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失踪 修
警车顺着葱郁的柏油路返程 徐景涛看着身后的白色欧式建筑渐渐隐没在拐角处,终于扭过头,他神情严肃,紧绷着唇角一言不发 "徐队,我们里里外外都搜遍了,而且……"李洋开着车话头顿了顿,小心看了眼坐在副驾的徐景涛继续说"我觉得像灵佑那种人极有可能做出携款潜逃这种事,也许灵家报的失踪案只是个幌子,审查核实是需要程序的,这就是想给他营造更多的逃跑时间,他杀了人,现在又失踪了,这不就明摆着杀人跑路,再来搜他以前的活动区域会不会……" 最后一句几乎是嘟囔出来的 徐景涛从警8年,大案要案破获不下百起,生就一双鹰眼,剐垢磨光,利析秋毫,任何细枝末节都很难逃脱他的眼睛,在局子里也甚有威望 "要什么案子都你觉得像,还要证据干什么?要不局子单独给你开办一个神算部?" 被瞪了一眼,李洋瞬间禁了声,不敢再有下文 却又听徐景涛低低自语"灵佑失踪有26个小时,最后出现地点就是在这里,路家别墅两天前举行的宴会,灵佑自大妄为,又是灵家独子,对杀人不屑一顾,不会因为死了一个保镖而东藏西躲,只凭一个人的口供,没人证物质证的情况下,灵家有的是办法帮他免除罪责,这个社会,权利,金钱,地位一直都是好东西" 说完忍不住叹了口气 "两天了,是狐狸也快要漏尾巴了" 是哪只狐狸,徐景涛并未言明 李洋挠挠后脑勺,抿了抿唇"徐队,那灵佑是真的失踪了?被绑架?还是已经……" "认真看路吧,回去继续查附近监控,那座房子肯定有问题" 年轻管家带着笑送走两辆警车离开,转身后,唇角已然垂下,面色恢复如大都时那样冷漠沉静,他招手唤来一旁身穿西装的男人低声问"通知过少爷了吗" "少爷买了下午的航班,大概明早就能回来" "发条短信给少爷,警察已经离开了,无恙" 西装男点头离去 空无一人的花园内,百花齐放绚烂争艳,火红的玫瑰却独一支傲然矗立在花坛最中央,魏粼站了许久,微风拂过他鸦羽般浓密的睫毛,微微闭合的双眸缓缓睁开,突现的一股狠厉铺散在如咖啡般浓郁的棕色虹膜中 灵佑,这是你自找的 这座别墅建造地并不偏远,却也远离闹市,是路家名下的一处房产 两天前,这里刚刚举办过一场盛大的宴会,邀请遍了商界有头有脸的名流和精英,也是警察来调查失踪者最后出现的地方 徐景涛猜的没错,这所房子确实有问题 他们此时正在找的人,正奄奄一息的躺在豪华别墅内隐秘的地下室里 此时,一身白色无尘服的炀末摸索着墙壁缓缓前行,这间地下室应该并不是很大,四面无窗密不透风,黑暗压抑的窒息感伴随着不远处紧促的低咳声让他有些透不过气 "啪" 终于摸到开关,白炽灯光有些刺眼,炀末眯着眼等待眼睛适应 "咳咳~" 又是一串闷声低咳 眼睛酸胀感终于减轻了些,他也终于看清了自己要照顾的病人和自身所处的环境 房间比自己想象中更宽敞一些,摆设却少的可怜,简单的书柜和一张弹簧床,仅此而已 墙壁并未刷白,粗硬的水泥地上滚着一团白色被褥,其中蜷缩着因痛苦而不断颤抖的人形隆起 炀末走过去放下肩膀上的医药箱,伸手推了推那团被褥"还好吗?" 伴随着突然剧烈的咳嗽,沙哑到只能费力喘息的一声低吼传来 "滚" 不顾后者反对,炀末强行扯开一角,抓住那截漏出的苍白手臂把人从中捞了出来 "这是我的工作,有我在,就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尽管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救治的是谁,但作为的路霄昱的发小被拜托过来,自然也不会过问那么多 能答应下来,是因为路霄昱在电话里说这个人和纪舒的昏迷不醒有关 似乎真的失去了挣扎的力气,被褥意外轻松的剥了下来,当看到那人面貌时 "灵佑?"炀末不禁皱了眉,抚开那张被冷汗粘贴在脸侧的碎发"真的是你" 男人很漂亮,第一次在商宴里看到他时,炀末是有一霎被幌了眼的,那是灵家家主第一次携带自己留学归来的小儿子出场,青年一身高定黑色西服,身形高挑修长并不瘦弱,皮肤虽有些病态的苍白但却不会显得颓废,比之亚洲人较浅的粽色短发被利落的梳在脑后,五官精致俊美,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蕴含着西方贵族气质的高贵优雅 而现在…… 那个如精灵王般美妙的玉人已不复往昔丰神俊毅,他脸颊一侧高高肿起,嘴角还沾染着一行干枯血渍,他紧捂着的腹部似乎受过重击,紧合的纤长睫毛随着身体无频率的抽搐而微微煽动 皱巴巴的衬衫紧裹住薄弱躯体,领口和胸襟混合着濡湿的汗液甚至沾染了一摊黄色呕吐物,也不知多久没清理过卫生了,没有被褥遮掩,浑身上下都散发出肮脏的腥臭味儿争先恐后钻进鼻孔 炀末掩鼻单手把医药箱打开 却听到刚才还在撵人的声音突然柔软下来,似昏迷半梦间囔囔哼出一个字"疼" 他现在只后悔自己没带口罩进来,强忍恶心扒下灵佑衬衫"别动,我是医生" 听了这句话,本来还在挣扎反抗的人乖顺下来,蜷缩的动作却并未改变半分 没想到灵佑会伤的这么重,腹部有一大块已经青紫发硬,极有可能损伤到了肠胃,这伤势看的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看淤青面积绝不是一拳两拳能打出来的,分明是下了死手,打的时候很可能不单单只是想给他个教训,简直是想直接要了他的命 炀末刚站起身就被一把抓住 "别走" 他依旧是侧卧的姿势,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张脸青紫斑驳,唯一还算能看的一双漂亮眼睛闪着泪光充满了幼兽般的无助哀求,抓住救命稻草死不松手,炀末被紧握的手腕箍的生疼,心下厌烦,想要甩开 "我不走,只是你需要打针抗生素" "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终究,在包扎结束后,炀末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出来 灵佑虚弱的捂住腹部半靠在床边,轻轻抿了抿发白的唇色满眼疲惫反问道"纪舒在哪" "看来你现在的状况是和纪舒的昏迷脱不了关系"炀末淡淡撇了一眼,却看到男人突然惨白到毫无血色的唇瓣轻微颤抖 他站起身便要离开,语气冰冷提醒道"你还不了解霄昱的脾气,动了他身边的人,那就是在自毁前程,不只是你,整个灵家都有可能陷入水深火热当中" 灵佑好像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一脸惊慌的像只被遗弃的狗,跪爬着去拽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白色衣角,疯了般大吼"你说什么?你说清楚,纪舒是死了对不对" "怎么可能没死,我明明……我明明" 他明明注射了两克氰化钠, 一定是这些人在骗他 "告诉我…告诉我他在哪…" 炀末脚步微顿,但也只是一瞬便不再多做停留,好像急于甩开身后什么脏东西一般,快速走出地下室 重新回归到无尽的黑暗里,铁门被"嘭"的一声牢牢带上,最后一丝灰暗光线湮灭在无尽绝望呐喊里 纪舒是一位真正的精英,他毕业于伦敦财经大学硕士学位,留美三年事业一路高升,后派往公司内部着重培养,手腕强硬,为人寡淡,他拥有着一张宛若星辰般的清冷面貌,不苟言笑的时候会让人莫名产生一种格外的疏离感 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此生做过最错误的决定就是答应了路霄昱回国发展 "滴~ 滴~ 滴~……" 病床上,一只瘦骨嶙峋的手腕被另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攥紧 虚弱的男人摇曳在一呼一吸之间,如同即将凋零的碎花,失去船桨的小舟,既苍白又脆弱 "老板,人抓到了" 前一刻的深情凝望,在听到进来手下的报备后那双深沉憔悴的眼眸骤然阴狠起来,路霄昱温柔抚摸着那张沉静枯竭的睡颜,目无旁人的吻了上去 短短几天,意气风发的高大年轻男人眼底满是淡淡乌青,原本光洁的下颌长出一圈短短的胡茬,颓废的如同历经了万千沧桑的老者 "订回国的机票,现在" 他最后深深看向自己的爱人,攥紧那只温热的手,直到骨节握的发白,他轻轻贴上深眠中的男人耳侧,用最温柔的声音许下誓言"我会带着他的骨灰来见你" 有些人行走在地狱,生活在举步维艰,水生火热里,有些人就是地狱本身,招惹了就是万劫不复,永无宁日 灵佑掀开沉重的眼皮,在黑暗里凝视着那道门,似是可以将其盯穿一般,直到门的外面响起一串脚步声 那是双高定皮鞋,真皮鞋底与地面发出清脆的"哒哒"声,那人脚步沉稳,走的不急不缓,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位,只是脚步更轻些,可以轻到忽略不计 "来了" 灵佑抱着双膝,激动的蜷缩着脚趾,眼睛大大的睁着,那目光在恐慌警惕的掩饰下蕴藏着更多的是期待和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