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救人者人恒救之
又是一月有余,神机侯府风波已定,秋风吹碧水,一片祥和之景。 晌午苏孟辞刚一归府,就听到有人在舞刀弄枪,他兴致昂扬跑过去一看,却是他弟弟长枪断红叶。 危应离上衣半褪,肩膀胸膛伤口未愈,还缠着纱带,可他动作洒脱淋漓,丝毫不担心扯了旧伤。 苏孟辞一皱眉,过去拦在他枪下。 危应离长枪一立,苏孟辞紧挨着他足尖站定,一时被自家弟弟衬得有几分文弱瘦骨了。 “旧伤未好,还这样折腾?”他一抬头,就看几滴汗水从危应离下颚落到锁骨,沿那紧致漂亮的肌rou往下滑,肩侧还贴着几缕鸦青发,当真是秀色可餐。 “哥哥以前从不因这种小事呵斥我。”危应离虽然这样说,却难掩心中愉悦,转身收好了枪,然后牵着哥哥往前厅去。 两人在前厅吃了饭,端茶喝了几口,苏孟辞就说:“待会儿哥哥要出门。” “去哪?”危应离的目光越过杯沿看着他。 “谢府。”苏孟辞晃晃茶杯,没注意到危应离突然冷冽下来的视线,自顾自地继续说:“思思病了,我得去瞧瞧她。” 危应离已握紧了茶杯,努力忍着什么,“皇后娘娘召哥哥进宫,就是为了逼哥哥去看她侄女?” 苏孟辞抬起一双无辜的眼睛,眸子亮得楚楚可人,“是我自己想去看表妹。” 危应离猛地侧头,一缕鸦青发在眼侧一滑,遮住了他的神色。 苏孟辞以为他旧伤痛了,不忍哥哥担心才扭过头去,便要伸手去碰他,谁料危应离却猛地站了起来,劲腰带得衣摆一扬。 他回头笑了笑,“我陪哥哥去。” 弟弟这么黏自己,苏孟辞自然开心,甚至有些得意,带这样俊美的弟弟出门,该多惹人注目呀!何况皇后娘娘特意提点,教他探探他弟弟的喜好,娘娘也好给他选个弟妹。如此良机,岂不正好查探一二? 苏孟辞爽快应下,又歇了一会儿,就牵着弟弟出去,上了马车,车轱辘哐哐响着往谢府去了。 苏孟辞早上进宫起得早,在微微晃动的马车里一歪头就睡着了,危应离揽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手指抵在唇畔,眸光晦暗,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哥哥腰间那沉甸甸的素色锦囊。 苏孟辞是被危应离唤醒的,他弟弟唤得太温柔,他醒得也很慢,好不容易揉着眼睛抬起头,就被弟弟揽着身子扶下了车。 大姨母听着声迎出来,本是满面春光的,可一看到危应离,脸色霎时就青了。 “这……怎么世子也来了呀……”她干笑两声,上前引着苏孟辞进去,“大外甥也不提前说一声,咱们也没来得及准备。” 苏孟辞却说:“我弟弟又不是爱摆架子的人,姨妈不必这么拘束。” 大姨母倒是愣了神,她大外甥这是说反话呢? 进了府后,谢家奴才又是添茶又是摆点心,苏孟辞和自家弟弟挨着坐,什么都往弟弟那边摆,危应离笑着看他忙活,眼里深情难藏。 大姨母正犹豫,不知怎么当着世子的面提起她女儿时,苏孟辞却放下茶杯说:“姨母,茶我就不吃了,先去看看思思吧,不知方不方便?” 大姨母喜不自胜,堆着笑说:“方便方便,自然方便……”笑着笑着,又神色古怪地瞥了危应离一眼。 苏孟辞哪里看不出来,便侧眸拍拍弟弟的手,“你在这里等一会儿,也省得起身了,哥哥快些回来就是。” 危应离轻抿杯沿,薄唇沾了水气,他没有抬头,只轻轻“嗯”了一声。 苏孟辞心口一颤,脚底抹油就蹿了,他弟弟这么听话,他可得分秒必争,不能教弟弟久等。 危应离看他哥哥如此慌忙,急着去看谢家女,不由眯起了眼睛,忍着翻天醋意喝起茶来。 大姨母亲自领着苏孟辞去谢嘉思的闺房,苏孟辞问起表妹的病,她就抹着泪说:“病了一个多月了,前一天还兴冲冲说要去给你道喜,谁成想第二天就病了,起初我们也没当回事,谁知她越病越重,太医也查不出个缘由来,也是没法子了,才叫你来看看。” 苏孟辞问道:“是我们回京那阵子病的?” 大姨母算了算,这才说:“可不,正好是那天!我以为是你回来,她太高兴,又突闻姨夫噩耗,大喜大悲的,一时受不了就病了,便教她在家养病,自己去奔丧了,谁知……她竟一病不起了……” 苏孟辞也觉得巧,他回想了一阵,前世危应留归京后,谢嘉思并未染恙,两人还在皇后面前你侬我侬了好一阵,到这一世,难不成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因他而生变了? 思及此,苏孟辞不免有些内疚,自昨夜阴阳镜上浮现字句,说他表妹谢嘉思是他第二位债主时,他便唏嘘了好一阵。 上一世的危应留刚袭了侯位,便娶了与他青梅竹马的思思表妹,仗着谢家与皇后的关系,他贪名求利的路上,不知顺畅了多少。可他表面与表妹恩爱,旁人却不知谢嘉思独守闺房时落了多少怨妇泪,而他在外头花天酒地应酬不绝,美娇娘也养了不少。几年后皇后被废,谢家大老爷又因贪腐削官流放,全家入狱。谢氏一倒,再无翻身余地,他便休了身怀六甲的谢嘉思,重娶丞相之女。最后谢嘉思染疾无医,惨死街头,一尸两命,到死才认清她表哥的真面目。 而此时,谢嘉思还是个怀春少女,自以为博了表哥青睐,等着嫁入侯府呢。至于她娘亲,虽然知道危家大公子八成抢不了侯位了,可还是一心想把女儿嫁过去,谁叫谢家素来只与危应留交好,人人都不待见世子呢?再说,危应留虽没了侯位,可到底是有官职的镇国将军呀!将军夫人,说出去多羡煞旁人! 苏孟辞一进屋子,扑面而来就是阵浓香,再看屋内精美装潢,哪像病人卧房呀? 若非床上那人面色苍白,昏迷不醒,苏孟辞都要以为自己被骗了。 谢嘉思年芳十六,已是出阁的年纪了,她打小便是出水芙蓉般的娇艳,是京城出了名的佳人,若非等着她表哥来娶,她早就在世家公子里挑好如意郎君了。 可如今,这娇花般浓郁艳丽的小姑娘却被重病折磨得褪了艳色,像洗得发灰的布帛一样,苍白虚弱地落在病榻上,以往水灵动人的眼睛,也紧闭着。 大姨母一看女儿,原本的从容得体立时塌了,她在女儿床前哭着说了几句话,然后起身擦擦泪,让苏孟辞和他表妹说说话,说不定思思就能好一些了。 苏孟辞撩衣坐下,大姨母就体贴地出去了,顺手关上了门。 苏孟辞拿旁边的帕子替表妹擦了擦汗,然后扒开她眼帘看看她瞳孔,再煞有介事地替她把脉。 他杂七杂八的玩意儿学过不少,问卦占卜是其一,把脉问诊是其二,都不大精通就是了,但也不算太不靠谱。 他切脉一探,脉象虚弱,却辨不出有什么问题,愁虑时,腰间锦囊晃了晃,他急忙取出阴阳镜,一看才知,他表妹竟是中了毒。 镜上书,此毒不解,不出半月,她就要毙命了。 苏孟辞急得不行,忙问解毒之法,金光断断续续,一笔一划在镜上描出金字。他忙按镜上所说,倒了杯茶端来,划破手指取一滴血,便见血珠在水中坠而不散,像个血色的玉珠子。 可那最后一步,却让他嘴对嘴把杯中茶水喂给表妹,他犹豫一番,下定决心,含了水抱起谢嘉思,闭着眼睛凑了上去。 他羞得脸颊血红,却不知窗外廊下,一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一个时辰后,谢府上下都嘈杂了起来,丫鬟们忙得脚不离地,各个难掩喜色,原是谢家小姐病中转醒了! “危家大公子一来探望小姐,小姐的病就好了,他二人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呀!”丫鬟们兴冲冲议论时,正好有一锦衣公子面色焦急地走过来。 苏孟辞见人就问:“危应离呢?” 丫鬟慌忙行礼,有些不乐意地回话:“世子好像走了。” “走了?什么时候?去哪了?” “有大半个时辰了吧,去哪就不知道了。”丫鬟笑着走近,“大公子怎么不多陪小姐一会儿?我们小姐可是整日念叨您的……” 苏孟辞急得汗都出来了,他弟弟走了,铁定是生气了!他也没想到谢嘉思当下就能醒过来,一醒过来就拉着他不让走,等他脱开身回去时,只剩桌上一盏凉茶了。 他奔出去,正要问车夫他弟弟哪儿去了,车内却有人沉声唤了“哥哥”。 苏孟辞赶紧爬上车,撩帘子钻进去,就见他弟弟正襟危坐,俊美得谪仙一样。 他先打量了一番,危应离面上没有怒色,可不知为何,他看着弟弟勾唇浅笑,却觉得心里发毛。 “哥哥怎么了?”危应离伸手来拉他,他一低头,就瞧见弟弟骨节上竟都破了皮,渗出些血迹,污了这如玉漂亮的手。 “这是怎么了!”苏孟辞惊得握住他手腕,坐下来把弟弟手指一托,除了拇指,四指皆受了伤,像是握紧拳头在哪里狠狠砸过一样。 “没什么。”危应离垂眸就要收回手,冷笑着说:“与表妹一比,不算什么。” 苏孟辞瞧着他手指,心疼地移不开眼,听他提起谢嘉思,勉强回神答道:“思思好多了。” 危应离的手指一颤,幽幽地就要用力,苏孟辞忙抬头问道:“疼吗?” 他好像在弟弟眼里捕捉到了一抹森冷,尾巴一样倏地闪过,不知是消失了,还是藏起来了。 “哥哥也看过了,不是不算什么吗?”他不留余地的收回手,扯扯衣袖,转身正坐,沉声吩咐车夫回侯府。 “表妹好了,哥哥该是欣喜的吧?” 苏孟辞听他这样问,忙笑着抬头,“哥哥自然高兴的很!” 如此一来,他的罪孽又还了一桩了,他是真的高兴。 危应离皱眉看他,声音喑哑道:“皇后娘娘应当和哥哥一样高兴……” 苏孟辞笑着拍了拍腰间锦囊,很是宽慰。今早拜见皇后娘娘时,皇后还忧心忡忡,说喜事还没来得及办,思思就这样了,她既忧思,又觉着对不起他。苏孟辞虽不懂皇后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可能替娘娘解忧,也是好事一桩。 思及此,他忙牵着弟弟的手靠过去,正经问道:“应离,你可有倾心的姑娘?不妨让哥哥见一见……” 危应离脸色一沉,目光冷冽,再没有一丝笑意。 “哥哥好事将成,就不必为我cao心了!” 苏孟辞一头雾水,正要询问,马车却一倾,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苏孟辞被那力道冲得撞到危应离怀里。 就听一阵尖叫,是外头马夫的声音,顷刻间血腥味一漫,便是刀枪乱舞的嘈杂喊叫声。 “哥哥待在这里!”危应离拔剑挑帘,奔出去时,车前护卫已倒了一半。 危应离一走,苏孟辞就被震得倒在座上,他撑起身子,四处一摸,却没一把武器。 外头的人来者不善,各个武功高强,苏孟辞知道这群人是冲着他来的,前世他确实被人刺杀过一次,可却不是今天,情况也全然不同,当时他护卫数十,还有贺义在。 今日这回,他们可危如累卵了! 他取下锦囊,手忙脚乱扯开绳子,取出阴阳镜,这神物却与寻常镜子一般,一丝金光都没有。 他把镜子装回去,握着锦囊就出去了,车前马夫倒了,血淌了一车,他默默哀悼几句,跳下车去找他弟弟。 青天白日,马车正行至林间小路,贼人埋伏在此,顷刻涌出数十号人来。 他一下车,便有黑衣人围将过来,挥刀直往他颈项砍去,他握着镜子去挡,奈何刀剑无眼,数刀齐下,不能尽数挡去,他盼着一道金光救命,却没想一抹黑影冲过来,刀剑相击,震得人耳膜刺痛。 脸上落了几点热液,他一睁眼,就瞧见危应离左手挥剑,斩倒几个人后拉着他退到车边。 “为什么出来?”危应离右臂受了伤,血溅到他颈项侧脸,像瑞雪里开出的艳丽花枝。 他眉头紧锁,俊容染了怒色,竟愈显美艳了。 “我担心你。”苏孟辞抬手擦去弟弟脸上血污,危应离墨瞳一颤,受了刺激一般,有些隐忍不下。 “哥哥听话。” 他单手把苏孟辞抱到车上,忍不住想多碰碰他哥哥,可刺客已经砍倒护卫冲了过来。 苏孟辞想下车,他却把哥哥推进去,握起染血的鞭子一抽马背,骏马嘶鸣而奔,拖着马车冲出人群,直往大路上去。 “危应离!”苏孟辞热血冲到头顶,身子却一阵发冷,他颠簸得往后倒,拼命撑起身子从车窗往后望,看到一群黑衣人朝危应离杀去,他弟弟握剑而立,凤眸冷冽,眼尾血痕往下淌着。 马慌不择路地奔,车身也晃得要散了架,他在车里左撞右撞,肩膀手臂疼得不行,却怎么都爬不起来,只能在混乱中听着厮杀声一点点远去。 他着急,心慌,出了一身的汗,抬手一看,掌心都是血,衣上也有一道可怖血痕,是危应离抱他时沾上的,他弟弟手臂受了伤,血流成这样,却硬撑着用这只手把他抱上马车。 那个人已经为他死过一次了,今生还要为了他拼命,真是个傻子! 苏孟辞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这样对他好,甘愿为他死的人,不知为何,他心口憋闷,堵了血块一样疼,一想到危应离在刀光剑影中生死未卜,他就难受得湿了眼角。 马车颠簸不止,他扒紧车门,解开被血染红的锦囊,阴阳镜掉下来,浮雕的阴阳阵覆了血色,像沾了毒的银器一样发黑,黑雾缭绕得像只吐着蛇信子的毒蛇,翻过来一看,镜面也一片漆黑。 这是怎么回事?只因为沾了他弟弟的血,一个凡人的血,就毁了吗? 苏孟辞无助中顿生一股愤恨,想把这个救不了他弟弟的破镜子丢了,可马车一倾,连人带镜子都滑了进去。 外头有一阵呼号声,马蹄阵阵涌来,苏孟辞刚握住阴阳镜,就感觉车身一压,紧接着就是一人喝止烈马的声音,随后马车就渐渐停了下来。 他慌忙爬起来,车帘被人撩起,一道黑影逆光压下来,一瞬间,他还以为是自己弟弟。 来人一把抱住他,托着他后颈把他拉出去,后怕一般肩膀轻颤,哑着声音说:“没事吧?我来晚了,对不起……” 苏孟辞一把推开他,拔出他腰间长剑就下了马车,踉踉跄跄走到匹马前,冷声让马上的护卫下来,然后自己翻上了马。 贺义过来拦住他,想骂醒他一般大声道:“你犯什么傻!老天都帮你,你还做什么戏?他早就该死了!” 苏孟辞握紧缰绳,坚定地说:“他是我弟弟,我不会让他死的。” 贺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认识的危应留,不是这样的。” “你认识的危应留,早就死了。” 苏孟辞头也不回地驾马而出,贺义咒骂一声,转身上马,带着一众护卫追了上去。 马车跑出去了足有两刻钟,苏孟辞驾马狂奔,也花了不少时间,远远望到那片黑影时,他怕得心口钝痛。 二十余名刺客朝苏孟辞袭来,他跳下马,一边挥剑乱砍,一边往前冲,想去找他弟弟。 贺义率护卫赶来,他替苏孟辞开路,连砍几人,可这群刺客身手不凡,一般护卫难敌,死伤不少。 刺客见牵制不住贺义,杀不了苏孟辞,便吹着暗号撤离,贺义擒下一人,匕首抵在刺客颈间。 苏孟辞在满地的尸首里找了一圈,连旁边的草堆都翻了一遍,却没见到他弟弟。 他慌得六神无主,脸色惨白,回头一看贺义擒住了刺客,忙奔了过去。 “我弟弟在哪?!” 刺客吐出一口血污,睨着眼不肯开口。 匕首在他喉间划出道血痕,贺义冷声说:“我有千百种法子教你生不如死。” 刺客哈哈大笑,看向苏孟辞道:“他逃到林子里去了,十几个兄弟去追了,今天我们杀不了你,可阎王老子不会放过你兄弟!” 贺义扬手割了他喉咙,刚甩去手上血污,苏孟辞就已经转身跑到了林子里,他啧了一声,追上去时,苏孟辞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密林里了。 苏孟辞循着血迹走,石上、草间、树后,都是尸体,每次他都要冲过去辨认,看清楚了脸,才能放心接着走。 走到后来,他指尖轻颤,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他弟弟带着伤跑了这么远,躲得过刀尖,血也有流尽的时候呀。 最后他停在一堆血迹前,脚边的血迹比他路上见到的任何一处都多,他脸色苍白,筋疲力尽。 前面是杂草丛生的小坡,站在这里看不清下头的情况,他咬牙把衣摆束到腰间,抓着扎手的草叶爬了下去。 斜坡下,他终于看到了一道人影。 滚金边玄衣挂在草叶上,一个人握剑躺在地上,指尖一滴滴淌着血,像睡着了一样。 苏孟辞急奔过去,被没腿的杂草绊了好几下,他跪在草间,拿袖子擦去危应离脸上血污时手都在颤。 他脑子里嗡嗡响,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抬手去探他气息,指尖触到抹微弱热气时,他激动得泪都憋不住了,忍不住俯身抱住弟弟寒凉的身子。 “你吓死哥哥了……吓死我了,我都把危明江送走了,可不想再把你交给黑白无常呀……还是活人好,别教哥哥看见你的魂儿呀……” 他埋在危应离胸前,却突然感觉这健硕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他惊得一起身,就见危应离缓缓睁开眼,难受地咳了几声。 “哥哥在……说什么?” 苏孟辞大喜过望,忙扶起危应离,吸吸鼻子说:“我说你胡闹!” 危应离嘴角溢出血污,他虚弱地扯出一抹笑,“我宁愿死,也不能让哥哥受伤……” “胡说什么?!”苏孟辞是真的被吓着了,他赶紧捂住危应离的嘴,不让他说这种胡话。 危应离今日受的伤比起战场上那回,不算什么,只是流了太多血了。 他方才已经昏了一次,现在看到了哥哥,一时安心,意识又有些模糊,微眯着眼睛,恍惚换了几声“哥哥”,就再也说不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