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

    其实伊莱也不太确定默示镜中那个模糊身影就一定是斐诺里的姊妹，只是像他这样拥有镜中那样银白发色的人少之又少，说不定刚好是他认识的姑娘，就算是为了能尽快和小雪花见面，伊莱也要问清楚才行。

    “我没有亲人——你要找的人也是白发？　”

    “没错，她的头发很长，至少超过胸口。”

    连西托着下巴状若思考。

    【系统，我们这段时间有遇到过伊莱说的女孩儿吗？】

    脑海一片寂静。

    【对不起，我错了，真的。】

    自从连西身体恢复后，BM0001就再也没有搭理过他，连西知道他责怪自己不爱惜身体，可当时除了那样做别无选择。

    【01？】

    【0小1？】

    【特征值检索没有结果，缘分根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你满意了吗！】

    “哔”地一声，通讯再次结束。

    青年暗自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就算在气头上也还这么兢兢业业，这么一对比，自己就更像恶人了，果然还是应该抽空去哄哄家里小孩儿。

    “……既然画面中是你和她接吻，这段经历至少发生在你们二位认识之后。”连西提醒他：“也就是说，你们将在未来遇见。”

    伊莱瞪大眼睛。

    “我现在这副模样……”

    破破烂烂的斗篷，破破烂烂的靴子，破破烂烂的造型……万一突然见到了小雪花，她绝对会把自己当成乞丐轰走！

    天神呐！

    “别担心，我找到了薛西弗斯的补给。”连西递给他一捆行李：“阿尔金团长留了地图，让我们在明天晚餐前到达‘漆黑摇篮’。”

    圣子瞠目结舌。

    眼前棘手的问题就这样被同伴一个个解决，就算是传说中的大天使降临凡间也不过如此了，他不禁这样想到。

    木柴在火中偶尔发出“噼啪”的声音。

    从坠崖起，斐诺里就一直在帮助他，可他却不停地拖后腿，没能帮上哪怕是一点忙。

    在教廷中，总会有人在伊莱出面前将所有事务打点好，使他像个精致而又昂贵的布娃娃般，摆在名为圣堂的橱窗中供人赞叹。

    “这不是您这样尊贵的人该做的事”，他们总会这样说。

    可伊莱知道，斐诺里和他们不一样。

    斐诺里帮助自己并不因为自己是圣子，他甚至觉得斐诺里根本不明白圣子究竟代表什么，以至于投向自己的目光和街上的小摊小贩相比并无两样。

    但这样就好。

    伊莱拿出包里的披风，悄悄裹在同伴肩头——后者倚坐在石壁边，不知什么时候沉入了梦乡。

    再怎么说，自己和其他人一样，也只是平凡世界中挣扎求生的普通人罢了。

    所以这样就好。

    ————

    山洞中的炭火尚有余温，两人却已经收拾好行装踏上会合的旅途。

    “抱歉，让你守了整晚的夜。”

    伊莱顶着黑眼圈皱眉训斥青年：“什么抱歉，这是我应该做的！别再说这种傻话。”

    “咳……我知道了。”连西面色发红，眼神不自在地瞥向一旁。

    昨晚因为睡过去不知不觉靠在伊莱身上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开诚布公比较好，总觉得说出来反而怪怪的。

    趁青年移开目光，圣子迅速揉了揉肩膀，嘴唇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

    “漆黑摇篮”是圆月城内的一家旅馆（说是旅馆，称作别墅群更为合适），这家旅馆每年会在六次满月后开启为期六十六日的特殊营业时间，只在满月那日傍晚六点过后招待来客——至于流程为什么这么繁琐，这都要要归功于特殊营业的服务对象：血族。

    由于历史因素和种族特性，血族与其他种族的关系虽说不上恶劣，但也绝非友好，为了和别族顺利达成某些见不得光的交易，特殊营业期在亲王们的联合商议下，出现在圆月城这森林边境地带。

    “六六六，还是六，这群天天倒挂在房梁上的蝙蝠究竟是有多喜欢这蠢数字？一个黑市而已，有必要用上贵族那套见鬼规矩吗？”

    鲍里将宣传单随手拍进阿尔金的怀里，后者显然已经习惯了这家伙日复一日的抱怨，用拳头善意提醒瘦柴不要乱扔杂物。

    红枫抬头看向菜单。

    “已经快到时间了，吃点什么？”

    “老样子，记得多加两片酸黄瓜。”

    “不要蘑菇。”

    “这儿不是营地，没有老样子。”这位棕发的女士翻了一个白眼：“说到蘑菇，阿尔金。以后再让我发现你‘不小心’踩坏我的孢子地，你就等着餐餐吃蘑菇吧！”

    服侍面无表情站在桌边，刻意无视薛西弗斯团长颤抖的双腿。

    三人围在菜单前讨论了半天，显然对本地特色菜不大满意，鉴于目前有委托在身，倒也没再过多挑剔，负责点餐的侍者站了将近一个钟头，终于如蒙大赫般逃进后厨。

    这家餐馆开设在旅馆三楼露台，方便食客在品味美食的同时还能欣赏到森林城镇的风光，正因如此，伊莱与斐诺里跌跌撞撞从远处赶来的狼狈画面也一览无余。

    “他们后面黑压压的是什么？蝙蝠？”

    “看来你还没老眼昏花。”

    伊莱的袍子都快被蝙蝠们的爪子给挠成刨花了，而斐诺里却在艰难地用手臂拦住不断往衣领里钻的撒娇毛团。

    “别进去……痒、”青年第四次把企图从自己领口溜进去的漆黑毛球拎出来——后者正用黑豆似的眼睛盯着他的手指，随后像是按捺不住般张开血盆小口……轻轻舔了一下。

    赶也赶不走，放在窗沿又会扑棱棱飞回来，真不知道要拿这小家伙怎么办才好，姑且先代替它的家长看管一段时间。

    圣子额角青筋暴起，就在他即将忍不住对这群惹人厌烦的有翼臭虫采取暴力时，二人此行的目的地近在眼前。

    原本闹作一团的蝙蝠群哄然散去，只剩那只看上去仍未意识到眼前状况的毛球，在连西手里躺得十分安详。

    他转身看向伊莱：“就是这里，走吧。”

    后者笑着跟上去，目光状若不经意扫过那只蝙蝠幼崽。

    幼崽张嘴露出尖牙。

    ————

    “晚上好，前菜是炸黑曜石果，你们会喜欢的。”阿尔金指了指空出来的两个座位，示意二人就坐。

    没有琐碎的客套话，他甚至没有对他们如何准时到达这地方表现出多余的兴趣，开门见山道：“首先，恭喜你们通过初轮考核。”

    初轮……考核？

    伊莱陡然领悟，这三位债主正想办法挖掘自己和斐诺里的能力用以创造更大的价值，而不是祈祷他们两个穷光蛋某天能把钱还清（虽然比起祈祷，薛西弗斯更愿意威胁）。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明天傍晚六点，漆黑摇篮的夜市将会开启，只有手持邀请函的客人才有资格进入。委托的详细要求会在公馆内发布，你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混入其中并找到写有要求的委托密函。”

    鲍里叉起黄油煎饼大嚼特嚼，含含糊糊提醒两位新晋成员：“这是二级考核内容，寻找密函是血猎的基本素养。谁也不想把自己的秘密公之于众，只好藏在见不得光的角落里让咱们去找。”

    “委托人给出的提示词为拍卖会，血香槟，第一烛台。”红枫分别递给他们一个盒子，里面嵌有一枚银色十字星样式的胸针：“鲍里的伟大发明，带上它随时和我们保持联络。”

    荆棘和羽翼共同组合成联络器的十字，银质地金属在烛火照映下反射出清亮的寒光。

    “预祝二位明天好运。”

    红枫抬起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