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四
「我明白你的疑惑。」 刘传隆不疾不徐得望向穆承雨,娓娓道:「以性徵上来论,穆先生确实与一般Beta难以区别,因为他并没有Omega的腺体,自然也分泌不出Omega信息素。而且极有可能是在出生之前就缺失了,以至於他在成长的过程,经历第二性徵成熟之後,都没有Omega信息素的作用,才会让他成为一个Beta生活着。」 「然而以基因型上而言,我是比较倾向他是一位Omega。」 白杉城虽然隐隐约约觉得激动难耐,却一直被理智强劲得克制下来,他更加握紧了穆承雨的手心,却没有发现穆承雨已经不再颤抖了—在听到刘医师的判定後,穆承雨反而平静而沉寂了下来。 白杉城紧锁眉峰,灰蓝色的眼眸看上去冰冷而肃穆,却又隐隐约约窜出了一些张扬的火苗在里头,让他英俊的容颜一瞬间变得狂狷而难以驯服:「为什麽是比较倾向,难道这件事没办法确认吗?」 刘传隆淡然自若道:「原因在於他没有Omega线体,从出生就先天性缺乏,所以他其实也与一般Beta并无实质上的差别。」 没有Omega腺体,就代表没办法被Alpha标记,没办法完成AO结合,承雨也还是无法对他产生AO的心灵契约,最重要的是,他仍旧无法彻底标记承雨,让他不管是在心灵上还是rou体上,都只专一而永恒得属於自己。 白杉城明白了刘传隆认为穆承雨仍旧是个Beta的定论。 「……你能确定,他是真的完全没有Omega腺体吗?」白杉城沉默了半晌,突然提出疑问道。 「你提出了一个颇有建设性的想法。」刘传隆扯出一个浅淡的微笑:「确实是有机会使腺体细胞再生的可能性,只不过,」他转头对着穆承雨和蔼道:「这得遵照穆先生本人的意愿。」 「刘博士所言我明白,」白杉城和穆承雨对视了一眼,慎重道:「我回去自会和他讨论清楚,另外还有一事非常重要,如果……恢复腺体功能的话,对他的身体状况会有帮助吗?」 刘传隆十指交扣,枕住了下巴,道:「我这样说好了,先天性缺乏腺体的案例并不是没有,不过这些患者,不论是内因还是外力造成的基因缺陷,通常他们都活不超过周岁。腺体对於Omega来说至关重要,不论是在生理,亦或是心理上的建设与成长。」 「而穆先生的情况,我必须说,非常罕见。」刘传隆坦白道:「可以说是我第一位见过不受Omega腺体从缺的影响,却仍旧能够成长成人的案例,这也是一般人不会断言他有可能是Omega而不是Beta的原因。」 「所以,我无法明确得回答白大少的问题。」刘传隆道:「但是,我想以经验法则而言,这或许会是一个办法。」 他话锋一转,又回到了关於穆承雨器官早衰的病情:「然而,穆先生的病情,腺体缺乏可能是一环,但主要还是由於家族隐性基因遗传的问题,若要根治问题的本源,肯定会需要他的直系血亲。」 刘传隆博士的这番话,穆承雨上一世就已经听过一遍,除了隐去关於性别的部分……其实究竟是什麽性别,於他已经不重要了,他若寻不着近亲血亲,终究还是不治之症。 踏出诊厅之後,白杉城猛然从背後将穆承雨拥进怀抱里,就像是以前还在上学的时候,趁着四下无人,抱住穆承雨跟他分享着赢下马球比赛的喜悦,只听见白杉城把头埋在他柔软的发梢之中,喜不自胜得低叹了一口气:「小雨,我真是太开心了。」 穆承雨原先被吓了一跳,听见他这话充满了孩子气,忍不住扯动唇角,无奈道:「你开心什麽,刘医师是说我的性别,只有在基因检查报告书上像是个Omega,实际上就是个Beta,跟以前没有任何不同,再说就算我是Omega,又有什麽好开心的。」 「你是个Omega,父亲肯定会很开心的。」白杉城突然低沉得道出了这麽一句话:「他一直都很想要一个Omega孩子,你也不是不晓得。」 穆承雨弯着唇角,道:「照你的说法,我要是小时候就是一个Omega,岂不是早就被胡竹夫人赶出门了。」 「才不会呢,你看你小时候就诱惑着我心醉神迷,根本是天经地义。」白杉城轻轻嗅吻着穆承雨的发丝,音色迷离道:「即便是我母亲,也不得再说一个不字。」 「只是性别不同而已,就真的差异这麽大?」穆承雨收拢了淡淡的笑意,浅褐色的瞳眸黯然无光。 白杉城却只是更加怜爱而餍足得抱紧了承雨,低沉道:「是什麽性别,一点差异都没有。」 待穆承雨有话要说之前,白杉城已经发自肺腑,脱口而出道:「在我心目中,你一直都是同一种性别,只有你身上的香味,能够让我刻骨铭心,就好像即便到了隔世,我只要一闻,就知道是你。」 穆承雨喟叹一口气,轻声道:「杉城,我们从小时候就认识,几乎是从我记事以来,我们就认识了,我知道你很清楚,我是不可能会割舍去这段情谊的,不只是因为白先生,只是……因为真的已经过了太久了。」 白杉城蓦然感受到心脏上一把紧致的痛楚,穆承雨温和而带着暖暖善意的嗓音,如同春风化雨般疗癒了他的疼痛:「不论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什麽,我都是真心的希望你好,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你好。」 「你若是真的希望我好,就不应该再去到我无法触碰的地方。」白杉城了解穆承雨的各种脾性,软柱,以及他对自己永远割舍不下的情感,就好像一颗称手的明珠,爱不释手得被把玩在他的掌心之中,每一处质感跟光泽,他都铭记於心。 他低哑而蛊惑得在穆承雨的耳畔细语道:「我知道,除了白岩画之外,这世上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比我能让你更在乎的人。」 穆承雨安静了半晌,涩然道「邱大人於我有恩,我、唔……」 白杉城摀住了他的嘴,掌心炽热的体温,像是要把穆承雨雪一般的肌肤给融化:「不许在我面前提到另一个男人。」 穆承雨伸手拽住白杉城的手腕,细瘦的腕子跟白杉城一相较,形成鲜明而暧昧的对比。 白杉城早知道他纤细,却没想到现在变得如此纤细,穆承雨费了一些劲才勘勘把自己的嘴巴拯救出来,闷声道:「我向他借来的东西,一定要偿还他,至於之後,若是我的身体状况许可,我还是会跟邱大人讲清楚的。」 「我们不提别人。」白杉城强势道:「今天不提,以後也不提。」 「就是讲清楚,也是跟你没关系的。」 「穆小雨,你这是太久没有挨我教训了。」白杉城作势低头在穆承雨的後颈咬了一口,就让穆承雨慌的整个人都挣扎了起来,埋怨又哀求得瞪着白杉城。 白杉城邪俊得勾起了嘴角,也不再逗弄他,而是认真道:「父亲的忌日就快到了,你回来看他吧。」 穆承雨的眉角和眼尾,不自觉得都拢起了弥漫的轻愁,他毫不犹疑得答应了白杉城:「我会回去的。」 两人告别之後,白杉城独坐在轿车的後座上,早先不久隔壁还淌有承雨鲜香的温度,现下只剩余森然而可怖的寂静。 白杉城灰蓝色的瞳孔之中,淬链着鲜蓝色的火光,既肆意又疯狂,他在极端的喜悦以及愤怒之间,找到了一个暂时的,克制而料峭的平衡。 那些纠缠过穆承雨不放的东西,穆承雨不在他身边的这十年,他都要全数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