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整个实验室并不仅仅只有外面看上去的四层而已，在地下还有面积庞大的两层。实验室的资金与人脉都异常的错综复杂，背后牵连的势力也相当之多。

    齐喻在被齐宴领养走之前，很少见过外面的太阳，他的活动场地基本只有地下一层而已。那时实验室虽然已经有了许多实验体，但生命在他们的身上却体现得格外脆弱，每天都有人因为生命体征消失而被拉去不知道什么地方，再也没见过，也有新的实验体被从营养舱内取出，开始试着呼吸外界的空气。

    齐喻是实验室中的幸运儿，他几乎没有经历过大的病变，自从被取出营养舱拥有了对外界的记忆后，他就近乎麻木地接受着各个实验员的安排。他见过许多被泡在营养舱内的实验体，大都是小孩模样，也有大一些的，但能正常被快速催生成成年体模样的实验体本就没有多少。他自有记忆起，看到的自己，便已经是成年模样了。

    实验室中的大家都不怎么爱讲话，虽然其中也有规定不让随意讲话的因素在。每天在实验室中听到最多的人声只有实验员的训话声。

    实验员会教他们讲话，会教他们各种生活中的常识，可能因为资金充足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能顺利活着的实验体并没有几个，每个人都在学会了基本的交流后，配备了负责人，而负责人大都是一人带两个实验体，仅有少部分特殊的实验体会被交给一位负责人专门培养。

    和齐喻一起的另一个实验体，1EZ3，按照取出营养舱的时间来算，应该算是比齐喻大上三个月左右。那时候的他们都没有名字，交流只用编号来互相称呼。

    或许是基因所影响，Z3的性格很开朗，他会趁着何潇不在身边监管着他们的空隙，用大哥的口吻给齐喻讲自己各种学过、经历过的各种事情。

    刚开始的齐喻没什么自主思维，自然也不怎么爱说话——虽然说现在同样没什么话，但是那时连属于自己的心理活动都很少会有。可以说，除了何潇灌输给他的思维外，对他影响最深的便是Z3了。

    Z3因为每天总是偷偷摸摸的在齐喻耳边逼逼赖赖，被何潇拉走惩罚过很多次。但尽管是这样，齐喻还是从Z3口中，知道了很多事情。

    比如，Z3并不是被特定培养的，也就是他在被培育好后，可能并不会有人来领养他，他只是实验室中一个实验品而已。但齐喻却是有人来专门定制的，只要他正常生长，达到一定程度后，便会有人来领走他。

    其实抛却日复一日的枯燥无味的学习生活，勉强也算是挺有意思的。他们在自由活动时间可以看电视，也可以选择看书。偶尔，何潇也会把他们打扮成正常人的模样，带他们去附近的街上见见阳光。

    齐喻不是没有试图趁着去外面的时候逃跑的想法，事实上他也实践过这个想法，和Z3一起，虽然Z3在此之前苦口婆心地劝了他很久，不要有这个想法，如果被抓到，肯定没有好下场。但他还是仔细地帮齐喻策划了逃跑的方案，并在齐喻逃跑后帮他拖延了一阵子。

    下场是齐喻被抓回来后，他俩一起挨了罚。

    那不是Z3第一次挨罚，就Z3的性格来讲，挨罚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了。但那确实是齐喻首次切身领教实验室的这些人的心狠手辣。

    他被关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中，活动空间大概只有两平米的样子，如果单单是这样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当过去了大概半个小时后，齐喻正心无旁骛地靠在房间角落中准备睡一觉时，当头却泼下来一盆冷水——物理意义上的。并且这水不是只有一下，源源不断地一直从头顶泼洒下来。原本坐在角落里的齐喻被吓了一跳，连忙站起，可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哪怕挑起，也够不到天花板，想挡住水根本是无稽之谈。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水已经漫过了下巴，隐隐有浸过嘴到鼻子的趋势时，水流终于缓缓停止。但那时齐喻的意识已经有些涣散了，他无法确切地感受到头顶的水流是否是真的停了，缺氧和恐惧让他难以思考。直到水从确实从地上的排水口逐渐排走，他才无力地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背靠着墙滑坐下去。

    自此之后，齐喻在实验室中再也没有过杵逆规矩的想法。他不知道Z3是怎么每次经历过这些还能笑着给他说没什么事的，他仅仅是经历了这么一次，就已经产生了充足的恐惧心理。

    或许是患上了幽闭恐惧，他连到现在睡觉都不敢关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