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撕不掉的狗皮膏药
苏友群的朋友们都知道，他头部早前因为出了车祸而受到损伤，没人能确定他是否能够维持看似健康的状态。而今苏友群记忆出现波动，过去与弟弟相处的情景从脑海深处上浮，导致他偶有暴力举动，也许这并不是什么好征兆， 他到底为什么会遭遇如此意外？即使是他的挚友何东生也对此守口如瓶。 苏梓晏微微仰头，他想看哥哥的表情，尽管在这无灯的黑夜里其实看不清晰。 若不是他抬起头，绝对无法立即察觉苏友群的异样。 “哥！”苏梓晏猛地起身，一手护住哥哥的下体，焦急地抓住哥哥的肩膀轻轻摇晃。 苏友群走神了，他恍惚间记起过去十分痛苦的回忆。 苏梓晏也没再继续下去，他暗暗责备了自己一声，给苏友群擦干净下体的痕迹整理好衣着后，搂着他往亮处走。 两人在路灯下停住脚步，苏梓晏担心地摇晃苏友群，一边呼唤他。 骤然从回忆里半醒半梦反应过来的苏友群抬起手，一巴掌狠狠打在苏梓晏脸上！ 苏梓晏猝不及防被打了一下，虽然疼，却没能将他心里的担忧打出去，反而让他对哥哥现在的状况更焦心。 “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苏友群蹙眉怒喝，指着手腕上他经常戴手表的地方对苏梓晏说：“多晚了！你看看时间！” 哥哥将现实与记忆搞混，在以往没心没肺的苏梓晏看来是挺滑稽可笑的，以往的他甚至可能当场笑出声。但现在的他不再那样叛逆，他只想让哥哥微微地发怒、“和以前一样”被逗生气却拿他没办法，而非勃然大怒甚至动手打人。因此，面对如此暴怒、令人产生无边恐惧的哥哥，苏梓晏只想帮哥哥快点从不正常的情绪中解脱出来。 苏梓晏后退几步，他本能地想跑，最终还是尽力克服了恐惧，稳稳地站在苏友群面前，距离他一臂之外。 “哥，你看清楚，你能看清楚自己现在在哪儿么？”苏梓晏严肃地对哥哥说，“你看清楚，摸摸自己的手腕，你没戴表，我们也不是在x市。” 苏友群深吸一口气，握住自己的手腕，一边环顾四周：“这是……？” “这是我的故乡，我长大的地方，我带你回来了。哥，你记得吗？还是被以前的回忆冲掉了现在的记忆？慢慢来，哥……把情绪平复下来……好好回忆今晚的事……”苏梓晏缓缓地说着，等哥哥稍微消化完自己的话，才压低声音接道：“我没有晚归，我们是趁着夜色，出来看星星的……哥，你放轻松，我已经不是那个需要被你打才会开窍的茅坑石头了……” 见苏友群的身体不再紧绷，苏梓晏才敢慢慢靠近，扶住哥哥的肩膀。 苏友群的脑子里现在一片混乱，他无法思考眼前的情况，连自己的头盖骨里装的还是不是脑子他都不清不楚。 “为什么……”苏友群双腿一软，倚着路灯柱子，拖着弟弟蹲下。 “哥……你出了意外，伤了头，现在搞不清记忆和现实了……”苏梓晏解释道。 “为什么我要陪你……出来看星星……？”苏友群疑惑地问。 苏梓晏一时语塞，他不是没法解释，是按照苏友群以前的性格来说，估计这么任性的行为被哥哥抓住的话又是免不了一顿打。 想了老半天，苏梓晏才尴尬地说了半句实话：“我们睡不着嘛……就、又难得到乡下来……” 苏友群稍稍理解了弟弟的话，靠在弟弟肩膀上休息。 苏梓晏闭上自己惹祸的嘴，安静地陪着哥哥坐在路灯下，两人都没穿外套，夜风习习，吹得苏梓晏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哥，咱们回去吧？”苏梓晏建议道。 苏友群没回答，他感觉这样挺舒服的。 “蚊子很多啊……明早起来得变红包使者了。”苏梓晏继续劝。 苏友群被弟弟逗笑，但不是他不想起来，而是因为困倦才起不来，他现在浑身发软，巴不得就压在弟弟身上睡着。 苏梓晏无奈地叹息，挺起腰环顾四周。 蓦然间，苏梓晏凭借自己的好视力看见了这可疑东西——不远处停着一辆车，黑色的车身隐没在夜色中。 他直觉这辆车里的人“不怀好意”，想了想，还是伸直手臂朝那辆车挥挥手。 果不其然，车门被人从里边猛地推开，一个穿着衬衫、体型稍有些魁梧的平头男人从车上下来，他满脸凝重地走近两人。 “我说你们大半夜不睡觉出来闲晃，现在又坐在路灯下给蚊子开自助餐厅，是想搞什么！”此人正是苏友群的好友之一“孙基”，他的话吓得苏梓晏尴尬地缩缩脖子。 “睡不着，出来享受夜景不好吗？”苏梓晏撇撇嘴说。他对孙基还是有点恐惧的，毕竟这人曾经充当哥哥的打手把他狠狠揍过一顿。 “……”孙基埋怨地瞥了苏梓晏一眼，托起半睡半醒的苏友群，将他扶到车里。 “不许拒绝！我把你们送到楚荀家的度假别墅去休息一晚！”孙基恶狠狠地说。 总比回王家好。苏梓晏愉快地笑着，钻进后座搂着哥哥的身体。 在孙基眼里，楚荀简直是舔苏梓晏舔到极致，他一个电话过去，楚荀正叼着巧克力棒在跟合作伙伴打麻将，哗啦哗啦洗牌的声音吵得孙基耳朵疼，一听是苏梓晏要来自己的地盘，这真·霸道总裁立马换好衣服，打个招呼就先行离开棋牌室。 “再说一遍我不叫楚狗我叫楚荀！寻！这个字不念‘狗’！它不是苟！” 孙基甚至听到楚荀跟人说话、矫正别人读自己名字的声音。 孙基搂着迷迷糊糊睡着的苏友群走进度假庄别墅区前边的登记大厅时，正看到楚荀一脸笑露八颗齿的职业微笑，双手交叠在身前，狗腿子般朝三人鞠躬：“归家度假村，给您带来宾至如归的极致享受……” 孙基拿这人没辙，抬头对他说：“把你这最好的房间开出来！” 楚荀笑道：“直接去我家吧。” 见苏友群睡得沉，孙基拜托楚荀照顾苏友群，转头一把拽住苏梓晏的手臂将他带出卧室，随手推开一个房间的门，把他甩到墙上，反手拧上门锁。 孙基身高一米九多，比苏氏兄弟俩都高出一大截，他轻松地用手臂卡住苏梓晏的脖子将他压在墙上，冷着脸质问他：“你又干了什么事？！你哥的情况到现在还不是很稳定，能不能少惹点麻烦！” 苏梓晏对孙基还是有些忌惮的，少年时就曾被人高马大的孙基揪住揍，孙基打人很有一套，不打衣服遮不住的地方，上手先往腹部怼一拳头，然后用力踹人屁股。至少对苏梓晏他只是踢这大小伙子身上rou多的地方，对那些要用黑吃黑手段对付的家伙，直接就照着腹部和下体动手。 “抱歉……” 孙基愣住了，他死死盯着垂头道歉的苏梓晏，没想到这个倔小子竟然会道歉！ “是我的问题……我也不明白，我哥说得对，给我十年时间我也说不清为什么要气他，但我不想看他这样……” 苏梓晏用手捂住脸，又将手掌攥成拳头，咬住指关节。孙基没看到他微微泛红的眼眶，只听他说：“我爱他……我想、我想他要是能打我骂我……我会比被他抱着还要愉快……但我不想看他这样……” 孙基放下手臂后退几步，无奈地怒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 苏梓晏蹲在地上啜泣，一个大男人的这样很不好看，孙基也没想管他，让他哭着吧，难得这臭小子会因为哥哥而哭泣。 孙基沉默数分钟后，对苏梓晏说：“我得跟阿生和阿文阿武三人商量一下，让阿群去医院查查，要不然你搬走吧，给他安静的时间。要是他的记忆再出现什么波动，要是他再次忘记你……你他妈的就给我离他远点儿吧！” 苏梓晏骤然止住哭泣，他抬起头，泪汪汪地望着孙基。 “看什么看！”孙基凶起来是真凶，但苏梓晏此时却没被他震慑。 “你要我离我哥远点？”苏梓晏从地上起来，眉头微蹙着，语气隐隐透露出一丝凶狠。 混迹社会的孙基怎么可能听不出这点情绪变化，他冷笑着走近苏梓晏，凑到他面前加重语气对他说：“没错！要么你现在就滚远点！” 苏梓晏不甘示弱，他就是有这种臭脾气和过大的胆量：“能叫我滚的只有苏友群他自己！你他妈的让老子滚？你给他再找个能给他koujiao能让他cao屁股的弟弟啊？那样老子心甘情愿有多远滚多远！更何况他不——敢～～～他欠我的情债！他没资格让老子滚！更别说你一个局外人！” 苏梓晏这番话坐实了苏友群一众朋友关于兄弟俩是否发生过性关系的猜测，孙基一时气急也不知该怎么怼回去，索性抬手一巴掌，被苏梓晏侧身躲过。 “臭小子你还敢躲？！”孙基故意堵着门，苏梓晏这会儿出不去。 “为什么不躲？这件事情上我根本没有半点错误！听好了孙基先生，我气他，逗他玩，不至于让他血压升高，我控制住力度了。要怪我老刺激他，不如想想你们什么都瞒着我不愿跟我说，导致我以为我哥只是出去做生意，但他其实是伤了脑袋！重伤！他住院了半年没回来！而我和他以前就是这么火并着冷战着过日子的！我做错了什么？他一个身体健康的大男人经不起我这么气？再说我又怎么就气着他了？他不管我就万事大吉！自己找罪受偏要我来负责任？你们认为自己很正义吗？！” 孙基没理解过来苏梓晏这连珠炮一般的指责，他想起自己也曾劝过苏友群不要管那个臭小子，仔细一想确实是苏友群自己找罪受…… 苏梓晏说这番话，将道理歪理都甩出来就是为了引开孙基的注意力，他见孙基陷入沉思，于是几步上前，一把推开孙基，打开反锁的门往外奔去！ “你……！”孙基被推个趔趄，反应过来后急忙拔腿追上，但苏梓晏的体力也不容小觑，他飞扑进哥哥和楚荀所在的房间，一把抓住准备给苏友群换一条新盖脸毛巾的楚荀，苦着脸哀求楚荀救救自己。 “他要我和我哥分开！”苏梓晏指着孙基，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儿一般，找自己亲娘哭诉在婆家的不公遭遇，哭哭唧唧地拽着楚荀控诉追进门来的人。 楚荀一愣，回头看向一脸又惊又怒表情的孙基，讪笑着打圆场：“你们怎么了嘛！有话好说、有话好好说呀！别闹得这么僵……” 孙基指着苏梓晏的鼻子怒道：“他先气人！” “气什么人？我道歉了！我哥这样是我照顾不周没错，可你要是不挑拨我们兄弟关系，我能多嘴说几句么？！” 孙基这回可是真生气了：“你这条恶狗真是不仅咬人还恶人先告状！小楚你先一边待一会儿，老子今天不揍这小子老子随他姓！” 苏梓晏仗着有人护自己，梗着脖子问：“姓什么？姓苏啊？进门当我弟？” 楚荀哭笑不得：“梓晏你别气人了行吗？” 孙基捋起袖子朝苏梓晏走去，恰好在这时，苏友群被闹醒了……