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九
自从听了邱彩莹说要鼓励花庆多去参加活动的提议,穆承雨便约了花庆去吃晚饭,他亲自开车到燕京大学去接花庆放学,等了一会儿,就看到花庆背着书包,跟着一些同学一块儿走了出来。 他正要摇下车窗,却看到花庆周围除了几个Omega之外,还有一个身高鹤立鸡群的男人,穿着衬衫马甲西裤,像是个年轻的教授,几个Omega们围着他叽叽喳喳得说笑,就花庆一个闷头不停往前走,甚至拉出了一点距离来到校门口,就开始东张西望。 那位年轻的教授立刻加快了脚程,特别走到花庆身边,稍微将他往後拉了一些,不让他太靠近车道上来回行驶的车辆,花庆低头跟教授道了谢之後,就像小鸭子一般踢踢躂躂得钻进了穆承雨的车。 花庆见着了穆承雨很开心,他话还是不多,却立刻从书包里拿出一张成绩单,递到了穆承雨的眼前。 穆承雨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升格为父亲一般,看着成绩单鼓励完花庆之後,又问他道:「刚刚那个Alpha,是高长青吧,我记得他好像说过自己是燕京大学的助教,你跟他很熟悉?」 花庆摇了摇头。 穆承雨又道:「那你周围那些同学呢,是你班上新认识的朋友吗?」 「不同班,」花庆难得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也是因为这副坏嗓子的缘故,花庆并不爱讲话:「他们有时候会找我去吃饭。」 穆承雨也没有多想,觉得花庆多交几个Omega朋友是好事,却没想到就是这几个看起来年轻可爱的Omega让花庆卷入了大麻烦当中,不得不请穆承雨来替他解围。 穆承雨接到电话的时候,是礼拜五的晚上,一看是花庆主动打电话给他,就知道应该是发生什麽事情了,赶紧接了起来,就听到花庆沙哑的嗓子,有些不知所措道:「小雨哥,我、好像闯祸了。」 「你人在哪里?有没有受伤?」穆承雨缓和了语气,尽量不让对方感到更紧张:「怎麽回事,你告诉我。」 花庆一五一十得交代了,说他今天晚上被邀请到同学的生日派对,在一家看起来很高级的酒店餐厅里,酒席进行到一半,他中途去上了一次厕所,一回来就发现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连结帐都没有结。 「我身上的钱远远不够,对不起。」花庆很懊恼,但人却是镇定的:「他们想要捉弄我,知道我没有钱可以赔偿,我是不是……又要去警局一趟?」 「怎麽会,我马上就去帮你结清,只是点钱而已。」穆承雨有些生气以及心疼道:「有人为难你吗?服务生,或是店经理?」 花庆小声而缓慢得叙述道:「店经理,没有很凶,可是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我告诉他我会打电话请你来付清,他还叫了两个保全在我面前看着我。」 「酒店名字是什麽?我马上过去。」 「钴星酒店。」 穆承雨跟管家说了一声,本来想自己开车过去就好,但管家还是找了一位在官邸当值许久的随扈开车载穆承雨过去,随扈姓张,莫约四十岁上下,退伍之前是作邱成鸢的贴身随扈,退居二线之後,就到官邸来负责保全管理,他已经下班了,还特地出门来官邸载他。 穆承雨走进了钴星酒店,布置上走的是一种轻奢,文艺的氛围,穆承雨有耳闻过这家酒店,隐私很到味,是许多艺人明星喜欢光顾的地方。 他按照花庆给的资讯找到了他们吃饭的那一桌,是在开放的区域,方才花庆因为付不出钱而被羞辱的画面,很快得就浮上穆承雨的眼前,他赶紧走到人身边将他护住。 花庆坐立难安得缩在一角,一看到穆承雨,激动得眼眶都有点泛红,却忍着情绪没有掉泪,穆承雨赶紧把人搂着安慰几句,他身後的随扈已经动作麻利得叫来服务生结帐。 就在此时,酒店经里忽然现身在穆承雨的面前,露出一种古怪打量的神情,可能是难以推测穆承雨的身分,态度还算客套:「先生,不好意思,请问你是他的同伴吗?」 花庆明显往穆承雨的背後瑟缩了一下,穆承雨下意识把人护到手臂後,仍是客气得朝酒店经理致了歉,道:「抱歉,这孩子手头上的钱不够,我已经全数替他结清了,您们核对要是没有问题,我就先带他离开了。」 钱当然没有问题,只是经理的态度仍然很微妙,而且没有要让他们离开的意思,可能原本觉得花庆一个人好欺负,却没想到来了一位看不出背景深浅的人,他们反而一时之间进退维谷,不知道怎麽收场。 「他们、叫了警察……」花庆小幅度得拉了拉穆承雨的袖子,瘦小的脸蛋惨白无色,似乎是这两个字唤起了那段让他痛苦又耻辱的记忆。 穆承雨知道他在怕什麽,花庆当初是被逮捕入狱的,他得罪的那家人为了彻底羞辱他,硬是扣了一个罪名逼迫他走完整的法律途径,花庆被拘留的第二天就全部认罪了,也不晓得在里面遭遇了什麽对待。 花庆一提到警察两个字,穆承雨就全串起来想明白了,今天这件事摆明了是针对花庆一个人设计的,他的仇家或许是得知了花庆还没服满刑期就莫名其妙出了狱,还在燕京大学重新展开人生,心有不甘之下,又设计了这麽一局,只要让花庆在假释期间又犯罪,不论罪名大小,都会被立刻遣送回去。 穆承雨猜想的八九不离十,就在他们这家餐厅後排二楼的独立包厢,一众衣着光鲜亮丽的俊男靓女们,正围着酒桌寻欢作乐。 其中一位头发染成灰色的男人正举杯吆喝着大家喝酒,并对着沙发区主位,被好几个年轻Alpha群星拱月在正中央的Omega,殷勤得笑道:「今晚这场余兴节目,可还讨得到咱们小宝贝的欢心?」 被指名的Omega兴趣缺缺得躺在沙发椅上,似乎对底下发生的闹剧完全事不关己,还不甚耐烦得哼了一声。 反倒是他身边的Alpha轮流着调笑,全带着讨好Omega的口吻:「高长青也真是的,苦苦追求你好多年未果,居然还追出了心魔,找了这麽一个冒牌货来温柔体贴,就算他是为了过乾瘾也让人恶心到不行,咱们的梦亚宝贝,是有凡人能够模仿的吗?何况底下那个还是了不O不B的烂货!」 「就是!」另一个人附和道:「而且,那家伙有底案,被判了五年!」 他动作浮夸得演示道:「一个被关过的Omega,哈、罪名据说是持刀伤人,而且他伤的不是别人,还是梦亚你大嫂家的人。听到这里你们说气不气,梦亚的大嫂那麽一个高贵优雅的美人儿,据说被底下那家伙恐吓的失眠了整整一个月,这种恶毒又丑陋的贱民,居然也配让高长青当作冒牌货作白日梦,我呸。」 「你说他伤害我大嫂?」舒梦亚听到这里,才终於提起了回话的兴致:「我好像知道有这麽一回事。」 舒梦亚说完,立刻嫌恶得皱起了秀气的眉头,似乎对提及有关於他大哥的花边绯闻很感冒,毕竟他的大哥舒黎英,可是圈内公认的至尊首席弟控,身为全邦联前十大企业王国之主其中一份子的富豪,他宠溺自家Omega弟弟的方式自然是前无古人,後无来者之境。 「那他为什麽现在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被抓去关了吗?」有人提问道。 「就是不知道为什麽!」前面那个主动提及舒梦亚的大嫂,或许就是安排底下这出羞辱冒牌货闹剧的罪魁祸首之一,激动不已道:「当初他进去的刑期是不得假释,不知道为什麽在半年多以前就被放了出来,还是被舒夫人的表妹在高长青的课堂上,认出了那个犯罪的小贱货,连带着揪出了高长青那个鬼迷心窍又道貌岸然的混帐东西,背着梦亚都干了哪些好事……」 「你们都说是冒牌货,他跟我长得像吗?」舒梦亚眨了眨一双孔雀色的眼瞳,纯天然的蓝绿色眼眸举世无双,确实他的外貌比之花庆明丽美艳了许多,那是一种从小到大被精心呵护,没有受过一丝磨难或是委屈,才能拥有的美貌,就像一颗色彩过分乖张的昂贵宝石。 就在一票Alpha趁机大力奉送溢美的吹捧之时,一阵响亮的高跟鞋声从包厢门口由远而近,听上去还有几分醉态。 随之从黑暗的光线中亮相的,是一位个子高挑,身材尤为玲珑曼妙的Omega女人,而她的脸蛋又比身材更为吸睛,端庄大气的五官又带着熟女独有的性感,肌肤好的像是活动的人型海报看板,只是仍旧能从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上,看出砸大钱精心修护的痕迹。 她也确实是位明星,十几年前还未息影出嫁之前,曾是家喻户晓的美女花旦,菱尹小姐。 她此时薄酒微醺,在别人的虚扶之下走到了舒梦亚的前面,她出道早,由於身材高挑的缘故,在模特儿圈也颇有建树,算是新入行的舒梦亚的前辈,两人关系还算可以,几个围着梦亚的Alpha,一看到曾经红极一时的大美人本尊降临在眼前,一个个都只剩下吞嗓子乾瞪眼的份。 「楼下是怎麽回事,不是说借我这间餐厅只是找几个朋友热闹一下吗?」菱尹蹙眉嗔道:「为什麽刚经理跟我说,叫了警察?」 舒梦亚冷冷得瞥了一眼那个始作俑者,很明显根本是受了他大嫂的教唆,非得要给底下那个倒楣的Omega难看,他大嫂的行为也是越来越偏激,因为她迟迟无法怀孕的关系,对所有跟他哥舒黎英但凡有一点交集过的Omega都不愿意放过。 「警察来了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菱尹姊姊你不必担心。」舒梦亚又瞪了身边的Alpha一眼,後者立刻麻溜得下楼去察看情况。 菱尹却摇摇头,娇声道:「他的朋友後来又回来找他了,钱也结清了,待会警察要是来了,还得有人去跟他们解释。我们这种地方,事情闹大了一点好处都没有,可怎麽办!」 「有人来帮他付钱?谁?」舒梦亚惊奇得往旁边一扫,却没有看见早该过来的高长青,他忍着一股隐隐被冒犯的不悦,道:「该不会他叫高长青来帮他付钱了吧?」 「抱歉,我来迟了,怎麽一进来就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说人人到,高长青文质彬彬得走了过来,身上还穿着正式的西装,像是刚才从大学教完书赶了过来,他踱到舒梦亚的面前,笑咪咪得弯下腰来,温柔道:「怎麽了,好久没看到你了,这次终於肯喊我来帮你付钱了?」 高长青好歹是一位长相知性英俊的谦谦君子,舒梦亚却早就习惯了让各种条件优秀的Alpha追求他,他无动於衷得睨了对方一眼,冷冷哼了一声。 「你是来替梦亚付钱的吗?还是被那个把你撩的五迷三道的冒牌货,叫来英雄救美的哪?」一旁Alpha笑话道:「就是那个叫花庆的大学生,一个没了腺体的残废,也不晓得你堂堂一个燕大高材生眼神是怎麽长的,这也能当成冒牌货。」 高长青刹那间收起了笑容,脸色凝重得往外一看,随时像是要拔腿下楼去替花庆解围,但他却意识到了舒梦亚的视线,谁轻谁重他还是分辨得很清楚,高长青转头与舒梦亚四目相对,同样柔声道:「哪里有什麽冒牌货,你别听那些人故意编排我,你明明知道我对你一片诚心。」 穆承雨等到了酒店经理过来,才发现事情非同小可,酒店经理显然没想到花庆会请到人来帮忙结帐,而且还是一个看起来不显露山水的人,对职业保有一定敏感度的经理顿时有些进退两难。 穆承雨察觉出来对方似乎有难言之隐,直觉不对的他连忙低声问道:「是怎麽回事,不是钱的问题吗?」 陪同穆承雨来的随扈张朝也意识到不对劲,直接走到穆承雨身前,居高临下得看着酒店经理,道:「钱已经付清了,还有什麽事情吗?」 由於先前的风波,已经有不少人在围观他们这一桌,酒店经理只得先请他们到人比较少的走廊处,态度明显退让了许多,甚至局促得冒着冷汗,他忌惮着穆承雨的身分,打准这人背後的势力不好惹,直接都说了:「先生,确实不是钱的问题,我们坚持要报警,是因为我们在他这桌搜出了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