完全是自作孽不可活。 “父亲，您如果想要谁死可以跟我说。”他看着担忧中的父亲认真地道，“不要自己动手，这样很容易受伤的。” 洛惊讶地看着奥兰多，似乎有些奇怪于他的强势，在他的印象中奥兰多还是那个柔弱可欺乖巧懂事的孩子，被家里仆人欺负了也只是对他说“这就是雌父想要的结果，您越关注我我越容易受伤生病”，但最后还是乖乖点头。 安抚了洛之后，奥兰多转头看向布劳德瑞克上将，向着他微微低头，以手抚胸，“布劳德瑞克上将，我在此正式向您提出生死战。” 布劳德瑞克上将铁青的脸转红，愤怒道，“我叫你来是为了让你说服洛，不是为了让你弑父！” “我认同父亲的判断，让您活下来只会酿成更严重的后果。”奥兰多说，依然没有忘记使用敬称，“使用雄子提高精神力不止会让父亲伤心，也会让陛下苦恼心疼。” “我并没有做！”布劳德瑞克上将狡辩道，“我只是计划，并没有实施！” “那家里的别的雄子叔叔呢？”奥兰多问。 “他们在帝星，做你们那该死的体检！”布劳德瑞克上将怒吼道，“帝国动荡之际，你却要为了莫须有的罪名杀死第五军的总司令官，你疯了吗？” 奥兰多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开始机甲化。 依照他对雌父的了解，在雌父对父亲提前这件事又将别的雄子送离父亲身边时，就已经开始谋划这件事。 布劳德瑞克上将愤恨地瞪着他，就在奥兰多以为他也要开始机甲化的时候，布劳德瑞克上将突然做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动作——他从他的身边擦过，迅速向门外跑去。 奥兰多下意识地抬手射击。 能量光束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直接穿透了布劳德瑞克上将的身体，跑动中的人影晃了晃，直接栽倒下去。 奥兰多怔住。 虽然高级雌子的机甲不会如安格尔的深蓝一般配有被动护盾，但是它们都有着检测能量波动的功能，在主人受到袭击的时候会提前进行预警，以便主人机甲化躲避或者撑起能量罩硬抗，但是布劳德瑞克上将没有。 然而也只是那么一瞬，他立刻拔足追了过去，用枪口对准布劳德瑞克上将的心口，问，“您还有什么遗言吗？” “对一个没有还手之力的人大开杀戒，是你们第三军的作风吗？”布劳德瑞克上将的怒意在中枪时的一瞬间散去，只余淡淡的嘲讽。 “不是。”奥兰多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选择机甲化，是不愿亦或者不能，但还是没有手软，一边再度射击一边淡淡回应道，“只是布劳德瑞克家不择手段的家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