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利欲熏心，谈何报德
迫于压力，潜逃半年的保安供述自己是受人指使，但他只说自己收到的委托内容都是从一个虚拟手机号上发过来的，这种手机号的特点就是很难追踪到其背后真正的使用者。 保安之所以敢才从对手公司那边拿到一点点钱就离开，是因为他早就从其他地方得到了十多万元的酬劳和一份逃跑路线图。幕后主使告诉他，可以让人将他偷偷送出国，但需要一定时间来准备，让他先在国内待着等风声过去。保安等待数个月未果，怀疑那人是骗了自己，索性不顾那人的叮嘱、带着那笔现金东躲西藏、开启逃亡之路。 他不是不知道现代刑侦技术有多厉害，而是抱着侥幸心理以为警察很难捉住他，就算捉到了，也不一定判重刑，他认为自己受人指使不是主犯，肯定能从轻处罚。 对手公司的人只是要求保安迷晕苏友群和司机之后制造一起小车祸，趁机抢夺机密交易文件，他们叮嘱保安不要故意伤人，免得到时候双方都没有回头路可走。因为涉及非法事件，对手公司并未录音，保安可以栽赃对手公司的人，说这种半真半假的话大概率不会被测出是“说谎”。 得知真相的孙基和他们共同的好友何东生无不感慨背后主使的逻辑确实缜密。 孙基正在争取保安故意杀人的判决，并且以此威逼保安说真话。然而保安的坦白也就此为止，他说那个神秘人许诺他出国挣大钱，还通过短信给他说了一番大道理，讲自己在国外奋斗数十年之后的收获。 保安已经快半年没收到那个神秘人的口信了，他为了保证自己的清白无辜而留下和那人的通信记录。 调查短信的来源还需要不少时间，除了警方那边在努力，孙基和楚荀也加入了寻找真凶的行动行列。 楚荀很快发现短信里关于海外经商的描述确有其事，他通过自己的专业判断，圈定了那个人大概的经商范围，并直接一举将嫌疑锁定在同苏友群熟悉的人身上。 保安其实是知道苏友群当时的行程，公司里不少人都知道，警方案发后就曾怀疑是熟人作案甚至有可能涉及财产股权的纠纷，他们也找苏友群的挚友何东生以及孙基先聊过天，而严郑文、严郑武两兄弟在国外忙碌，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但严郑文积极准备回国的事，据说昨日已经从地球另一半飞回国，飞机一落地就直奔警局。 有海外经商的经验且是苏友群的熟人，楚荀这个局外人在排除何东生、孙基与严郑文的嫌疑后，不假思索就将严郑武定为重大嫌疑人。 昨晚，孙基、何东生、楚荀同严郑文四人在孙基的办公室里碰面，严郑文刚下飞机就被警方叫去配合查案，几乎一整天绷紧神经，在听说一个局外人怀疑自己的亲生弟弟之后，严郑文不禁将积蓄的所有怨气怒气一股脑儿端到众人面前来。 但他好歹是个斯文人，没当着众人的面发飙。 “连你们也怀疑我弟，是么？”严郑文摘下自己的黑框眼镜，用眼镜布擦了又擦。 孙基回答他：“我们没办法，就连我和阿生都被怀疑过，如果我也有疑点，你们谁都可以怀疑我。所以我现在更倾向于我们四个赶紧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是怀疑又不是定罪，不要为此伤了和气，这都是办案流程。” 严郑文被说服了，他长叹一口气说：“我也没想到这事会闹成这样！听说阿群重伤住院我这就赶回来了，阿武那边也是安排好了工作就马上回来，他性情比我还耿直，我跟医生说话的时候他急得只顾转圈，后来又跟我说没有阿群就没有他今天的辉煌。反正打死我我也不信他能有这种恶心的心思！” 严郑文自然也质疑了提出怀疑自己弟弟的楚荀，楚荀满不在乎地说自己没有作案的动机，首先是海外经商的范围交集不大，比起苏友群那天的合作对象，楚荀更有同苏友群合作的意向，因此绝对不会陷害苏友群。其次是苏友群的弟弟苏梓晏，苏梓晏同楚荀是小学同学兼挚友，虽然一开始楚荀舔苏梓晏舔得让人心生疑虑，但他后来的一系列行为表明他确实愿意帮助苏友群兄弟俩。最后是楚荀的身份，他早就是个人中龙凤，何必用这种方式搞死自己？最重要的一点是，半年前案发时，楚荀这人不仅没在工作，甚至满世界旅行还发酸诗到社交网站上秀文采，根本没必要这么伤害一个远在千万里之外的生意人。 一切只有等严郑武本人从国外回来才能有个定论了。 然而就在孙基去找苏友群说这件事的当晚，严郑武那边传来消息—— “怎么会在这时候出这种事！”何东生震惊不已，问严郑文这事发生的概率能有多大？ 严郑文自己也说不清，他抓着头发无奈地说：“被持枪抢劫的概率再小也有可能发生，但偏偏是这个时候……！这也太过于巧合了！” 孙基接到电话，是严郑武的代理秘书打过来的，说着一口蹩脚普通话的男人向他讲述了事情的大概经过：严郑武原本要将最近的工作收尾，正打算从工作的大厦回家的路上被一伙歹徒持枪抢劫，现在那伙歹徒得知严郑武是个大老板，狮子大开口一下子要了十个亿。 严郑武在国外处的小情人甚至卷走了他家里的现金跑路，一个亿都还没筹好，家里又丢了十几万元外币的财物，虽然换算成本国货币不过几十万元，可也足够让人心痛的。 严郑武的家属都是乡下人也根本不懂外语，这事只能委托那个外国秘书去谈，更何况严郑武当时出海经商其实也是人生地不熟的，把人赎回来的难度实在太大。 这些年严郑武一直在积极申请外国的绿卡甚至想要移民，这事被他的哥哥反对过，但严郑武认为只有成为外国人，才能更好地帮苏友群挣钱，也不知道他这话是否是昧着良心说的。 苏友群当机立断：“请大使馆出手相助！” 孙基安慰那个老外秘书，对他说不用担心，这边会申请国家协助，毕竟是涉外公民，遇到如此恶性案件国家不会不管。 其实苏友群这句话不过是试探，如果严郑武真的受到了这种生命威胁，那他一定会感激祖国出手相助的意愿不论祖国是否能够行动。 结果那老外一听顿时就慌了神，连说不用麻烦国家层面的协助，他们国家的警察一定能办好这种事。 至此，苏友群叹了口气，对老外说有句话要转交给严郑武，希望他平安。 “以何报德？以何报怨？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苏友群用的是跟普通话相差甚远的方言说的，那个老外秘书可能听不懂，但严郑武不可能听不懂。 苏梓晏从没关严的门缝里听到了哥哥说的话，他笑了笑，转身给楚荀打电话。 “我没法帮我哥做什么，所以只能依赖你了，楚荀，你把我欠你债记账上，我这辈子逮着机会就还你。” 楚荀知道苏梓晏其实是个什么人，他苦笑着摇头，对苏梓晏说：“你当我为什么老追着你不放吗？我从小时候就对你产生好感，到长大仍对你念念不忘，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猜想，如果人真的有轮回转世这么一说，我和你上辈子可能是结发夫妻，这辈子我来追你，再续前缘；可你却跟着别人跑了。也许是我上辈子对不起你，这辈子到你身边还债来了……” 苏梓晏调侃他：“说不准你上辈子是我儿子。” 楚荀佯怒地骂了他一嘴才接道：“反正我就是喜欢你，你有爱的人我也认了，我不当三儿，我就看着你高高兴兴地跟你喜欢的人在一块儿，只要你喊我一声爸，老子不论在干啥都立马放下飞过去找你！” 苏梓晏又感动又好笑还有点生气：“滚吧你，嘴上没个正经的。” 楚荀突然压低声音，对苏梓晏说：“梓晏，我最后、最后再问你一遍……” 苏梓晏沉默下来，满脸严肃地听着楚荀的话。 “如果我帮了你的忙，代价是你跟我一起走，这样你哥轻松了你也轻松了，你还会不会让我帮你？你考虑清楚，我要的就只有你一个人，我可以等你到你毕业，再给你两年的时间考虑清楚。” 苏梓晏躲进万荣的房间里，关上门，蹲在墙角反问楚荀：“我离开我哥，他真的会轻松吗？” “嗯，各方面的轻松。要知道，如果有人拿他的名誉搞事情，你无疑是他最大的把柄。” 这大约是苏梓晏自己也很清楚的事，他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他知道自己的哥哥要是想跟自己在一起，一定会排除万难，可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梓晏，我只是嘴上这么说，其实……我们也考虑过，你哥这样总是试图忘记你是有原因的，他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才选择忘记你……不过我们尊重你们的选择，不论结果是在一起还是分开，我们都会帮助你们。” 楚荀的话蕴藏着令人心安的力量，苏梓晏渐渐因为他的安慰而平静下来，他听楚荀接道：“也许你没感觉，我小时候和你在一起，是从你身上获得‘爱’的，我被人当月亮似的追捧，只有你跟我是平等的地位，你对我的关照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那是最纯粹的感情，哪怕是现在也好，你并没有因为我身家过亿就对我手下留情，即便分开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你，正因如此，我才对你依旧着迷。” 苏梓晏用长发遮住脸，挂了电话后蹲在墙角默默地流着泪。 临近中午，万荣走进房间告诉苏梓晏说孙基先回去了，苏梓晏擦擦脸，起身回到主卧。 “哥，我听到你在怀疑你的朋友。”苏梓晏开门见山地说。 “只是怀疑，还没有确切证据。我原本相信阿武不是这种人。我先让孙基还有阿生帮忙把他的财产冻结，接下来的交给我的代理人去办。” 一朝折损两员大将，对苏友群的企业来说是个非常不幸的消息。苏友群一时感觉头疼眩晕，他靠坐在床头，让苏梓晏先出去，说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苏梓晏不忍心看哥哥受苦，他拒绝离开房间，在一旁的画架边坐下，低头玩自己的发尾。 苏友群闭上眼小憩，等万荣喊他们吃饭时才睁开眼。 然而他又是一阵眩晕，当着弟弟和万荣的面双腿一软，还是苏梓晏反应快，一把抱住了他的身体，将他扶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