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章
书迷正在阅读:[快穿]非典型性替身文学、表象欺诈【sp训诫,家奴制,ds】、【双性】被渣攻送给摄政王玩弄(NTR)、《我们》 又名:《同学,我好看吗?》、两人是魔法少年:榨干怪物巨rou拯救季市!、【总攻攻控】脑洞集,各种攻宝以及各种xp、Norupo、曙光帝国、爆炒美味小妈【双性】、不纯良关系停车场
自上次苍擎一事后,喻稚青惯于将万事都作最坏打算,想来也是,商狄是什么人物,当年无能够声无息一夜颠覆皇朝,这样的聪颖狠绝,怎么着也该从不寻常中看出些端倪了。 况且他那舅舅眼见着抓捕不成,人都已经得罪透,骑墙是不成了,留自己在人间终是个祸患。这会子没法卖外甥求荣表忠心,卖个消息给当朝太子也算挽回些过错,盼望着商狄赶尽杀绝,横竖淮明侯咬死是刚得到的消息,商狄忙着想法儿处置自己,自然没工夫去问他舅舅的罪。 喻稚青从未轻敌,料想到会有被堪破的一天,却没想到会比他预料中早那么半月,幸而有些事是早早备好的,只等他一声令下。 商猗仍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发觉坐在他身前的小殿下近来当真是长高许多,两人共一骑时,随着喻稚青垂首的动作,他那高高束起的马尾便会扫过商猗鼻尖,有些发痒,满鼻都是他发间的淡香,不是单纯的皂角味,宫里宫外这么多年,从最稀珍的龙涎熏香到最廉价的寻常澡豆,小殿下身上总带着一股特殊而洁净的香气,这味道分明是休寝沐浴时都闻惯了,并不浓郁,淡的若有似无,反叫人闻不够一般,恨不能把整个脑袋都埋到他怀中,解了他衣襟,细细嗅个痛快。 商猗如此想,却不好如此做,两腿夹了夹马肚,枣红母马继续缓步前行,铁蹄发出有节奏的轻响,他借着行进为由,往前凑了些,右手执缰绳,左手则有意无意地放在小殿下腰前,是个虚把人搂进怀里的姿态,微凉的薄唇由此落在小殿下束起的马尾上。 喻稚青没注意到商猗的偷亲,他思考时总会下意识有些小动作,小时候是习惯性地摸笔杆子,被太傅矫正过,可如今又变了回来,总要顺手磋磨个什么才舒坦。前些日子事杂,他便抱着怀中小兔一通乱薅,把兔子好不容易长出的绒毛摸得快秃了才算罢休,如今顺手揪住了马匹的鬃毛,像姑娘把玩穗子似的,在手指上缠绕几圈又松开。 男人也知他这小习性,不知怎的,心血来潮般伸了自己的手过去取而代之,果然也哄得小殿下无意识地抚了两下,谁承想喻稚青马上又将他那手扔开了,登的一下回过头,马尾再度扫过商猗鼻尖。 商猗只道喻稚青生了气,谁知对方是突然有了主意,压根没理会自己的手。 “你先前说的那件事,让他们传出去吧。”喻稚青思忖着,终究还是补了一句,“不必过分宣扬,照实说出去便是。” 商猗应了,微微侧首,发现喻稚青神色冷静,将原先那句要出口的“别怕”慢慢咽回肚子里。 他原本还有些担心喻稚青会因为商狄的事慌乱受惊,如今看来,他的小殿下的确成长许多,想来已有应对之策。 他曾闻鹰隼会将幼鸟驱出巢外,任其高空跌落,在这过程中学会飞翔,否则便会坠死,喻稚青当下的境况也如这雏鹰一般,父母双亡,众叛亲离,他终归在这遍地荆棘中学会了自己面对。 至于他的那句吩咐,无非是关内前几日突然横生出一块巨石,生得嶙峋崎岖,约有两人高,寻常人根本无法搬动,倒像是从地里自己强冒出来似得。颜色也特殊,是如玉石翡翠一般的水绿色,更稀奇的是,那巨石之上竟生出几根翠绿的稻苗——石缝里长些草苗倒也算不得什么异象,但在寸草难生、黄沙漫天的边关,生出中原田间中特有的秧苗,不可谓不离奇。 玉石生稻的奇闻很快便从关内传到了塞北,商猗替喻稚青探望阿达时从那儿听到了这一传闻,深思片刻,将此事转禀了喻稚青,小殿下也不傻,知道商猗是想让他拿这事作名目谣谶。 汉高祖斩白蛇成赤帝子,陈胜吴广篝火狐鸣,但凡帝星闪耀,则天下总有动荡,而起兵又总是越显出天意所归越好,那块巨石色若玉石,恰与小殿下姓氏相对,而那生出的稻苗更是应了喻稚青出生时的情况,此事乃是再好不过的由头。 然而喻稚青却没兴趣找人宣扬,他一出生就带来甘霖,被天下奉为神灵转世,自幼便对这些迷信的话语听到耳朵生茧,十分不信任星相天意之论;再则他将商狄视作仇敌,总期望着未来与对方真兵真枪地较量高低,亲自为血亲报仇,并不屑运用天象一说。更何况那本就是他的皇朝,何须找这样那样的由头,夺回故土报仇雪恨,便是这世上最正当的理由。 可是如今商狄提前知晓了他的计划,喻稚青不得不早做打算,如此才让商猗将此事传播出去,多少能拖些时日。 交代完正事,两人又是无话,喻稚青生在北方,对雪景倒没多少执念,草原雪景辽阔归辽阔,看久了也要嫌晃眼睛,如今就算是欣赏完毕,他还记挂着要处理商狄这事,便道:“回去吧。” 商猗却说不急,“臣有个地方想带殿下过去。” 他扬马便走,也不管喻稚青愿不愿意,小殿下不喜受制于人,过去挤兑商猗惯了,又记着商狄的事,顺口接道:“怎么,打算把我送给商狄,好继续回去当你的三皇子?” 这话并不是头一回说,刚亡国时的喻稚青简直是个炮仗,见到商猗的面就能炸起来,虽骂不出什么脏话,但诸如出卖背叛的话倒也不少,每次说完都满是恨意,把自己心捅成血窟窿都不罢休,可今日再说起时,却是心情淡然,更像是说出一句无关紧要的玩笑话。 男人却没了言语,默默驭着马。 如今大概真是天暖了,草原间偶尔能听得一两声鸟啼,野兔也出来了,像个大灰耗子,蹭的一下窜过视线,倏忽又没影了,只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踪迹。 喻稚青曾听喻崖说他那只白兔在中原常见,但野兔中毛色却属稀少,喻稚青如今也发觉了,旁的野兔都是灰不溜秋,就那一个白生生的,顶顶显眼,要么惹狼惦记,要么遭鹰抓走,怨不得那一窝就剩它一个独苗,吃得又多,棉花似得蓬松起来,前几天又不得不换了新笼子,沈秋实送笼子来时感叹,说这笼子平常都是族中用来锁大狗的。 喻稚青的思绪从商狄转到自家兔子,横竖就是没落在商猗身上,故而没发现男人的异样,良久方听到身后有人哑声应道:“当年之事,我不知情。那天晚上......” 他有喉疾,声音低起来简直像破风箱,小时候那么清越的嗓子,就这么唐突地没了,离宫三年,喻稚青最不缺的恐怕就是时间,他又不傻,有很多事情足够想清了。 “我知道。”喻稚青打断了他,却固执地没有回头,不想叫商猗看清脸上神情,别别扭扭说道,“你这家伙蠢得要死,人家瞧不上你来当jian细。” 东宫起大火那晚,商猗并不在他那儿,也说是有东西想给他看,与他约好,一会儿过来接他。 那时的喻稚青正值贪玩的年纪,在宫里满心期待地等着对方来接,谁知突然有一只火箭射进宫中,恰中了新换的帘纱,几乎一瞬间就燃起大片,宫人们忙着去扑,谁知又有几只燃了火的箭矢射入,恰阻了宫门去路,屋里浓烟滚滚,呛得骇人,彼时他们还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小太监护着喻稚青想从窗户那儿逃,结果被烧断的横梁木砸下来,小太监当场殒命,他的膝盖也被砸碎,痛晕过去。 陷入黑暗前,他想着父皇母后,也想着那个难得主动说要来接他的少年。 商猗当时并不在东宫,可事后却是他把人抱出来的,在外求医时听大夫在隔间为他看诊,说再晚些嗓子就算彻底废了,这辈子都没法讲话,又说他胸口那儿还好是在医馆受的刀伤,抢救及时,又离心脏偏了几寸,才没有危及性命。 医者仁心,絮絮了好大一堆,商猗听完却只问能不能给喻稚青的药里换些不苦的材料,昨儿看他喝下,苦得脸都拧了。 大夫看他那么护着捅他的罪魁祸首,简直有些恨铁不成钢。 从那时喻稚青便隐隐感觉到了哪儿不对劲,但当时的他被恨蒙了眼,不愿去思量商猗无辜的可能,他知晓商狄能那么容易打进皇宫,肯定宫里藏了他的内应,而商猗是他们最好的人选,甚至怀疑两人幼时的种种都不过是商猗为了让他放松的伪装。 直到后来知道那日开宫门的是他亲舅舅,又知道了商猗幼时的境遇,他虽不说,但心里已有出分晓。 两人都没言语了,商猗忽然又把左手递了过去,想取代被把玩的马鬃,喻稚青这回总算摸出了不对,羞红了耳根,将那手掼开:“仔细等会儿从马上摔下去!” “骑得慢,不会的。”商猗素有恒心,这会儿主动把小殿下的手给牵住了,发现他掌心有些凉,“冷么?我带了披风。” 喻稚青摇头,先前还不觉得,这会儿才发现两人背贴着胸,商猗说话时仿佛贴着他耳根,叫他有些不自在,看向拢住自己的那只左手:“你左手也会使剑?怎么那么多茧子。” “剑也练过,还有些是幼时做杂事留下的。”其实长大出宫后也做了许多辛苦活,可这部分没必要说给喻稚青听。 然而小殿下也不是傻子,自然清楚,又反手摸了摸那粗糙而有力的掌心,却是不挣了,乖乖由商猗牵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还是聊着狗都不理的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