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期待
换好药之后,江屹川从褡裢里又掏出个小瓷瓶,从里边倒出一颗丹药,递给飞沉,说:“压抑魔息的药,你吃了这个,我给你把项圈摘了。” 飞沉把药拿过来,放进嘴里咀嚼。江屹川拿过桌上的茶壶,发现是空的,只好又放下。飞沉已经把药嚼碎,干咽了下去。 “你等会儿,我去拿钥匙。”江屹川站起来,回他房间找到了买下飞沉时,那人牙子交给他的钥匙。那是一把十分精巧的铜制小钥匙。 项圈上看不到明显的锁或锁孔的位置。江屹川掰着飞沉的脖子摸索着项圈,终于在后颈的位置发现了一小块不明显的凸起,以及上边的锁孔。他把钥匙插进去试着旋转半个圈。只听一声轻微的“咔哒”声,项圈从后颈处打开了。 江屹川把项圈连同链条一起从飞沉脖子上拿下来。这项圈确实很紧,拿下来后,飞沉的脖子上还留着一圈很明显的印痕。他摸了摸原来项圈的位置,感激地说道:“谢谢主人。” 江屹川把项圈随手放在桌上,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随口问道:“你来到人界有多久了?” “四年。” 四年被转卖了五次…… “魔界也和人界一样记年月日吗?” “嗯。魔界和人界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不过人界不打仗。” “也打的,你没遇到罢了。”江屹川问,“魔界经常打仗?” “嗯,不是打架就是打仗。”飞沉似乎心有余悸。 两人就这么坐着聊了一会儿,都是江屹川问,飞沉答。飞沉一开始还有些紧张,毕竟江屹川的脾气他不太摸得透。他先前看到冲天的火光,第一反应就是跑。但他确实没想着逃走。 被葵玖抓回来的时候,他也没指望江屹川会相信,本来已经满心绝望地想着不知会被怎样责罚,可江屹川居然说他信了。后来还把那勒了他几年的项圈取了下来,虽说还是用药物压抑着他的魔息,他仍是感激的。慢慢地也就放松了下来。 “魔界这么乱,以后你自由了还想回去吗?” “主人真的……真的会放了飞沉?”虽然这是江屹川第二次说了,但飞沉还是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 “当然,我说话算数。” 只要你从毒瘴里出来后还能活着…… 飞沉对真相一无所知,那没什么神采的暗淡的眼眸像是突然落入了星子,亮了起来。 “飞沉……还没想过。以后要是主人放了飞沉,飞沉想留在人界,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待着。住山洞里也行。或者盖一间木头房子,在房子旁边种果树……”他难得一次说了一长串话,一边想一边讲,眼睛里满含期待。 江屹川心里压着的那点愧疚又不安分地翻腾起来。他几乎想让飞沉不要再说下去。 但让他说一说又怎样呢?起码他在这样的想象中能开心一下。将来或许还因为这个想象,去拿守魂木时更卖力一些…… 又随便问了他几句关于他不太可能有机会盖的小房子的设想,江屹川估摸着飞沉吃下去的药该起效了,便说道:“我要查探一下你的魔息,可能会有点难受,我不会伤害你,你别害怕。” 飞沉看着他,点了点头。 江屹川手指扣在飞沉左腕脉门上,灌入一小股灵力。飞沉立时“唔……”了一声,难受地皱起眉,闭上了眼睛。 对于魔的体质来说,输入体内的灵力不啻于guntang的熔岩。灵力流过的筋脉都像被焚烧了一遍。江屹川将那股灵力直送到飞沉丹田,在气海里盘桓几圈,确认了他体内的魔核仿佛沉睡一般,体内并没有魔息流转,才放下心来。 他虽有自信制服得了能调用魔息的飞沉,但若飞沉魔息不受压抑,真正想要逃走的话,他没信心能防住。 江屹川把灵力收回来时,飞沉已冒出了满头细汗,含胸弯腰地坐在那里大口喘息。 “还好吗?”江屹川问。 “嗯。”飞沉勉力应了一声。 “今晚大力他们估计没做饭,忍一晚吧。” “嗯。” “睡觉吧,我回房间了。”江屹川拿了项圈回自己房间,在门口回头对飞沉说道:“晚上掩着门就行了,别上栓。” 他今天受了惊吓,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做噩梦。江屹川想着半夜恐怕得过来看看,每次都用灵力推门栓,跟做贼似的。 “是。”飞沉应道。 江屹川顺手检查了一下之前被他弄坏又修好的门栓,走出去把门掩了起来,同时加了个禁制。 客栈晚上会锁大门,但今夜后院围墙倒塌了,虽然周围是野兽妖邪频频出没的魇岭森林,江屹川还是多少提防着飞沉会逃走。去掉了项圈,他比从前容易混入人群。 其实之前他对飞沉表示的信任,并不是十成十的。这七年里,他死里逃生不知道多少回,早已不是初入江湖,心思单纯的愣头小子。深知话说三分,事无绝对,人不全信,防患未然,心狠手辣才是生存之道。 魇岭森林虽然凶险,但灵气还算充沛。修炼的话,在野外效果最好,但野外有遇到危险的可能。所以江屹川一般都在客栈里修炼。 这夜他将灵力在体内运转了一个大周天,又调息许久,才收了功法。他起身推窗看了看月升位置,估算着已是子时左右,便去了飞沉房里。 燃起指尖的灵力火焰时,床上隆起的被子动了一下,传出飞沉的声音:“主人?” “我怕你做噩梦,所以过来看看。你睡不着?”江屹川走过去。飞沉坐了起来,回答:“嗯。” 江屹川看他想下床,忙道:“不用下来了。”他点燃油灯,问:“还因为白天客栈起火的事害怕?” “不是。”飞沉有点窘迫地摸了摸脖子,“突然没有了项圈,有点不习惯。” 江屹川失笑:“你喜欢戴着它?” “不,不是的。”飞沉连忙否认。那项圈很紧,平常他喘得急一些都会透不过气,做梦时也下意识去抠它。 “过一两天就好了。” “嗯。” “那你再试试看能不能睡着?” “嗯。” “那我过去了。灯还要不要留着?” 飞沉没说话。 江屹川看向他:“怎么了?” 飞沉也抬头看过来,眼里有些犹豫,有些期待,又有些卑微的乞求的意思。他小声问:“飞沉……能不能伺候主人?” 江屹川愣了愣,从飞沉泛红的面颊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没有考虑很久,就走到了床边:“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