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庄若芯琢磨了半晌,抬头问了穆承雨一句:「你跟她认识?」 穆承雨点点头,并未多言。 两人离开店舖後,庄若芯才恍然大悟道:「她是白先生的未婚妻?!」 穆承雨也没有隐埋,坦然道:「对。」 「她……」庄若芯组织了一会言语,才貌似失神道:「长得真漂亮。」 穆承雨看她一副被击溃的摸样,不觉好笑,又想着若芯年纪尚小,难免爱比较,他依着对方的口吻,同意道:「是真的很漂亮。」 庄若芯看了穆成语一眼,眉头都缩了起来:「你……你们就是喜欢这种漂亮高贵又难以亲近的Omega,会让人想征服嘛,我知道的……」 瞧这话说的都有些赌气了,穆承雨笑道:「你羡慕她什麽了,若是说羡慕外貌这一块,也太不值得。」 庄若芯听了,心头一阵暗喜,却拉着脸道:「你不用哄我,我跟她没得比的。」 「用不着什麽都跟别人作比较,你已经很棒了。」 庄若芯抬头一瞧,穆承雨含着笑意,不带有任何涵义得望着她,她看到穆承雨端正的眉目之下,绵延不绝的温柔及善意,竟让这个平时毫不起眼的男人,瞬间产生了让人想紧紧依附,再不放手的欲望。 庄若芯也确实这麽做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踏前一步,就抱住了穆承雨的腰,一瞬间,一股含蓄而馥郁的栀子花香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庄若芯凭着本能,又往穆承雨身上靠近了几分。 她情不自禁得想着,或许她该照着方才那位狄小姐的建议,好好抓紧穆承雨这个人,将来若是作了白家二公子的夫人,对无依无傍的她来说,也不失为一个有利的机会。 这个男人对她这麽温柔,眼里充满了柔情与呵护,他肯定是喜欢自己的,也肯定会对自己很好的。 庄若芯突然投怀送抱的举动,穆承雨自然也吓着了,毕竟性别有别,但为了不驳姑娘家的面子,他即使感到不自在,却也没有过分拒绝的举动,就静静得站着,直到若芯平复心情。 穆承雨不知道的是,两人这番容易让人误会的亲密举动,竟被新工作室就设立在不远处的墨秦碰巧撞见个正着。 以至於过了两三天後的某个晚上,穆承雨下班回家,晚饭都还来不及吃,就看到墨秦站在玄关口,双手环臂,冷眼横目得看着他。 穆承雨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很快得注意到墨秦手边拖了一个行李箱,看样子是将所有寄放在他家的东西全打包好了。 墨秦要走并不会让他感到意外,他意外的是,墨秦丕变的态度,以及那道冰椎似的冷漠视线。 「小秦,这是怎麽了?」 墨秦冷嗤了一声,穆承雨很快得就察觉到事情非同小可,他看到了墨秦手边除了行李箱之外,还有他赠送给他新店落成的贺礼,一株壮硕冶艳的火鹤百合。 穆承雨蹙起了眉毛,露出了难过的神色,很细微的表情变化,穆承雨作起来却格外的逼真,好像实际承受了rou体上的伤害。 墨秦冷笑了一声,寒声道:「我还不知道,原来要结婚的不只是白杉城,连你也有个未婚妻了,艺术学院的Omega大学生,你可真厉害啊,原来是我看错你了。」 穆承雨怔了一下,急忙解释道:「你是说若芯?不,不是这样的,他只是白先生一位旧部的女儿,她父亲早逝,胡竹夫人托我多照顾一下她,我跟她并不是你所说的那种关系……」 「白先生的旧部?跟你有什麽关系哪,胡竹为什麽让你多照顾一个年轻的女生,照顾到你们两人能在大街上当众拥抱,你一个Beta当众抱一个Omega也不知道害臊,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啊?」 穆承雨心想一定是前几日的状况被墨秦无意间看到了,他又是急又是悔,一时之间嘴拙了起来,恨不得把心脏都给剖划开来给墨秦看,他是多麽的倾心於他。 「不是的,要不是她是白先生旧部的遗孤,我也不会……」 墨秦骤然摇了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又夹带着失望以及鄙夷:「穆承雨,都已经过了几年了,你还在把白先生挂在嘴边,白家是怎麽对待你的,你到现在还看不清楚吗?你还沉醉在自以为是白岩画的儿子的白日梦吗?」 「我……没有……」穆承雨哽了一口气,发不出其他反驳的词语。 「你以为白岩画对你很好吗?他既然对你那麽好,那为什麽不正式收养你作为养子,让你拥有白家的姓氏及部分继承权?」墨秦冷冷道:「事实就是他没有,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接纳你,放任胡竹冷落你,放任白杉城利用你,即使他死了那麽多年,你还是心心念念着他对你的好,继续让白家奴役你,你这不是傻,是贱。」 穆承雨别开了眼,苍白得解释道:「别这麽说,白先生不是这样的……」 墨秦忽然笑了一声,清冷的嗓音骤然变得尖锐:「他不仅如此,他还放任了他的儿子把你当婊子拿来使用,对你跟白杉城的jian情视而不见。」 刹那煎,穆承雨眼前花白了一片,墨秦的话就像一记重拳,毫不保留得凿击在他最脆弱的太阳xue上,穆承雨只觉得眼前一黑,晕眩的感觉让他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墨秦忽然一股火气涌上心头,尖锐的情绪像千把利刃,血淋淋得穿破了整个空间:「你以为我不晓得吗?你当我是傻子吗?你一方面持续跟白杉城维持rou体的关系,另一方面又腆着脸皮对我嘘寒问暖,你恶心不恶心?你不恶心,我嫌恶心!」 他像是气不过去,愤怒之极,顺脚将名贵的火鹤百合踢了出去,框啷一声,精美的瓷盆碎的四分五裂,七零八落。 穆承雨木讷得扶着一旁的台阶,空洞的眼神孤零零的没有着落点,他像是忽然被拔除了所有的铠甲及保护色的小动物,连眼泪的宣泄都没有胆子,只能软弱又痛苦得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你跟我说对不起作什麽,你要对未来可能要嫁给你的人说对不起,她知道你跟白杉城的关系吗?让你娶一个好cao控又可怜心善、无依无靠的Omega,好让你跟白杉城继续维持肮脏又见不得人的关系,你们可真是打的一手好主意,我也是今天才领教了。」 穆承雨面如死灰,沉默不语了许久,他知道他跟白杉城之间的那档子见不得光的事,不可能不为人知,但他唯独不想戳破这层掩饰面纱的对象,就是墨秦了。 墨秦这麽聪慧又敏感的人,怎麽可能会没有发觉,是他自己一直掩耳盗铃,将头埋在土里以为就可以遮羞的心态,简直是难看透了。 墨秦没有再指控他什麽,而是轻声道:「我原以为你有什麽苦衷,原以为你只是性格软弱,如今我才知道原来你跟胡竹他们沆瀣一气,没什麽好为你不值得。」 穆承雨只觉得血管里的热液好似一下子被抽了乾净,只剩下枯萎的皮囊,苟延残喘着一口气:「你说的也没错,没什麽好为我不值得。」 墨秦闭上了嘴,像是不屑再与他多费唇舌,他看着穆承雨瑟缩的身影,异样的情绪从他的眼角一闪而过,他甩了甩念头,拉着行李箱的手杆,横越了被摔碎的火鹤百合,往门外扬长而去。 他听到穆城雨站在门框背後,孤单而乏味的声音:「是我对不起你……」 穆承雨维持着进门的姿势,久久不能动弹,等他回过神来,深夜已经过了一大半,他半瘫倒在一片狼藉的盆栽碎片及泥土之中,冰冷的寒风从敞开的大门灌进来,凉透了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